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周屹川的声音同样也引起了苏悦的注意。她终于察觉到原来旁边还有一个人。

他一身黑的装扮,与黑夜融为一体,不怪苏悦没看见。

她从朦胧的模糊中看清他那张脸。

冷冽坚韧,带着一种没法复刻的独特气质。毫不夸张的说,读书的时候几乎全校女生都暗恋过同一个人。

哪怕是承认或者不敢承认的。

那就是周屹川。

苏悦当时就觉得,他给人一种很神秘的感觉。

像是生长在浓雾中的西府海棠。

和贺政南比起来,他整个人多出的优雅和清贵是与生俱来的。

苏悦愣了又愣。

第一次愣住是因为没想过会在这里遇到周屹川,第二次愣住是因为姜邈居然和周屹川在一起。

“你们......”

她看看周屹川,又看看姜邈。

姜邈点头:“我们结婚了。”

没什么好隐瞒的。

周屹川似乎比较满意她这个回答,虽然面无表情,但绷紧的下颚线稍微得到松展。

苏悦张大了嘴,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这二人当初在学校几乎没什么交集,哪怕有所谓的好事CP粉按照颜值将二人划分成一对。

还美其名曰他们离在一起就差认识了。

想不到这种造谣式磕CP居然也有成真的一天。

其实苏悦还挺想问问她和贺政南之间的事情,毕竟当初两人才是大众眼中默认的一对。

只不过看如今这个情形,她也没有再问的必要了。

那天的寒暄以苏悦那句“改天再约”为结尾。

很是经典的散场客套话。所以姜邈并没有太当真。

想不到苏悦居然真的认真安排了一场同学聚会。

许樱的电话打来时,姜邈刚录制完一条广告短片。

这是她新谈好的商务。一个香氛的全线代言人。

经纪人废了好大的劲才帮她谈下来的。接了这个全线代言后,地广宣传是不用愁了。

后续的时尚资源也会得到助力。

坐在化妆间内卸妆,许樱在电话里告知她,后天晚上有个同学聚会,苏悦组的局。

“苏悦说前几天见到你了,她还旁敲侧击向我问了你和周屹川的关系。怎么回事?”

姜邈戴上蓝牙耳机,放平了座椅躺下。

卸完妆后,有专人为她做皮肤清洁和护理。

姜邈闭着眼睛,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她大致说了一遍。

许樱听完后有些意外:“你居然这么大方的和别人介绍你和周屹川的关系。”

姜邈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许樱问她:“那后天的同学聚会你去吗?”

“去啊,为什么不去。”

许樱松了口气:“那就好。我担心你要是不去,到时候我一个人也不认识,多尴尬。”

姜邈笑了:“怎么,难道他们不是你的同学?”

许樱解释说:“都过去多久了,又没什么联系,早成陌生人了。”

不过也是,高中毕业到现在,十年了。

人体的细胞七年就会全部刷新一次,更别提脆弱的同学关系了。

那几天姜邈一直在拍宣传视频,当天拍完她就直接过去了。

是一个酒吧,包了场。

来的人不算多,毕竟毕业后留在北城的还是少数。

一部分人去了其他城市发展,一部分人则润去了国外。

剩下的几乎都是北城本地人,在这边有车有房,没什么贷款压力。

虽然多年未见,氛围还是很轻松的,聊起从前的事情,很快就重新熟络起来。

有人问起贺政南,目光却看向姜邈。

她觉得莫名其妙,问贺政南看她做什么。

贺政南似乎是除周屹川外,最受期待的一号人物。

品学兼优的高材生,儒雅斯文,谦逊和善。

姜邈摇摇头:“我怎么知道。”

简单的五个字,将接下来所有问题全部挡了回去。

聚会免不了玩游戏,美其名曰用来促进感情。

——经久不衰的抽卡游戏。

抽到同一组的两人会自动成为队友。

以前还没毕业的时候就玩过。

每到这种时候,就免不了会怀念从前。

“我记得第一次玩这个游戏还是范冲的生日。当时周屹川也在。”

“对啊。我都没想过周屹川也会参加我的生日聚会。”

“不过他好像中途就离场了。”

许樱也加入到八卦中去:“还不是因为我们尊贵的姜大小姐破坏游戏规则。”

经她这么一提醒,姜邈有了印象。

她觉得就是周屹川心眼小,哪有他这么不懂变通的人。

玩个游戏而已,本来就是图个放松,结果他较真到那个程度。

她抽中了和周屹川一样的红桃皇后,所以他们两个是一组。

但在场有个喜欢周屹川的女孩子一直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姜邈心一软,想着好人当到底,就和她换了牌。

将这一切收尽眼底的周屹川什么也没说,只是放下牌,穿上外套中途离了场。

那是他第一次没有遵守他镌刻在骨子里的礼仪教养,没打任何招呼就提前离场。

这在社交上,是大忌。

今天这场聚会,虽然周屹川没到现场,但他几乎是贯穿全场的灵魂人物。

大家明显对他更兴趣。在场的那些女生装作若无其事的提起他,想要借此来探听他的近况。

他是很多人的初恋,初恋又是最难忘的。

或许今天到场的这么多人中间,大多数都是以为能看见他,所以才会来。

临散场时,姜邈喝多了,走路摇摇晃晃。

许樱扶她上车。

司机将车开到家,姜邈躺在后座呼呼大睡。

秉承着男女授受不亲的准则,司机只能给男主人打去电话。

没多久,周屹川从别墅出来。

他并不知道姜邈今天有聚会,她没有和他说。

看到烂醉不醒的女人,他稍作停顿。

好在她喝醉后还算乖,不哭不闹。

将人抱回房间躺下,周屹川替她盖好被子,准备去煮一碗醒酒汤。

结果她抱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走。醉酒后连说话的声音都是含糊的,更别提当下的意识了:“陪我躺一会。”

周屹川身子微僵,低声问她:“知道我是谁吗?”

她眼睛还闭着,点了点头:“知道。”

“名字。”

她乖乖回答:“姜邈。”

他说:“我的名字。”

喝醉后的她说话有点大舌头:“周屹川。”

他的眉头得到松展,声音也温和许多:“我还没洗澡。”

他有洁癖,没洗澡不会上床。

“没事。”她不舒服地哼哼两声,“头疼。”

声音仿佛撒娇,从胸腔溢出,带着一丝绵柔。

周屹川的眸光有片刻的收拢,像是四散的光芒汇聚成一个点。

他坐躺在床上,动作小心地扶着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手则搭在她的额角,替她按揉缓解疼痛。

“力道行吗?”他低下头,轻声问。

她点了点头:“嗯。”

周屹川给阿姨打了电话,让她煮好醒酒茶后端上来。

醒酒茶很快就煮好了。周屹川亲手喂姜邈喝完的。

喝醉的只有她一个,性情大变的似乎有两个。

乖巧的姜邈,和温柔体贴的周屹川。

如果此刻的她是清醒的,必定会惊叹于他是不是被鬼怪夺舍了。

“好些了吗?”他还扶着她的头,防止她从自己肩上滑落。

她不舒服的哼哼,翻了个身,“还是头疼。”

动作太过亲密,她可以说是整个人都趴在他怀里。

他怕硌着她,所以脱了外套。身上只剩一件单薄的衬衫。

两种不同的体温在交换,她的脸则埋在他胸口。

最接近心脏的地方。

她轻声嘟囔:“地震了吗。怎么震感越来越强烈了。”

周屹川轻咳一声,恢复镇定:“你好好休息。”

说完,扶着她的肩就要离开。

察觉到他的意图,姜邈手臂直接缠上他的腰肢:“不要。”

他拍了拍她的手背,劝她:“姜邈,你现在需要休息。”

她抿唇:“我不要一个人休息。”

周屹川沉吟许久,最终还是松开放在她肩上,欲将人推开的手。

“睡吧,我不走。”

这句话像是一颗定心丸。姜邈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了,她也很快进入了睡眠状态。

周屹川一向是个说到做到,言而有信的人。

他说不走,就肯定不会走。

怕弄醒她,所以全程保持着同一姿势没有动。

手麻了,肩也麻了。

但听着耳边均匀平缓的呼吸,他也不觉得有多难以忍受。

姜邈睡到半夜才逐渐清醒,感觉到今天和平时似乎有所不同。

怀里有个很温暖的物体,腰上传来的轻微收束感也格外踏实。

她睁开眼。

待双眼逐渐适应了黑暗之后,她才看清异样感从何而来。

周屹川此时坐躺在她身侧,而她则靠在他怀里,腰被他的手臂揽着。

她愣了愣。

这细微的动静惊扰到对方,他睁开眼。

四目相对的瞬间,姜邈问他:“你怎么在这?”

他又恢复到以往的淡漠:“你说我怎么在这?”

姜邈低头看了眼被紧紧抱着的男人。

.......

她松开手,故作镇定:“我喝多了。”

因为不清楚自己醉酒后有没有对他做什么,所以语气和眼神都有些心虚。

他坐起身,活动了一下被枕到发麻的手臂和肩膀:“我知道。”

姜邈虽然清醒了,却没完全醒。

见周屹川从床上离开,她问他:“你去哪?”

“洗澡,睡觉。”

扔下这四个字后,他开门出去。

房内再次归于安静,那股浓郁的酒气让她仿佛又醉了一次。

姜邈迷迷糊糊的睡了两个小时,醒了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大概是酒精的副作用,导致她失眠。

她将一切怪罪到房内的酒精浓度太高。

为了逃离这里,她再次敲响周屹川的房门。

这次没有抱枕头,因为她的枕头酒气最重。

她敲了几下门,里面都没有动静。于是她在未经他允许的情况下将房门推开。

阿姨平时除了打扫不会来二楼,所以周屹川很少反锁房门。

里面灯没开,姜邈小心翼翼地摸黑进去。

房内的窗帘太过遮光,以至于外面的亮光一丁点都没有渗透进来。

好不容易凭借记忆走到床边,她又摸索着爬上去。

宽大的双人床,周屹川一般都只睡一侧。

他睡相极好,睡前是什么样,睡醒后还是什么样。

姜邈躺上床后,伸手将他的被子扯过来一半。

并试探地喊了喊:“周屹川。”

没反应。

她不死心,靠近他又喊了好几声。

“周屹川。”

“周屹川。”

“周屹川。”

还是没反应。

她全醉的时候是最乖的,半醉不醉时也很乖,微微清醒时反而没那么乖。

话很多,絮絮叨叨,没完没了,格外闹人。

——现在就是微微清醒时。

为了验证周屹川是不是真的睡了,竟然用手去扒拉他的眼皮。

后者终于被她吵醒,攥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

低沉嗓音有些浑浊:“安静点,睡觉。”

她样子委屈:“睡不着。”

他说:“抽屉有安眠药。”

姜邈坐在那里不动了,头垂着,委屈在无限放大。

周屹川无奈地按了按晴明穴,最终还是坐起身,戴上眼镜,将床头灯打开。

调至暖调的护眼模式。

身上的睡衣和暖调的灯光,让他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要柔和温暖。

虽然已经入春,可北城的气温还是只有十几度。

更别提晚上。

他的房间却总是有种别样的温暖,姜邈知道,是他身上的。

想不到冷冰冰的人,体温居然这么温暖。

姜邈下意识地靠近他,她仰着头,因为醉酒,眼睛有些迷离:“你不戴眼镜就看不清吗?”

距离太近,甚至连她说话时的吐息都能感受到。

一种辛甜的酒味。

他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能看清。”

姜邈抿了抿唇,突然扑到他的怀里。

他的身子在那一瞬间有着很明显的僵硬。但转瞬即逝。

快到姜邈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他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坐稳。

然后下床给她倒了杯蜂蜜水:“喝点水,酒醒的会快一点。

姜邈不肯喝:“我酒早醒了。”

周屹川看了眼她东倒西歪的身体,连坐都坐不稳,还说自己酒醒了。

他不勉强她,把杯子放在靠近她床头的柜子旁。

姜邈见他又躺下了,不满道:“你这就睡了?”

他闭着眼,声音很淡:“不然?”

姜邈钻进他的被窝:“我睡不着。”

不得不说,周屹川的教养的确很好。

哪怕被姜邈这般不讲理的酒后闹腾,也没有动怒。

戴上耳塞和眼罩,便随她去了。

姜邈的大脑好像被酒精给搅散,此时一切全凭本能。

被忽视的感觉让她觉得不爽,那句骂人的脏话脱口而出:“shit。”

全程不为所动的周屹川微皱着眉,伸手捂住她的嘴:“别说脏话。”

姜邈软硬兼施,开始装委屈,顺势用脸在他的掌心蹭了蹭:“那你理理我,失眠好难受。”

他的神情逐渐有了转变。说不清是因为她的触碰,还是她近乎撒娇的哀求。

周屹川看她的眼神也发生了层层递进的变化。

姜邈见状缠着他的手臂靠近他:“今天去参加同学聚会了。”

“嗯。”虽然他的反应仍旧平平,但好歹给了她回应。

姜邈继续说:“他们还问起了你,说你怎么没去。”

他点头。

姜邈打了个哈欠,有些怨怪:“明明是我们班的同学聚会,问你做什么,你又不是我们班的。”

周屹川察觉到她身上有些烫,伸手在她额头摸了摸。

还好,没发烧。

她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依偎在他的手臂旁:“还问了贺政南。”

周屹川替她掖被子的动作停下,眸光敛了敛。

好在姜邈并没有将这个话题展开。醉酒后的她思维天马行空,说话也是东一句西一句。

“今天到场的好多都暗恋过你。”她似乎说累了,声音逐渐轻下去。

周屹川神色又回到往常的淡漠,并不在意的回了一句:“是吗。”

姜邈点头,她困了,说不动了。

手臂搂着他的腰,脸埋在他胸口,整个人都缠绕在他身上。

喉咙发出极轻的,感到舒服的呜咽声。

“好温暖。”

原本觉得她这个姿势过于怪异,打算将她重新放回床上的周屹川,在听完她这句话后,停了动作。

他眼神浮动,忍了又忍,最后还是伸手,轻轻拨开她遮住脸的长发。

睡颜安静,带着依赖。

对他的依赖。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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