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月端起茶盏:“小女以茶代酒,恭喜三殿下拿下江宁府和江家。”
“红颜知己,便如顽顽这般吧?”秦长风举起茶杯,和溶月杯盏相撞,“此事能谋成,顽顽居功至伟。”
“是江家识时务。”
“江家可一点都不识时务。”
“怎么说?”
“除夕夜宴后,临漳请某到江家共商大计,江太尉却以南唐不宜插手西汉内政为由,婉拒临漳。”
“外祖父如此不给三殿
秦长风连连颔首:“江太尉的确很不给某面子,不过,他很快发现,某的面子不是他不想给就可以不给的。”
“三殿下杀了四舅的外室和儿子?”
秦长风略收笑意:“顽顽倒是消息灵通。”
“白日,关廷尉来过江家。”
“原来如此。”秦长风又勾唇,“某的确想杀江四爷的外室,可惜,某到得太晚,没来得及杀人。”
“若不是三殿下杀得,那又是谁杀得?”
“影赤赶到城西大宅,不见江正折和外室,他们循迹追到城外,恰好目睹游医杀死外室及其子。”
有江正折护着,游医怎能杀成人?
秦长风察觉溶月心下有疑,便笑问:“顽顽猜猜,游医为什么杀人?”
“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分赃不均,失手杀人,第二,嫌弃外室和病子累赘,故意杀人,但——”
“但有江正折在,游医难以下手?”
“是。”
“呵……”秦长风摇摇头,“若某告诉你,游医杀人的时候,江正折就立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呢?”
不知不觉中,茶水冷透,冻得手握白瓷的指尖微凉如霜。
她受不了秦长风嘴角冷冽的笑意,于是扭头,目光略过窗台,望向院中被寒风卷得横斜的细雪。
她早知男子薄情,上一世更是死在薄情男的手里。
可有些时候,她又忍不住为薄凉所伤,想要怒问苍穹一句,人间熙攘,当真无一例外吗?
一只温热的手骤然掐住她的下颚,秦长风微倾半身,凑到她眼前,近得叫她看见倒映在他眼底的自己。
“顽顽,某不会这般待你的。”
秦长风自然不会,生死关头,他怎么可能等着别人帮他杀了她?他只会亲手杀了她,毫不犹豫地。
“所以三殿下把四舅交给江家了?”
秦长风略略皱眉。
他承认,他说自己不会像江正折,弃了自己的女人,是一时冲动,是一句经不起推敲的情话,但情话之所以是情话,是因为能蛊得爱他的人意乱情迷。
可顽顽的眼里既无意乱,更无情迷,她的眼里有得只有平静,从他们相遇至今就一尘不变的平静!
她,真得钦慕着他吗?
“还是说,三殿下把游医交出去了?”
“恩。”
一声轻应后,秦长风手心撑在几案,借力翻身,飘到溶月身侧,然后双手搂住她的腰,把她按到榻上。
“三殿下,咱们不是在谈正经事吗?”
“鱼水之欢才是某和顽顽之间的正经事。”
说罢,他俯身,一口咬住她的唇瓣。
“呜——”
交出游医,既让江家凭借此人解除江正折为逃命急欲杀人灭口的嫌疑,还可把考题泄密之罪尽数推到他和外室头上。
留下江正折,不仅能防着江家脱困后翻脸不认账,又可把他当作一枚长久牵制江家,为他所用的筹码。
这一招,高妙之极!
此刻,江相宜必定在筹谋脱困之计,说不得明日一早,他便会押着游医,进宫向天子负荆请罪。
不行,她得立刻差人去趟添眉苑。
“宁顽顽,你在作甚?”
秦长风的心里又一次浮起疑问,顽顽真得爱慕着他吗?若她爱慕着他,又怎会总在和他欢好的时候分神?
想到这里,他那只抚在她脖颈下的手骤然一紧,又要掐上去。
“三殿下,小女冷。”
秦长风轻斜眼角,见半开的窗扉不知何时被寒风整个儿吹开,冷风刮过顽顽的香肩,卷起一片小疙瘩。
“是冷了些。”
他拂袖,以袖力带上窗户,然后横抱起她,倒上卧榻。
“如此,还冷吗?”
王御史领着大理寺虎视眈眈,江家等不起,所以,明日一早江相宜必会带着游医进宫对圣请罪。
“还冷。”溶月冷声答,答完,她冲碧纱橱后大喊,“林缨,往炉子里添些炭。”
“是。”
林缨一进门,秦长风钳住她的手略松,她见机推开他,翻下卧榻。
“姑娘,炉火正盛,不必添火。”
“是吗?”
溶月故作惊诧地走到炉子旁,低眉看了一眼,低眉的瞬间,她极快地低言:“速去添眉苑,告诉四舅母,明日是个好时候。”
“是。”
等林缨奔出回廊,溶月才回过身,秦长风横在榻上,看着她的眉目,欢愉荡然无存,愤怒却深不见底。
她忽而脖颈一疼。
不行,她得把人哄住了!
溶月轻挑眉角,飞奔到卧榻前,然后扑进秦长风怀里,娇滴滴地勾住他的脖子:“殿下,小女好冷,殿下给小女暖暖呗?”
秦长风怒意骤消,眉间似花,愉悦绽放:“今日的顽顽很不一样。”
“三殿下不喜欢?”
他怎会不喜欢?
他简直喜欢极了!
然而,他不太想叫顽顽知道他很喜欢,于是,他压着嗓音,假作寒声地说了一句:“不过尔尔。”
尔尔?
呼吸声之重,远胜牛,如此,还敢说“尔尔”,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尔尔啊?”
溶月轻叹,看着他的眉目越发娇媚,贴着他的身子越发柔软,她探身,唇瓣娇娇地贴上他的薄唇:
“现在呢?”
秦长风哪里抵得住这般风情?
他搂着溶月,弃甲投戈:“欢喜。”
“殿下既觉欢喜,是不是该赏小女些好处?”
浓情转薄。
秦长风赤红着双目,声色发冷:“顽顽又想要什么?”
“但求三殿下下一回怒的时候,能不要掐小女的脖子。”
瞬息的寂静,秦长风忍俊不禁,搂着人哈哈大笑,笑了许久,他才再次俯下身:“以后不掐,只咬,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