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从京城出发至今已有半月余,因为一路走的都是平坦开阔的官道,住得也是朝廷设在各处的官驿,这一路都太平无事。
出了朔州再往西行很快就到雍州的地界了,因为车队里带着不少辎重,所以行进的速度很慢。
一路上走走停停,欣赏着沿途风光,殷煦完全没有赶路的不适。
只是出京时还是盛夏,这还没到雍州,早晚的气温就凉爽了不少。夜里何公公总要给殷煦多加床被子,生怕路上一不小心把晏王给冻病了。
一进雍州,与朔州的多山不同,雍州地势高而开阔,风沙明显多了起来,有时车队走了许久都不见一个村镇,给人一种十分荒凉的感觉。
临到雍州城,城外开阔地上出现许多用木棍和破布搭的简易棚子,空隙间偶有流民的身影和升起的烟火。
“都快到城下了,怎么没见这的官员来迎接咱们呢?”厚福扒着车窗,一直向外张望。
之前他们所过之处,无一不是不等他们的车队进城,早早就有当地的官员驱车来迎。
这里却好似完全不知晏王和钦差会来一样。
车队行到雍州馆驿,天色还大亮,齐初北已经提前带人通知驿站的人,将驿馆清空,王爷要住的房间也已经打扫干净了。
年近半百的魏少傅,坐了半个月的马车,人都快散架子了,由仆从搀扶着才下了车。
“魏少傅,这雍州的刺史是谁?”
魏少傅拄着自己的老腰,恭敬得回道:“回王爷,这雍州的刺史叫胡玄礼,是个武将出身。”
说着,看了一眼王爷身边的齐初北,继续道:“他曾经也是齐老侯爷的部下。”
“哦?”
殷煦闻言瞄了一眼身边的齐初北。
“原来这位胡刺史跟齐护卫还有些渊源。”
众人进了驿馆,稍做休息,殷煦梳洗一番,留下绿芸和何公公在驿馆打理,趁着天色还亮,他打算出去转转。
“齐护卫!”
齐初北一见晏王穿着一身寻常小厮的衣服,身后还跟着奉先郡带回来的那个小乞丐,脑仁儿就突突直跳。
上次在西郊围场,要不是这位王爷非要出去找马,也不至于后来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虽然回京后,圣上没有因此责备他,可他屡次奏表想要效命军中的奏章都无故被圣上打了回来。
“本王想去拜访一下那位胡刺史,劳烦齐护卫给做个引路?”
说话间,殷煦带着厚福已经往大门的方向走了,齐初北闻言,心里叹了口气,赶紧跟上。
知道胡玄礼是他父亲部下这事,他也是刚刚听魏少傅说的,他一直呆在京城,从来没听过,更没见过这位胡刺史。
忙道:“王爷是想微服私访么?可是臣不认识这位胡刺史,不知道他能否肯见臣啊!”
殷煦头也不回的自顾往前走。
“别忘了,你除了是齐护卫,你还是定远侯呢!”
厚福一脸不可至信的仰头望向齐初北。
初见齐初北的时候,她还以为这块木头就是王爷的一个小跟班,没想到居然还是位侯爷。
京城这种地方,真是掉下块瓦都能砸中个官儿。
齐初北出身武将世家,他父亲齐老将军一生征战沙场,官拜辅国大将军,封定远侯。
两位哥哥也追随父亲从军,先后以身殉国,这个定远侯的爵位就落到了手无寸功的齐初北头上。
若不是别人提起,他自己从来不说承袭侯爵的事,让他躺在父兄的功劳簿上享乐,他做不到。
坐了一路的马车,殷煦只想在街上走走。
雍州街头不似京城脚下的奉先郡那般繁华,却也人来人往,街面上多是客栈、面馆、钱庄之类的铺面,门前有摆摊算命,代写家书的摊子……
路人大多行色匆匆、服饰穿着各异,有的布衣挑着扁担;有的骑驴牵马,大包小裹;看样子大多都是行路的商客。
走到雍州州衙门前时,门口一字排开支着几口大锅,不少流民在灶前排队,等着衙门施粥。
厚福一见这场景下意识往殷煦身后躲,殷煦注意到厚福的变化,解释道:“这应该是州衙设的粥棚。”
三人到在州衙门口,齐初北向守门差役说明来由,那差役进去通禀,很快便回来了。
“刺史请您到后堂。”
厚福和殷煦跟着齐初北,随着那差役进了州衙,绕过前厅,那差役将他们引到二门,便推说要回去守门,将三人晾在了二门外。
“这个胡刺史有点意思啊!”
殷煦都被气笑了,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人这样对待。
“这位胡大人跟齐侯爷是有什么过节么?”厚福呆呆的问,一句话却点醒众人。
晏王微服出巡,打的是齐初北的名头,胡刺史并不知道来者是晏王。如今他们被这样招待,很大可能是因为齐老将军。
可齐老将军已经过逝多时,不管有什么过节,如此待客都显得这人小肚鸡肠,有失礼节。
殷煦刚刚在衙门前看见那一排的施粥棚,对这位胡刺史刚提起来的那点好感,顿时又烟消云散了。
齐初北也不明白这位胡刺史为何会如此,难道真与父亲有什么过节么?
抬步上了台阶,殷煦和厚福紧随其后。
齐初北抬手去推门板。
“吱呀!”一声,门应声而开。
“嗖!”
一道破空之声,迎着齐初北的面门,一股劲风直袭齐初北的印堂。
若是平日,齐初北只需稍转身形,便可轻松避开这一击,可现在他身后就是晏王。
此刻,他若躲了,那必定要伤到王爷!
说时迟,那时快,劲风已至近前,齐初北只能抬手硬接下这一击。
右手提肘格挡,左手瞬间抓住飞来之物,同时将整个身体都挡在殷煦和厚福身前。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刚迈进门槛的殷煦一个重心不稳,身体向后仰倒,后脚被跟绊在门槛上,整个人直直向后倒去,多亏厚福在他身后抱住他。
奈何厚福身材瘦小,二人体重悬殊,殷煦躺在厚福身上,两个人一起跌出了门外。
“哎哟!”“哎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