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煦睡醒先进了趟宫,回来的时候,齐初北告诉晏王,之前出去调查陈季堂的人回来了,正等着晏王召见呢。
两名身着玄色软甲,身材精壮的王府骁卫候在殷煦寝殿院子里。
厚福来找殷煦时,何公公在寝殿门外守着。
“公公,王爷可在?”
何公公将手指放到唇上比了个“嘘”的动作,接着小声道:“福丫头,王爷这会儿有事,你找王爷有什么事儿?”
厚福同何公公说了昨天夜里魏淑儿腹痛难忍的事,何公公了然道:“王爷这几日忙,这种小事,就不要劳烦王爷了。”
宫里生活了大半辈子的何礼,平日里虽然只是照顾殷煦起居和王府内事,可他对朝堂上的风吹草动也一样敏感。
太子骤然崩逝,圣上却秘而不宣,朝堂上似是平静无波,实则早已是暗流涌动。
若是没有这个事,殷煦可以一辈子做个安逸的闲散王爷,不问政事,可现在已经由不得他不问。
一旦别人先动了,到时候殷煦就会变得被动。
生在皇家,很多事都是身由不得己的。
可在厚福看来,生病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她见过太多人死在她面前,所以明明听明白了何公公的意思,还是不甘心的瞪着她那双大眼睛盯着何公公不肯走。
何公公见她不死心,又道:“这个事王爷已经知道了,大夫不是也已经看过,给开了药?”
“是。”
得知殷煦知道此事,厚福这才放心离开。
魏淑儿昨夜折腾了半宿,现下吃了大夫给开的药,已经睡下了,趁着这个空档,厚福还要去找云望川。
这段时间,云先生经常出府,不知道在帮王爷办什么差事,厚福的功课落下了好多,得趁着他在府里的时间抓紧补上才行。
寝殿内,殷煦倚坐在椅子上,单手拄着太阳穴轻轻的揉,听两个骁卫向他汇报调查的结果。
其中一个骁卫上前,将一只带着蜡封的木匣和一本册子呈给殷煦,又退回原处,拱手道:“王爷,这只木匣是从陈季堂的老家找到的,我们调查的时候,发现有另一伙人也在找陈季堂,所以我们就一路尾随他们,得了这个匣子。”
“另一伙?是什么人?”
“我们一路跟着他们,那几个人也回了京城,进了一家酒楼之后,便没再出来。”
殷煦蹙眉问:“是没出来?还是跟丢了。”
两个骁卫迟疑,道:“是没出来。”
“嗯,你们先去休息吧!”
屋顶上的暗卫看见从晏王屋里出来的两个精壮骁卫羡慕道:“咱们什么时候也能出外勤就好了,整天在王府屋顶飞来飞去,感觉咱们就像见不得光的飞鼠。”
另一个年长些的暗卫笑道:“能在王府呆着,你就偷着乐吧!你不会以为外勤也会像在王府里这么安逸吧?”
骁卫离开后,殷煦在书案上取了一把裁纸刀,轻轻拨开木匣上的蜡封,里面装着的是一封信。
天气冷了以后,夕凤阁的生意越来越好,由其是之前推出的羌煮,越冷的天气来吃的人就越多,再配上北边运来的马奶酒,吃完通体发热,出门不戴帽子都不会觉得冷。
顶楼隔间的安静与楼下食客们的热闹形成了鲜明对比,魏弘升站在窗前,大半个京城的街景尽收眼底。
十年了,究竟是什么人还在关注着这件事?
身后门响,魏弘升回头一看,是山羊胡掌柜,便问:“怎么送走那几个废物的?”
山羊胡掌柜关紧房门,冲着魏弘升颔首道:“让他们钻进酒坛子里,再用黄泥封口,随着出京的马车一起离开的。”
“事情办不好就算了,他们还敢找到这里来!”
魏弘升很生气,知道人已经送走了,他的情绪才平静一些,道出一个“好”字。
“到底是谁拿走了那东西?”
魏弘升像是在自言自语,掌柜小心的问:“公子,那接下来咱们应该做些什么?”
魏弘升的脸色平静却极难看,轻“哼”了一声,道:“你现在最好什么都不做,做的越多,就越是欲盖弥彰。
还有,从今日起,北边送的酒也先停了,等风头过了以后再说。”
“是,公子。”
在公子身边呆久了,山羊胡开始越发琢磨不透公子的脾性,有时候甚至有点后悔当初来投奔公子。
他逃出来时带的那些钱,足够他找个没人认识他的山野地方,买个宅子,娶几房姬妾,再买上几个奴仆,一辈子过个安逸生活。
何必要跟着他一起趟这趟浑水。
殷煦拿着那只木匣找到云望川时,云望川正在给厚福上课,厚福一边练着字,一边偷瞄着两人的动静,竖着两只耳朵,认真听他们在说什么。
只见云先生拿出木匣里面的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再结合他之前所查到的线索,对应着一看,十年前苏父押运粮草被劫持的背后主使呼之欲出。
只不过,此人现在位高权重,仅凭这一封信不可能定他的罪。
难道苏家当年的冤屈,就没办法洗脱了吗?
云望川心里很不甘心,信在他手上反复看了又看。
“王爷有何打算?您可是答应我,一定会还案件真像。”
殷煦是答应过云望川,相反,做为交换条件,云望川要详细的制定出一套税政改格的方案和实施办法。
殷煦站在桌案边,看着厚福的字,心思却不在这字上。
踌躇许久才道:“太子崩逝,现在动他不是时候。”
“什么?”云望川愕然。
太子崩逝是要动荡朝野的大事,事关江山易主,朝堂稳固,晏王必然也会牵涉其中。
在这个时候,苏家的案子是否能平反,似乎就变成了无足轻重小事。
沉默良久,云望川提出一个不算要求的要求。
“王爷能不能帮卿卿脱离贱籍?”
苏卿卿的身体每况愈下,如今朝堂动荡,苏家的案子不知何日才能平反,他只怕苏卿卿等不到那一日。
为了求全,他只得向晏王开口。
“好!”
殷煦想也没想便应了。
对他来说,给苏卿卿脱籍不难,难的是让云望川开口求他。
“草民叩谢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