江陵似不敢置信:“你可看清他刚才是怎么进来的?”
聂倩道:“主人,他是穿墙进来的。”
江陵:“没想到他竟还有这般手段。”
聂倩:“主人,该怎么处置他?”
江陵:“若他只以凡人手段来针对,那我顶多断他手脚将他丢出去便是。可他既以道术来图谋不轨,那自是留不得他。”
说完,他就扛起朱大少,兀自下了楼去。
到后院井边,他停下。
这期间动静,并没惊扰到小珂和林小姐。
大抵她们是真累了。
“咦,这东西看起来有点价值。”
朱大少脖子上的玉玦露了出来,让江陵感觉到不一般。
法眼之下,这玉玦光泽流转,显然不是凡物。
摘将下来,注入了一丝灵力进去,却并没见它表现出什么特别功效。
‘罢了,先收着吧。’
聂倩飘身过来:“主人,你难道是想将他丢入这井里?”
江陵一笑,在井边敲了三下。
初时,那井里并无异样。
可就在他第二次敲击的时候,那井里似乎鼓起了一个个气泡来。
“送你了。”
江陵说完,还真就将朱大少从井口扔了下去。
人刚落水,那井里就窜出一道黑影,将朱大少裹着卷了下去。
江陵拍手起身,淡淡说道:“送你这份礼,你也当见好就收就此离去,倘若明日我还见你在这,则必不容你。”
他话说完,井里再度冒出气泡,一条淡黄身影在里面旋绕一闪,眨眼便逝。
待聂倩凑到井口瞧了眼,说道:“主人,它是什么?”
井中之物是什么,连聂倩都不曾知晓。
而江陵,也只是在三日前的白天见过它一次。
初见时,后厨有一伙计在井边打水,差点就要落入那水里去。
幸得江陵路过,搀了他一把。
当时他偶然朝井里看了眼,赫然是看到一双土黄双眼在水底幽幽泛光。
以法眼定睛视之,他看到的分明是条巨大的泥鳅在
泥鳅头上长着刺角,形态狰狞,也是分明正道未通,要以吞人来累积道行的水孽。
“你且将它认作井龙王,也无不可。”
“井龙王?”
聂倩道:“它好大的胆子,知道主人在这,竟还敢在这露面!”
须知江陵曾得河神令,身上至今尚有浒江水脉一丝气息。
而这井中生灵,作为一方水族,竟还敢在他面前露面,端的胆子不小。
江陵道:“可听过井水不犯河水?天下水脉分阴阳,除了阴阳之外,还分旁支。
水脉之阳,在于江河湖海。
水脉之阴,在于地下河湖。
虽然都是水脉,可根源却是彼此都不相干的,作为阴脉的一支,它自是不惧我。”
“既然如此,那它会听主人的吗?”
“让它知道厉害,它便会听了。”
说完,江陵似早有准备地将一块石板扔进了井里。
那石板上,有他亲笔刻画的一条蛟龙。
当石板一入水,井里气泡再度鼓起,须臾后,井里喷出一股浑水,之后,便是归于平静。
聂倩伸头望了望:“主人,它跑了?”
“自是跑了。”
“为何主人丢块石板下去,就令它吓跑了?”
聂倩虽知江陵有画物成真的本事,可那小石碑是刻画的,不是用血以及朱砂画的。
却如何也有如此功效?
“可听过姜子牙封神的传说?”
聂倩点头:“听过,姜子牙分封众神,到最后却忘了自己。”
江陵道:“他虽未给自己封神,可他却是封神主导者,因此后世之人建造房屋时,多会在横梁上写下【太公在此,诸神避让】这八个字。有这八个字在,那瘟病之神便会给上八分面,这并不是因为太公真的在此,而是太公之名,就足够让那些宵小邪神远远避让。”
这就好比书生考取功名,搏的就是荣华富贵。有时候皇帝未必亲临,可看到如郑亲临这个牌子的时候,你也必须给出足够的尊重。
若不然,一旦被皇帝得知你敢藐视于他,那你的仕途必然堪忧。
同理,蛟龙乃是水中霸主,这泥鳅想要化蛟,那就必须要给蛟龙足够尊重。因为那也将是它奋斗的目标,心中敬畏必不可少。
这临舟县内水井无数,离开这口,它还能入到另一口。
于它,也非是大事。
因此,这面子,会给。
翌日,太阳照常升起。
朱大少于人间蒸发,暂无人知。
丰悦酒楼生意照旧兴旺。
江陵推开楼上窗户,沐浴着澄澈阳光,看着遥远北方。心里也渐生离去之念。
临舟县终究只是他过路之地,他自是不会在这逗留太久。
道心养成,讲究经万般事,行万般路。
‘这才开端而已。’
丰悦酒楼如今已成临舟县知名度最高,民众认可度也最高的酒楼。林小姐那克夫的闲话,也逐渐没人提起。
近几日甚至还有人说她本为旺夫命,只是之前那几任男子命薄,无福消受而已。
换成个八字相合的,这不,无论做什么,都将风生水起。
在人赞叹之余,也引无数男子对江陵嫉妒心起。
能娶如此女子为妻,当真是夫复何求?
可有赞叹的,也有议论的。
这临舟县到底是与郭北相近,有些过路客就认出了江陵身份。
说他本是青牛村人,还在青牛村犯过命案。
先前江陵于青牛村斩河神,曾杀过几个婆子,事后那婆子的家人自是去告了官府。
以官府惰性,若无消息,便就罢了。
可若得到消息,那终究还是追查一番。
江陵近日也未出门,为的也是这事。
一旦郭北县的官府与临舟县官府沟通之后,那衙差必会上门寻事。
因此,他在这儿,也是多留不得了。
在离开之前,他唯一想做的,就是为林小姐安排妥当。
为了这边生意能够维持,他又多画了一些调味品给她们存着。
以量来看,便是用个两三年也足够有余。
而这,也差不多了。再多,便是祸非福了。
林小姐作为女子,心思也是敏感的。
酒楼中的谈论,免不了也入过她耳。
但她个性温和,也不敢向他当面问个什么,几次见面,总是欲言又止。
至于小珂,心思倒是单纯得多,她听了客人流言,只当他们是胡说八道,从未在意。
这日夜晚,待林小姐入睡,江陵觉得或是时候。
便将一封手书拿着,到林小姐床前,置她枕头之下。
当转身要走,却忽听后面声音哽咽,
林小姐睁开眼来,挂这两行泪水,痴痴问他:“夫君,这是要远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