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来斯顿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居然有一天能够这么的勇敢!
他的腿打了石膏,但石膏在碰撞挤压的过程中已经碎了一部分,那些碎裂的石膏碎片即便是他一动不动,也在刺激他的断腿。
更别说他现在还想要努力的从车里爬出来。
车子已经严重变形了,被大货车推着撞停在高速路的辅路上,大量的车堆在一起,堆叠,变形,几乎每辆车都遭遇了这一切!
格来斯顿乘坐的商旅车又是碰撞的第一线,所以变形得更加厉害!
它的车顶发生倾斜,这也导致了车窗碎裂,并且可以用来出入的车窗窗口变得更加的狭小。
车里还有两个人。
司机昏迷在驾驶位上,看得出方向盘已经压在了他的胸口上,人死没死不知道,但肯定不会太好过!
这种明显的呼吸压迫即便没有完全阻止他的自由呼吸,也会因为能够吸入的空气较少,逐渐的濒临死亡,直至最终的离开!
副驾驶上的家伙运气好一点,但他的腿也断了,而且断的是两条。
在发生车祸的瞬间他就像是一个正在遭受暴力的女性那样双腿蹬直,身体下意识的后仰。
这是人类在遭遇危险时下意识的行为动作,它是事故发生的瞬间最真实的行为。
这么做的后果,就是他的双腿胫骨被挤压过来的工具箱之类的折断,并锁死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人一会清醒一会昏迷。
清醒是疼的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清醒过来之后又会在剧烈的疼痛下昏迷过去。
昨天他还曾暗地里嘲笑格来斯顿只是小腿骨折,在做护理时经常发出那种被糟蹋的惨叫声。
他觉得格来斯顿一点也不像是一个男子汉,如果是他,他肯定不会表现得那么没用!
可能是天主听到了他的窃窃私语,今天给了他一个表现的机会,可看起来,他似乎不太……像他自己想象的那么男子汉!
格来斯顿看着他们那副惨样,只能咬着牙先尝试把碎玻璃都清理干净。
车窗变形后玻璃崩碎,崩得到处都是,车窗一圈还有很多的碎玻璃。
他运气不错,这辆车用的是有机玻璃,所以不会像普通玻璃清理起来那么的麻烦。
他咬着牙,忍受着剧烈的疼痛,一点一点的从狭小的,变形的车窗里向外爬。
【鉴于大环境如此,
只要能爬出去,就还有希望!
这个过程很痛苦,他的断腿不断的碰撞,摩擦车里拥挤的环境,他不断的惨叫着!
当他上半身从车窗里爬出来的那一刻,他还没有来的松一口气,整个人因力气用完失去了支撑,一下子摔了下去!
他的腿,在车窗里,又被别了一下。
他感觉自己原本经过手术矫正过的骨头,又断了。
他的惨叫声甚至压制住了周围其他人的惨叫和哀嚎,整个车祸现场都为之一静!
有些哀嚎的人突然闭上嘴,他们觉得比起这个能够通过声音感受到他有多疼的惨叫声,他们现在正遭受的痛苦,连个屁都不是!
消防队员和医生循着惨叫声找了过去,他们把格来斯顿送上了担架,准备送到医院去。
格来斯顿抬手抓着医生的胳膊,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的那样瞪着他,「我是格来斯顿,进步党委员会主席,我现在必须赶去工作。」
「别送我去医院,送我去进步党新的办公大厦……」
医生看着那条已经血淋淋的腿,摇了摇头,「你现在需要的是医疗服
务,而不是工作。」
「听着,格来斯顿先生,我很敬佩你的敬业精神,我也会如实的向记者们转述这些,可你现在的确需要去医院接受手术,否则你的腿有可能会留下残疾。」
格来斯顿用上了另外一只手,抓住了医生的领子,「我不是在和你商量,立刻送我过去,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愿意为这一切承担后果。」
「送我过去……」,他看了一眼车里的两个护士和司机,然后换了一个策略,「我会向你的上级夸赞你,另外你们每个人都能得到十万块!」
护士们的眼神,包括司机的眼神一瞬间就变得不一样了。
火热,同时还有些危险。
医生是能够保持冷静的人,也是唯一能保持冷静的人。
现在联邦医生的收入已经相当的高了,他每年的税前收入大约有八万块到十万块,这还不包括投资收入,只是他的工资收入。
所以这笔钱对他的诱惑没有那么大,而他更担心自己的决定是否会让他接受医疗委员会的质询——
如果他把格来斯顿送到进步党大厦,导致了格来斯顿留下了残疾,然后他被举报,他就必须接受调查。
他很有可能会丢掉这份工作,甚至丢掉继续从医的机会。
一次性的收入和一辈子的收入,他能够分得清。
「抱歉,这是我的职责,我必须……」
格来斯顿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看着医生,然后躺了回去,「送我上车,我愿意去医院。」
医生眼睛闪了闪,点了一下头,让护士清理一下救护车上的空间,同时他把自己的名片塞进了格来斯顿的口袋里。
「如果你对我的决定不满,你可以通过这张名片找到我。」
「这里还有很多人需要帮助,我就不陪你一起去了。」
他说着退了两步,看着担架上车,然后救护车的轮胎冒着青烟地逆行离开……
车上,格来斯顿看着护士们,以及司机的背影,「我的承诺依旧有效,尽快把我送过去,每人十万。」
「而且我保证不会有人为难你们,如果你们丢了工作,我可以为你们安排更好的!」
格来斯顿是个名人,护士们不太了解,但司机很了解。
司机这份工作注定和电台有解不开的缘分,在这个时期广播电台还是有着相当高的受众。
联邦的公路体系很发达,公路电台遍布整个联邦所有地区!
他在节目中听说过格来斯顿,不止一次,他知道这是个大人物,能够实现他的承诺!
「坐……躺稳了先生,最多二十分钟,我保证你能出现在你想要去的地方!」
格来斯顿松了一口气,而此时疼痛又开始勐烈的袭来!
他疼得浑身冒汗,他看向了护士,「止疼药,给我一针!」
护士们犹豫了一下,打开了必须医生同意才能打开的特效药药盒,从中取出了一支止疼药,然后推射了进去了——
急救用的药物,特别是需要注射的药物,都是那种类似牙膏的包装,拧上针头就可以直接使用。
这种快速注射器最先是用在战场上,人们通过战争发现了它的价值,所以现在很多医院的急救部门,都开始大量的采购这种可以直接注射的包装。
一针下去,格来斯顿整个人瞬间就放松了下来。
他的腿依旧鲜血淋漓,血液顺着裤腿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上,但他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
除了骨折的腿更麻木外,他完全没有其他的感觉。
护士们开始为他处理伤口,清创,止血。
在这个过程
中,格来斯顿甚至有些困顿,迷迷湖湖的陷入了睡梦中。
仿佛是下一秒,他的手勐的抓紧担架的边缘,睁开了眼睛。
两名护士已经处理好他的伤口。
但这种处理只是简单的止血,而且都不能说是完全止血成功。
它只是不像之前那样渗得那么快。
格来斯顿看着护士问了一句,「我睡了多久?」
护士们看了一眼挂着的手表,「大概七分钟。」
七分钟,像是一瞬间,又像是过去了很久。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了许多,同时他感觉到了非常的疲惫,他还想要继续休息,但他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
「离新大楼还有多久?」
司机头也没回的说道,「还有十分钟。」
快速路的下路口被堵死了,他们一路逆行从上一个下路口离开了高速路,但这也意味着他们要在拥堵的布佩恩市区缓慢的移动。
虽然救护车的鸣笛能让很多车避让,但道路的情况毕竟不算太好,此时又是高峰期。
十分钟,司机已经快要把油门踩到底了!
格来斯顿闭上了眼睛,车里又恢复了平静。
与此同时,进步党阶梯会议室中,表决前的拉票环节正在进行当中。
少数人的身边围绕着不少人,他们都在陈述利弊,想要说服格来斯顿的手下们放弃「抵抗」。
他们用的方法很简单,也很有效——
「别等了,他来不了,现在你站过来我们还能够成为朋友。」
「等一切都结束之后,你再想站过来,恐怕就很难了!」
「我透露个消息给你,其实我们已经搞定了一些人,无论你们做不作出决定其实对结果都不会有影响。」
「只是我觉得你是一个不错的家伙,如果因为格来斯顿而坠入深渊中显然不符合进步党的一些用人准则。」
「你也是进步党的老人,你应该明白,格来斯顿是格来斯顿,进步党是进步党。」
「你是你,他是他,他没有资格决定你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