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天空又飘起细雨,姑娘们匆匆起身,各归各院。
溶月与人告别后,沉默地穿过夜色,回到风月居,而后,她独自靠在榻上,看着细雨一夜未歇,直到天明。
冰娘端来一盆热水:“姑娘,该学规矩了。”
“学完规矩,我能出门走走吗?”
想了一夜,她尤不敢相信宁家之祸和江家有关。
所以,她想走一趟沁香园,亲口问问李婉儿,宁家是不是被人冤枉,江家是不是知道宁家冤枉却视而不见?
“不能。”
“冰姑姑,我不走远,只在世外桃源里走走。”
“不行。”
“为何不行?”
“殿下有命,如非必要,姑娘须好生待在风月居里。”
还真是把她当作雀儿了!
“若是我非要出去呢?”
冰娘抿唇,抬手击掌,两声之后,回廊翻下一个黑衣人,只见他一手按在腰间长刀,一边拱手作揖:
“奴,影青,见过宁姑娘。”
看来想要出去是不能了。
在昨日之前,她不在意能不能出去,因为秦长风不会经常来,她有得是时间,为来日好好谋划。
但现在不行,她想出去,立刻,马上!
溶月拂袖,把案上偌大的一盆水掀翻在地,接着,她在冰娘的错愕之下,将卧房之内触目所及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摔在地上。
“哐哐哐——”
不过须臾,房内便一片狼藉,管事的春娇慌慌张张地冲进门来:“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姑娘怎么生了这般大的气?”
春娇一来,溶月摔得更狠了,她一边摔,一边冲冰娘言道:“今日,要么是姑姑把我捆了,要么是我把风月居砸了,姑姑选一个。”
“……”
冰娘选不了,她选不了,春娇却急了,她拽住冰娘衣袖:“姑姑,风月居的东西价值不菲,若全砸了,那——”
“砸了又如何,难道我家主子赔不起吗?!”
“……”
不过,殿下赔得起,却不代表她能眼看着宁溶月发疯,真砸了风月居,叫主子出资来赔。
“好了!”冰娘怒吼,“姑娘要出去,婢子做不得主,但婢子可以给主子递个信,只要主子允了,婢子绝不拦姑娘。”
“何时递信?”
“现在!”
冰娘拂袖而走,溶月也不多话,静默地坐在榻上,看着天色从清晨的灰暗走到午时的灰白,又到傍晚的昏黄。
晚膳时,春娇送来一碗冰糖湘莲羹:“姑娘,您一日不曾吃过东西了,不如先喝一碗汤,垫垫肚子?”
“几时了?”
“回姑娘,一更天了。”
溶月抬眸,目光扫过卧房,看来她得接着摔了。
此念将生,门外响起一阵从容的脚步声,未几,身披玄色刻丝斗篷,脸颊隐在斗篷之下的秦长风走进卧房。
“出去。”
春娇垂眸急退。
待她退走,秦长风脱下斗篷,似笑非笑地问:“不是要见某吗?怎么某来了,顽顽却不来迎一迎?”
她不想迎,但,她不能不迎。
“小女见过三殿下。”
秦长风勾唇:“今日倒是乖巧,怎么,有求于某?”
“是。”
“既是求人,当有求人的态度。”
溶月微怔,随即勾出一个惑人的浅笑。
她不爱求人,但她知道该怎么求人,尤其是求一个对自己有企图的男人。
溶月走到秦长风身侧,双手贴上他的脖颈,而后一边低眉咬住他的耳垂,一边嗓音沙哑地低喃:
“如此求人,殿下可还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