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施威

溶月咬牙:“三殿下这是要趁火打劫?”

“顽顽可以拒绝。”

她怎么拒?

丁夫人就要到了!

“行!”

话音未落,她已稳稳落在地上,腰间的余温犹在,搂着她的秦长风却已不见踪影。

丁夫人气喘吁吁地奔到她跟前:“月儿,你跑去哪里了?”

“刚才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过来看看。”

“欸?”丁夫人登时吓得脸色一白,“难不成宫里真得有鬼吗?走走走,我们赶紧回去南纪宫!”

“好。”

三人奔了几步,丁夫人突然停下,只听她颤颤巍巍道:“不对啊,怎么就你一个人在?止水呢?”

糟糕,她怎么把止水忘了?

丁夫人白着脸,又道:“她该不是被鬼吃了吧?”

“四夫人,奴婢没事。”止水提着一只鸟儿走了过来,“姑娘,刚才吓到您的是一只雀鸟,瞧,奴婢把鸟抓来了。”

“抓什么抓?!”丁夫人愤怒地拂去鸟儿,“止水,这是在皇宫,你瞎跑什么!”

“奴婢知错。”

“赶走回去了。”

几人急急穿过月亮门,刚过去就撞上来寻她们的巧慧。

“四夫人,月姑娘,你们可算回来了,老夫人都快急死了!”

“陛下到了?”

“陛下还没来,但皇后娘娘说,陛下一会儿就到。”

“那咱们快点走。”

一行人再次急奔,走过两条宫道,正要转去南纪宫,小道一侧的凉亭内传来一声轻呼:“月儿。”

溶月回眸:“小女给世子请安。”

“姑母可曾为难你?”

“没有。”

“当真?”

“是。”

临漳勾唇:“姑母的脾性,本世子最清楚,她今日宣你,本是为了为难你,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你?”

说着,临漳皱起眉目,眼神扫过她的衣衫:“怎么没穿本世子送去的那件月白牡丹花纹锦长上衣?”

“袖上缺了一颗珍珠,不好穿。”

临漳双眉更紧,他回头,怒问金桂:“本世子不是让你送衣裳的时候,务必告诉江家人,袖上缺颗珠子无伤大雅吗?”

“世子,奴婢说了。”金桂答完,目光横向巧慧,“嬷嬷,东西是你接过去的,缺珠子的事我有没有交代?”

“……有。”

“那这话你告诉月姑娘了吗?”

巧慧慌忙伏首:“世子开恩,奴婢一时疏忽,忘了说。”

临漳沉下脸:“本世子交代的事,你也敢疏忽?金桂,去掌嘴。”

“是。”

金桂冲出凉亭,揪起巧慧的衣襟,抬手便是一阵“啪啪”,他打得极重,没两下,巧慧的脸红肿似血。

“世子,饶命,饶命啊——”

临漳不为所动。

巧慧机敏,立刻改口:“月姑娘,婢子知错,求姑娘开恩——”

“世子,请饶了巧慧。”

临漳抬手,示意金桂停手。

“今日看在月儿的面上,本世子饶你一回。

回头记得告诉江老夫人,月儿是住江家,但她也可以不住江家,假若江家不想好好待她,本世子明儿就接她回江宁府。”

“是。”

“都退下,本世子和月儿说几句体己话。”

凉亭内,风冷如细丝,寒凉刺骨。

临漳脱下身上的雪狐镶边青红染金舍利皮鹤氅,披到溶月肩上,氅下的温热,立时热得她小退两步。

“怎么了?”

比夜风更细软的声色,让鹤氅下的温热变作难以消受的滚烫,她急忙脱下鹤氅,双手捧还临漳:

“世子,小女不冷。”

“怎会不冷?你的脸都冻红了。”

那是在墙头看戏,被人气红的。

“月儿不习惯有人对你好吗?”

很久以前,父母尤在,她曾将人间的诸多好视作理所当然,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直到这些好被猝然夺走。

一人飘零于世,她盼着再遇好,也遇过好,可万般好都是一场又一场的镜花水月,梦醒时分,唯有泪冷如故。

“还是说,月儿独独不习惯本世子对你好?”

临漳极好,和前世倾慕过她那些男子一样,心悦她时情意绵绵,彷佛能为她倾尽一切,却在得手之后,面冷胜陌路。

“世子身子金贵,不能受冻。”

“本世子是金贵,但在月儿面前,本世子只想做个寻常人。”

若真是愿做个寻常人,又怎会对她以“世子”自称?

“如果是这样,世子更应该披上鹤氅。”

“为何?”

“因为世子担忧小女之心,一如小女担忧世子之心。”

临漳笑了:“那月儿帮本世子披上?”

“是。”

溶月抖开鹤氅,走到临漳身后。

他身得极高,她勾不着:“世子,请您蹲下。”

“好。”

临漳虽傲慢,却比某位殿下,乖巧许多。

“世子,好了。”

临漳拢着衣襟,笑言:“月儿,以后江家再有人欺负你,不必隐忍,尽管打回去,若打不服,差人告诉本世子,本世子替你出头。”

“好。”

“以后有本世子在,定不会叫你受半分委屈。”

“好。”

“过了年,本世子就让太常所算日子,好不好?”

“好。”

三声“好”,一声比一声柔,听得临漳心软如絮。

他想起许多年前,自己歪在母妃怀里胡娇蛮缠,她也同月儿似得,不厌其烦地应了一声又一声的“好”。

她,真得很像他的母妃,像得他想把人久久地搂进怀里。

心念一起,临漳展开双臂,臂膀离溶月香肩一寸,金桂急急奔到凉亭下:“世子,北寒回来了。”

临漳转身:“人呢?”

金桂不答,目光斜向溶月,于是,临漳又回过身:“月儿舍不得本世子,本世子很高兴,但这鹤氅是先帝御赐,不止能保暖。”

他脱下鹤氅,又披到溶月肩上。

“小女谢世子赏赐。”

“本世子另有要事,月儿先回席吧。”

“小女告退。”

步出凉亭十余丈,一个穿着夜行黑衣,身形精瘦,看不清面容,但周身散发出肃杀之气的男子和她错身。

她立刻确信,帮西汉杀秦长风的人,是临漳。

往前走了一阵,溶月有意落到人后,轻声问止水:“像今晚这样的刺杀,你家主子遇见过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