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望川走后,厚福越琢磨越觉得他这招够阴损的,这不就是让儿子去削弱老子么?
哪个世家不是三妻四妾一堆儿子呢?照这样分封下去,不出三代,藩王封地只怕连兵都要养不起了。
“王爷?要是真按云先生的这个办法来削弱藩王,那王爷您不是也会受其所累么?”
殷煦倒是对厚福的担忧并无所谓,漫不经心地道:“那本王就立下家规,代代只生一子!完美解决!”
“只生一子?”
这倒是让厚福完全没想到,估计其他人也不会想到,更不会想用这种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吧?
用过晚膳后,殷煦突然想起一件事,前些日子厚福来找他喝酒,那酒还剩了半坛子。
唤来婢女,将剩下的半坛子樱桃酒装进瓷瓶。
清凉殿里,灯还亮着,魏淑儿也没有睡。
这一个多月以来,她被晏王禁足在院子,哪也不能去,每日在房间里做做女红,画画花样,她倒也不觉得无聊。
手上那只樱草黄色的锦缎荷包已经绣好了,银线绣的松涛仙鹤图栩栩如生,再配上黄绿双色的珞子,清新雅致。
这时婢女敲门进来。
“良娣,王爷过来了!”
魏淑儿有一瞬间的错愕,以为自己没听清。
“您说谁来了?”
小婢女笑着又重复了一遍:“是王爷来了,在外间等着您呢!”
魏淑儿手握着荷包,突然有些慌乱,一时不知要把荷包放在哪里好,最后她决定把这只刚刚做好的荷包放在卧房的枕头下边,然后理了理衣服,又到铜镜前照了照自己的妆容。
小婢女也帮着她一起整理了装束,这才一前一后到了外间,看见殷煦坐在主位。
“淑儿见过王爷!”
“免礼。”
魏淑儿向殷煦俯身行礼,殷煦一扬手,将她身后的婢女赶了出去。
婢女懂事地出了门,反手将门带上,屋中便只剩殷煦和魏淑儿。
魏淑儿看见晏王手边放着一个瓷瓶,便开口问道:“王爷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事?”
殷煦垂下眼眸,思忖一瞬才开口道:“魏氏谋朝篡位,魏光祖参与矫诏,魏氏全族皆已下狱,你……”
魏淑儿登时呆立当场,耳中一阵嗡鸣,殷煦后面说的什么,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她就知道姐姐魏贞儿心气高,但是她没想到,姐姐竟然会做出这种连累全族的大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魏淑儿的耳朵才一点点又能重新听到外界的声音,缓缓跪在殷煦脚边,叩首。
声音颤抖地道:“淑儿,愿听凭王爷发落。”
殷煦蹙眉看着魏淑儿,问:“你刚刚有听本王在说什么吗?”
魏淑儿闻言跪直了身子,抬头看向殷煦,眼里噙着泪,颤声道:“王爷说,魏氏矫诏,都下了狱。”
“是。”
魏淑儿再次叩首:“妾身知罪。”
殷煦倏地起身,刚想发脾气,可一想到魏淑儿刚刚那楚楚可怜的样子,火气又压了下去,一只手按在桌上的瓷瓶,对魏淑儿道:“厚福说这酒是你酿的,本王喝了,味道不错,留了这一瓶便给你带过来了。”
魏淑儿木木的,一时没反应过来殷煦是什么意思,起身的时候,殷煦已经离开房间了。
晏王离开,守在门外的小婢女才敢进屋将魏淑儿从地上扶起来。
小婢女一边扑打着魏淑儿的裙摆,一边抱怨:“王爷好不容易才来一次,良娣这是做什么?好端端地把王爷气走了。”
魏淑儿走到桌边,捧起瓷瓶,轻轻拔了瓶塞,清甜的果香飘散出来。
“你刚刚说什么?王爷为什么生气?”
小婢女被魏淑儿气得立在那,直直盯着魏淑儿看,她奇怪,这个主子怎么一点都不聪明。
恨铁不成钢地道:“王爷问您要不要去牢里探视,您偏说自己有罪,这不是想让王爷把您也抓到牢里去么?
魏家犯了诛九族的大罪,旁人躲都躲不及,王爷将您禁足这么久,就是不想您被搅到这件事里来,您还非要跟着他们往一起掺,王爷能不气么?”
“你说王爷刚刚说什么?”魏淑儿有些不敢置信地问。
小婢女见魏淑儿有些激动,跟刚刚那木讷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喏喏地道:“王爷问您要不要去牢里看看家人?”
“我刚刚没有听到。”
魏淑儿放下酒瓶,往内室去。
小婢女难以置信地嘟囔着:“我刚刚在门外都听得清清楚楚,良娣你和王爷在一起,你都没听见?”
魏淑儿从内室出来,手上多了一只荷包,交到小婢女手中道:“你帮我把这个送给王爷。”
婢女看着手上绣工精巧的香包,打心眼里高兴,自己家主子这是开窍了。
“可有话带给王爷?”
魏淑儿想了想道:“以香养正气,闻香祛病气,这个香包有驱邪辟秽,养心助眠的作用,希望可以帮王爷除烦解郁。”
厚福接过香包,轻轻嗅了一下。
歪头思索着:“这里面有艾叶、薄荷、辛夷、白芷?藿香?还有沉香。”
奉到殷煦跟前。
殷煦瞧了一眼,对厚福道:“喜欢?送你了!”
厚福双手捧着香包急道:“我可不要,这可是淑儿绣了几个月的,王爷就算不喜欢,怎么能随便送人呢?”
殷煦眼里有一丝迟疑,也觉得自己刚刚的话不妥。
厚福适时地笑着道:“我帮王爷挂在帐子里,等王爷什么时候想戴了再戴。”
这次殷煦没有制止,由着厚福将香包挂在自己寝殿的帐子上。
殷煦解了魏淑儿的禁足,厚福又能跑到魏淑儿院子里找她玩了。
魏淑儿听说了苏卿卿过身的消息,也难过了许久,厚福问魏淑儿:“你当真不去牢里看看魏相和魏贵妃么?”
魏淑儿摇摇头。
“情分已断,又何必相见?见了也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人生终须一别,他们今日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厚福想想,可不是么。
魏家为了权势,不惜牺牲魏淑儿,从来不将你放在心上的人,你又何必将他放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