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杜影笛的角度,看不清担架床上的人,几乎都被正在实施抢救的医生护士挡住了,但她像是有所预感似的,唰地站起身,伸手就撩开了帘子,往前走了两步。
第一眼,杜影笛也没认出那是容穗,因为她脸上带着氧气罩,还有斑驳血块,头发丝因血块粘连在脸上。
她似是被吓到,怔愣了一瞬,旋即才辨出熟悉的眉眼,由不确定到确定,脸上的表情也从惊吓变成了恐惧和慌乱。
“穗穗……”
杜影笛刚挤出这两个字,眼泪先一步滚落出来,她抬手捂住嘴,呜咽声像是被扼在喉咙,发不出来一般。
怎么会?
过了好几秒,杜影笛才呜咽出声,“穗穗!”
她几乎是下意识想冲上去确定容穗的情况,只是她还没来得及靠近,就被护士给拦住了,不让她靠近影响医生施救。
杜影笛身体中的迷药并未散尽,加上身上也受了伤,身体状况并不是很好,在看到容穗后,更濒临崩断状态。
眼看她要倒下的时候,章青寒把她扶着坐下。
章青寒一边胡乱抹着眼泪,一边着急问:“穗穗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是因为我吗?”
章青寒看到杜影笛的时候,便已经猜到前因后果了,但那个杀手之所以会抓手杜影笛,说到底也是因为容穗。
“跟你没关系。”章青寒给她擦了擦眼泪,“他的目标本来就是穗穗,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不是的!不是的!”杜影笛哭得脸胀红直摇头,“肯定是因为我,如果我没有被那个变态抓住威胁穗穗,穗穗肯定不会出事的!怎么办?寒姐,穗穗会不会死?”
章青寒很想说“不会”,但她说不出口,容穗是她从车里救出来的,当时的情况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她心里默叹了声,抬眸看向挡住视线的帘子。
——
“人解决了?”一口港腔声音从电话在耳边响起。
男人看了眼前方的摄像头,把帽檐往下压了压,旋即上了一辆驶往隔壁县的巴士,在最后排坐下后,才隔着口罩低声回道:“不确定。”
电话那边的人笑了声,“还有你不确定的事情?”
男人笑了笑,语气轻慢:“我没亲眼看见她断气,自然是不确定。”
不过,那个高度连人带车,在行驶状态冲下去,能活下来,那估计是有大罗神仙护体咯!
可他并不相信这个世界有神。
电话那边的人沉默了一瞬,笑吟吟说:“你这样我可不好交差。”
男人目光如鹰般盯着窗外,警惕环视一圈,未见可疑的人后,眉眼神色仍旧有几分冷肃,说:“她身边跟着太多人了,我没办法确定她死了没有。不过,很快就会有消息,到时候再付尾款。现在我要立即离开津州,还请豪哥安排人接应一下。”
直觉告诉他,这次的活儿没那么好脱身,所以,事先他就没打算亲自动手,而是抓了容穗身边那个小助理。
据他掌握的信息和这几天的观察,这个小助理跟容穗关系非同一般,而之所以选在青石镇,也是青石镇人口流动大,镇上住的都是些底层打工人,不太容易引人注意,二来则是青石镇处于一处交通要道上,方便撤退。
可计划在万无一失,长久以来形成的本能和直觉,仍旧让他有一种后颈被人揪住的感觉,让他心里无端升起阵阵恐慌来。
明明计划很成功,容穗按照他设定的那样,自已开车冲下了悬崖。
当时他就站在山壁上,亲眼看着容穗开着车冲下去,那弧度很漂亮,腾空再随着地心引力坠落,漆黑的车身在悬崖陡坡上几经翻滚,最后慢慢停下。
他似乎能想像出当时车内的人是怎样眼睁睁看着自已一步一步走向死亡的。
想到这儿,身体里的血液有些发热,连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都猩红起来。
“行,我立即安排人跟你联系!”
挂了电话,男人抬眸,就看到一中年烫着卷发的阿姨正朝他看来,旋即像是被他的眼神吓到似的,又立即转开了视线。
男人闭了闭眼,把眼底的杀气敛去,过了十来秒再睁开,眼底的血色已经渐渐褪去,变得普通而又平庸。
——
港城。
孙华豪先安排了人接应派去津州的杀手,然后又拨出一个电话。
嘟嘟声响了许久,电话才被接起。
“豪哥。”
傅既安刚跑完十公里,此刻全身的血液、细胞都还处于兴奋状态,他扯过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微微喘息着问:“事成了?”
孙华豪:“他给我的答复是不确定。我打过来,就是想跟你说一声,如果最后事没成,该退的钱一分不会少。”
“不确定?”傅既安动作一顿,“豪哥,这个答案我不喜欢。”
孙华豪想了想,说:“他说不确定,只是不确定人到底死了没有,凭他的能力,我觉得问题应该不大。要最后真没办成,我联系别的杀手帮你做?”
傅既安:“他不肯做了?”
孙华豪:“大明星,你不懂他们这种刀口讨生活的人,他们做事一向凭直觉的,我听他的意思,应该是不打算做了。”
傅既安:“行,就按豪哥说的做。”
傅既安挂了电话,拿起矿泉水仰头大口大口灌下去,感觉整个肺部快要炸开的时候,他才停下来,手指将整个瓶身捏变了形。
江素欣从外面进来,看到傅既安周身气场不对劲,停下脚步不太敢靠近,过了会儿,直到傅既安看向她,她才微微屏了屏呼吸走过去。
“怎么了?”
傅既安没回答她的问题,垂眸看向她的腹部,其实还不太能看得出来,但因为怀孕后江素欣穿着的改变,很容易让人想到她现在是一个孕妇。
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
傅既安手轻柔覆上去摸了摸,眉眼的阴郁慢慢散开,多了几分柔和,难得温声问道:“最近还难受吗?”
江素欣心也跟着柔成了水,掌心贴着男人覆在腹部的手背上,说:“三个多月了,已经好多了。”
其实并没有好多少,而且随着月份越来越大,她也会越来越辛苦。
她近四十岁才怀第一个孩子,还是通过试管的方式,而她身体条件本来就不适合怀孕,随着月份增加,她也会越来越辛苦。
她那样说,只是不想让傅既安担心。
即便理智告诉她,傅既安未必是真的在担心她。
傅既安淡淡嗯了声,便收回了手,然后说:“你去打听一下容穗的情况。”
江素欣愣怔了下,随即反应过来,问:“那个杀手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