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赏景

江家不是四房,需要见钱眼开,江家既能允她做陪嫁,就无论如何不会昧下江宁府送来的聘礼。

丁夫人那般说,只为离间。

“如果江家见不得月儿好,当初就不会接月儿回来,江家既肯接月儿回江家,便不会亏待月儿。”

“算你聪明。”

江老夫人笑赞,但她只笑了片刻,心中又升起怒意。

添眉苑的事查了半天,看着和四房、宁溶月毫无无关,但她总觉得,丁佩蓉不会无缘无故请上三房吃席!

她和相宜说了这话,相宜却说,如若此事和宁溶月有关,那就说明她极聪明,江家便该待她好些。

这叫什么话!

“叫你来,是想告诉你一声,江家不仅不会贪下聘礼,还会在你出嫁前,另为你备下一份嫁妆。”

“多谢外祖母。”

“还有,此番添眉苑的祸事,虽说最后查出使坏地是四丫头,但她难得去四房,哪能一算算个准?”

“外祖母的意思是……?”

“你的四舅母是个不省心的主,你别因为她面上对你好,就听信她搬弄是非,否则一不小心,祸及自身。”

“是。”

“行了,该说得都说了,你回去吧。”

“月儿告退。”

溶月一走,江老夫人扶着额角,露出些许痛苦。

巧慧忙劝:“老夫人,郎中说了,您得少忧思,不然,又该头疼。”

“我不想忧,可能不忧吗?”

“不然,婢子去吩咐英兰,若四夫人再去兰雪台,就不给进?”

“江宁府送来二十余人,便是怕江家欺负了宁溶月,英兰若敢拦人,她还不知道要怎么和临漳世子哭呢!

罢了,由她去吧。

丁佩蓉自以为聪明,能算计宁溶月,殊不知,宁溶月比她聪明许多,我还等着看丁佩蓉死在她手里呢!”

江老夫人摆摆手,歪在榻上,睡着了。

一眨眼,到了年二十八。

天不亮,江家一片喧嚣,喧嚣之盛,闹得溶月早早睁开眼,横在铺上听窗台下的两个奴婢聊天。

“入学考是在今日吧?”

“嗯。”

“在哪里考来着?”

“成均馆啊。”

“真想去前头瞧瞧热闹。”

“谁不想啊。”

溶月不想,比起看热闹,她更想闷在房里睡个天昏地暗,可人声不断,恁是她再想睡,也不行。

“林缨,更衣。”

“是。”

一个人影疾步绕过碧纱橱,走到卧榻旁,伸手抽下挂在画屏上的月白绣青梅锦缎棉裙:

“姑娘,婢子替您更衣。”

“止水,你好了?”

“是,婢子好了。”

“好了就好。”

衣裳穿到一半,林缨走进房里:“姑娘,五姑娘来了,说是请姑娘同去沙洲望楼,赏阳春白雪。”

且不说今日江家人多眼杂不合宜去赏景,便说她和江旻玉之间,也没好到叫她大早上跑来兰雪台,请她去赏景。

“五姑娘还说,姑娘若不想去,她不勉强。”

江旻玉不想她去,却还来请她,这事儿倒是有些意思了。

“告诉五姐姐,我去。”

“是。“

溶月匆匆洗漱,走到廊下:“劳五姐姐久等。”

“走吧。”

江旻玉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溶月跟在她身后,两人顺着小径,一路无话地走到中庭的池子旁。

池上停着一艘龙舟,船头立着个梳着总角的清俊少年,他瞧见她们到了,立刻笑盈盈地拱手作揖:

“奴婢金桂,见过五姑娘,月姑娘。”

江旻玉勾起一点笑:“免礼。”

“谢五姑娘。”

“你家主子呢?”

“回五姑娘,主子已在楼上。”

“好。”

江旻玉登上龙舟,溶月又跟着她,上了船。

龙舟游向沙洲,不到一刻钟,靠到岸边,金桂在前引路,领着她和江旻玉连登七层楼,攀到了望楼最高处。

未出楼道,溶月听见临漳世子的朗笑声,她心道,难怪江旻玉来请她,却又请得心不甘情不愿。

“世子,五姑娘,月姑娘到了。”

“来得好,刚巧是学子入成均馆的时辰。”

溶月抬眸,本想看看成均馆前的盛世,却不想,先撞进一双目光看似含笑实则淡漠无情的眼眸。

他怎么也在?

临安郡主错身,挡在秦长风身前:“宁溶月,你看什么?”

“自然是看风姿卓绝的三殿下。”一妙龄女子一边笑盈盈地回答,一边冲溶月浅浅屈身,“月姐姐,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江旻玉低眉轻问:“月妹妹认识她?”

“金陵第一才女,虞沅芷。”

江旻玉袖下一紧,又问:“她怎么在江家?”

“五姐姐以为呢?”

眼见江旻玉目色渐深,溶月对上虞沅芷:

“昔日在世外桃源,不少人暗下猜测,究竟是何方神圣俘获了沅芷妹妹的芳心?原来,竟是临漳世子。”

虞沅芷勾起唇角,回道:“昔日在世外桃源,亦有不少人暗下猜测,被月姐姐俘去芳心的风月居主子是何方神圣?

却不想,风月居的主子只是月妹妹人生里的过客。

也不知道那过客现如今人在哪里,伤情不伤情?”

溶月眼眸轻转,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过客”。

此刻,“过客”捧着一盏热茶,正悠悠然地和身侧的临安郡主谈笑风生,哪里有空感念“旧人”?

“虞姑娘多虑了,那人铁石心肠,不懂伤情。”

秦长风眉目微滞。

他铁石心肠?

便他是铁石心肠,也不敌不过顽顽的铁石心肠。

这么一想,秦长风怒气横生,气得差点想砸了手里的杯盏,下一刻,高楼上还真响起了一声“哐——”

临漳把茶杯重重叩在桌上:“芷儿,这里是江家,我们此来做客,当知道尊重主人,你说是不是?”

虞沅芷笑意尽退,乖觉埋首:“是。”

“是什么?!”临安不悦地卷起唇角,“阿兄,明明是宁溶月说话不中听在先,你干嘛独独凶沅芷?”

“月儿说话怎么不中听了?她难道不是在夸赞为兄吗?”

临安登时目瞪口呆。

兄长好色,却从不糊涂,即便是金陵第一才女虞沅芷,也不曾叫他失了神智,可他怎么就被宁溶月迷了心窍?!

“溪辞哥哥,你来评评理!是不是宁溶月先提得世外桃源?她提了,沅芷用原话回她,不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