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压善

朱易安心神一震,目含七分怜爱三分愧疚地,从林缨的脚尖、细腰、丰胸、鹅颈,扫到她明眸善睐的俏脸:

“你……还好吗?”

“二姑爷以为呢?”

黛水河畔,他对林缨一见倾心,见她落水,他明知道不妥,还是急切地下水救人,他做好了负责的准备。

可林元山端得不识抬举,竟要朱家八台大轿地把林缨迎进门,做他的正妻,父亲自然不能答应。

好在,林元山没有纠缠,可他舍不得佳人,背着朱林两家,和林缨私相授受,又被林元山撞破。

这一回,林元山张狂极了,直说他若不娶林缨,便要叫金陵城的人都知道,他伤风败俗,毁人清白。

他那会儿正被上官考核,眼瞅着要升迁,绝不能犯下一点错,于是,他听从父命,离开金陵暂避。

再归金陵,他才知道,林家受宁家牵连,没了,林缨不知去向,他虽有心寻常,却被娶妻一事绊得抽不开身。

慢慢地,他就忘了她,直到前几日,他在江家又遇见她。

“当初遇到难处,你为何不来找我?”

林缨不想见朱易安,但为了取信姑娘,证明父亲不是故意陷害宁大人,她只能勉强自己,来见他。

“奴婢找过公子。”

“什么时候?”

“公子大婚前,奴婢到朱家门前等过公子,奴婢等了一日,直到天黑,才瞧见公子衣裳不整地从一辆马车里出来。”

“……”

朱易安面上闪过一丝尴尬。

江朱两家的这场婚事,朱是高攀,成婚前三月,父亲要他遣散姬妾,他憋得难受,在车里和个婢子胡来了一回。

“你……瞧见了?”

“奴婢瞧得一清二楚。”林缨勾起红唇,“那会儿,奴婢才知道,父亲说得对,朱公子孟浪地很。”

这话顿时叫朱易安面上的尴尬散尽,取而代之地是忿忿,他恼羞成怒地低斥:“林缨,休要忘了你现在的身份!”

林缨忙垂眸。

她怎么恁得憋不住,对朱易安说了狠话?万一惹恼他,问不出昔日真相,自己可要被姑娘赶走了!

林缨竭力压下怒意,目中浮起泪意,又嗔又怨地哭道:“奴婢不敢责怪公子,奴婢就是觉得委屈。”

佳人一服软,朱易安又怒不起来,尤其回想起昔日的种种恩爱,他忍不住上前两步,把人搂进怀里:

“当初是我亏欠你,所以今日约你来,便是有心补偿。”

补偿?

她被亲眷卖进咸宜观的时候,他不来补偿她,现在,她一切都好了,他却说要补偿,不觉得太晚了吗?

林缨心下一片讥讽,面上却扬起少女般的娇羞期待:“公子是要抬奴婢进门吗?”

“不是!”

朱易安飞速否认,话一出口,他才发觉自己说得太快,又赶忙找补:“聆玉善妒,你若进了朱门,未必有好日子过。”

被姑娘言中了,朱易安约见她,不是为了补偿,而是另有所图!

“那公子打算如何安置奴婢?”

“我是不能纳你进门,但可以为你置办一间宅子,叫你舒舒坦坦地过完下半辈子。”

“公子想让奴婢做外室?”

“怎么,你不情愿?”

她难道该情愿?

也是,她还是林家嫡女的时候,朱家便觉得她只配为妾,现如今,她就是个伺候人的奴婢,对朱易安来说,做个外室都算抬举!

“情愿。”

“情愿就好。”朱易安笑着点点头,点过两下,他话锋一转,“怕只怕我开口讨要,宁姑娘不肯放人。”

“不会的。”

“先前,你不是为了护着宁姑娘,差点被打没命吗?像你这般忠心耿耿的奴婢,她一定舍不得。”

话说到这里,林缨听出端倪,原来,朱易安是为他的丈母娘,赵夫人,来试探她!

“公子此言差矣,奴婢对姑娘不是忠心耿耿,而是迫不得已。”

“怎么讲?”

“当初,若不是父亲状告宁大人,宁大人不会被冤死,对姑娘而言,奴婢是害了宁家满门的凶手。”

“若是如此,她为何留着你?”

“为了真相。”林缨抬眸,眼神如剑,直刺朱易安眼底,“姑娘疑心,宁大人之死的背后另有隐情,她想从奴婢身上寻根究底。”

朱易安面色一紧,脱口问:“你说了什么?”

她能说什么?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朱家,哪怕他当初诱骗她交付清白,害得她在林家家破人亡之际,被亲眷卖进咸宜观!

即便父亲临死前一再嘀咕,说宁大人会不会也是被冤枉得,她也未曾想过,是朱家算计了父亲!

林缨怒掐掌心,忍着心下汹涌的恨潮,一字一句道:“公子放心,奴婢不曾告诉过姑娘,朱家给父亲的铁证,其实是伪证。”

“你——”

呵……

哪怕朱易安收住了嘴,林缨还是敢确定,朱家真得给了父亲一份伪证,骗得父亲去告发宁大人!

她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朱易安,如果她没有和朱易安苟合,父亲又怎么会遭人算计,害了宁家?

该死的不是父亲,是她!

眼泪夺眶而出,在林缨的脸上横斜,见此,朱易安心下暗道一声不好,大骂自己怎么就露陷了?

他今日来见林缨,是因为岳母瞧出他和林缨有过一段旧情,岳母要他哄住林缨,助她杀了宁溶月。

岳母承诺,一旦事成,便允他们重续旧情,可如果林缨什么都知道了,他和她别说是再续前缘,他须得杀了她!

“林缨,你相信我,朱家从没有给过林家伪证!”

“真得吗?”

“千真万确!”

“奴婢相信公子。”林缨指尖瑟瑟地揪住朱易安的袖口,“可奴婢信公子无用,万一姑娘听到这话,来逼问奴婢,那——”

“那就在听说之前,杀了她。”朱易安伸手,握紧林缨,“缨儿,你我好不容易才能再见面,可不能叫人毁了我们来日的快活!”

说着,朱易安从袖中摸出一个瓷瓶:“缨儿,只要宁溶月死了,关于宁家一切便会深埋地下,再不会有人问起。

等他死了,你若想进朱家门,我便抬你进门,你若不想进门,我也可以给你置个奢靡的大宅子。

总之,不管你想什么,都随你。”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