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我们当面聊。

回到酒店,容穗又把买的东西稍稍整理了下,洗漱完躺在床上,难免又想起了周昀添。

其实从北城回来这段时间,她很少想起他。

不过,倒也知道他已经和姚京玉订婚了,前几天瑞瑞和关桥才跟她通过消息,担心她因为周昀添跟姚京玉订婚而伤心,明里暗里说了不少安慰的话,瑞瑞还把周昀添给大骂了一顿。

彼时,容穗没太大感觉,可能是没亲眼见着,又或许是她前不久还跟周昀添相拥而眠,显得有些不真实。

但今天在电梯口遇到,那种迟来的真实感才将她彻底裹挟。

总以为自己不在乎,不过是自欺欺人。

但又能怎么样呢?

有些人不属于自己就是不属于,少点儿痴心妄想,比什么都强。

容穗如此安慰自己,拿出手机找了个助眠曲,闭上眼睛就准备睡觉,明天早上的飞机回津州。

然而不等容穗睡着,助眠曲突然停了,转而响起一阵震动声。

她拿起手机看了下,眉头拧了拧,想也不想就直接挂断,正要将来电号码屏蔽时,一条短信先弹了进来。

对方只发了三个字过来。

容穗眼神蓦地沉了沉,盯着那三个字看了半响,还是把电话拨了回去。

电话接通,她冷声问:“你什么意思?”

周昀添:“出来,我们当面聊。”

容穗沉默了几秒,说:“我跟你没必要当面聊,有什么话就在电话里说吧!”她想了想,又说:“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查傅既安?”

其实,她首先怀疑的还是章青寒,只不过考虑到先前才闹了场乌龙,所以这次没有直接证据前她说话有所保留。

周昀添:“想知道,就出来谈。”

容穗:“不想说就算了。我也不是一定要知道。只不过,我在查傅既安,跟你有什么关系呢?怎么,周总是跟傅既安关系太好,还是太闲了要来多管闲事?”

“这么多问题,还是当面说,比较容易说清楚。”周昀添嗓音清淡,情绪难辨。

容穗一时间有些琢磨不透,他到底是真在意她查傅既安,还是接着这个理由……

算了。

“我说了,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也不是一定要知道!我要休息了,还请周总有点素质,大半夜不要扰人休息!”

容穗一口气说完,挂断电话。

周昀添站在走廊里,收起已经被挂断的手机,抬头盯着酒店房门看了片刻,才转身离开。

回到房间,他点了支烟,站在窗户边,看着港城繁华夜景。

晚上,容穗睡得并不算好,早上醒得很早。

昨晚遇到周昀添后,她怕节外生枝,就订了早上最早的一趟航班回津州。

章青寒问她要不要吃个早餐再赶去机场,时间还足够。

容穗心里还是存疑,怀疑章青寒这么做又有什么目的,所以没有答应,说不饿,直接去机场。

去机场的路上,堵了会儿车,到机场的时间掐的刚好。

昨晚没休息好,上飞机后,她就打算补会儿觉,只不过起飞前,乘客和乘务员来来去去,有些吵闹,不知何处还有孩童在哭,于是她拿出手机刷了会儿,打算等飞机起飞后再睡。

章青寒给她订的头等舱,而章青寒自己和两个保镖则订的经济舱。

她以为旁边的位置没人,毕竟眼看飞机快起飞了都还没人来。

然而,就在她准备收手机戴眼罩睡觉时,一个眼熟的身影从前面过道走了过来,两人目光隔空对视了一瞬,而后对方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容穗冷笑:“你该不会又想说是巧合吧?”

周昀添看她眼,答:“不是,我查了你的航班。”

容穗:“周总说过的话,是不是就跟放屁一样?”

周昀添:“我说过什么了?”

容穗:“你答应过我,不会再纠缠我!”

周昀添看她一瞬,嘴角浅淡勾了下,“你是不是记错了,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

容穗一滞,似乎周昀添确实没答应过她。

不过是她说,不想再跟周昀添有任何牵扯。

周昀添当时并未回答她的话。

容穗抿紧唇沉默了一阵,然后意识到没必要跟他掰扯下去,索性眼罩一戴,调整好座椅补觉。

周昀添倒也没吵她,但她也睡不着。

很快,飞机起飞。

一段助力滑行后,巨大的向上的推力让飞机抵住地心引力的作用,不断往高空飞升。

容穗并不恐惧坐飞机,只是每次起飞和降落的时候,都会有些许紧张,手无意识握紧座椅扶手。

不过,她自己并未意识到,直到用力的手被温热宽大的掌心覆盖包裹住,她才愣了下神,旋即也意识到自己紧绷的神经。

她轻缓呼出口气,试着放松,而后松开座椅扶手,将手从温热宽大的掌心抽了出来。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她继续龟缩在眼罩下方。

不会儿,飞机渐渐平稳,容穗也自然而然放松下来,戴着眼罩假寐,只是眼皮酸涩微胀,但仍是睡不着。

鼻息间被熟悉的气息侵袭,难以忽视。

又过了会儿,乘务员似是过来询问乘客需要吃什么喝什么,容穗没打算理会,正常情况旅客在休息,乘务员也不会过来打扰。

不过,耳边却听到周昀添声音,要了份较清淡的餐食又问乘务员要了条毯子。

少顷后,两个乘务员拿着餐食和毯子过来,周昀添接过后,将餐食放在了容穗面前的小桌板上。

说:“吃点东西。”

眼罩下的眉头微蹙,容穗没搭理。

周昀添不疾不徐道:“我知道你没睡着。吃点东西,我们谈谈傅既安。昨晚,你是不想见我,现在已经避无可避了,你不想弄清楚吗?”

这话倒是没错。

昨晚比起那些疑惑,她更不想面对周昀添。

而现在周昀添已经在她眼前了,要是不问清楚,她也太亏了。

容穗权衡了一番,摘了眼罩,面前是一份海鲜粥,配了几样小菜,味道卖相自然不如现做的好,但飞机餐要求过高也不现实。

“先吃东西,吃完我们再谈。”周昀添说完,将毯子展开随手盖在容穗腿上,随后拿起一份杂志翻看起来,也不再言语。

容穗静默了片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之后她拿起勺子把粥吃完,用了一刻钟左右。

周昀添见她吃完,将手里的杂志收了起来,叫了乘务员过来,将使用后的餐具收走,然后他问:“为什么查傅既安?”

“没有为什么,周总不是什么都知道么,又何必来问我。”容穗不咸不淡说完,表情略显讽刺,说:“所以,周总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在查傅既安的?”

周昀添:“黄博远。”

“什么?”容穗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表情僵了下,问:“你是怎么知道黄博远的存在的?”

周昀添:“你忘了,上次在我涉嫌谋杀宋韵知时,是谁爆出黄颜回怀孕的?还有这次,帮你找到李慧冬的,也是黄博远的人吧?”

容穗:“所以,你早就知道黄博远是我的人?”

周昀添:“嗯。只要有心查,这些事都不难,即便在你看来很隐蔽,但其实都挺拙劣的。”

容穗脸色闪过一抹难堪。

她以为她跟黄博远的关系没人能发现,却不想周昀添早就知道了。

那其他人呢?

傅既安知道吗?

周昀添又问:“为什么找人调查傅既安?”

男人眼神过分锋利,容穗一时有些不敢直视,闪烁开后,她仍是那句话:“我说了,没有为什么,周总这么厉害,就自己去查啊!”

她唯一的底牌,也就是借尸还魂了。

任周昀添如何怀疑,也不可能想到她根本就不是容穗,而是他最憎恶的那个早就死了的女人。

周昀添收回视线,嘴角倾了下,意味深长道:“我自然会去查。容穗,你最好没有藏着别的秘密,否则,让我查出来……”

容穗还是有些紧张的,不由开始回忆自己有没有在周昀添面前暴露什么,可一时半会儿,她也根本想不起来。

她故作云淡风轻说:“你去查啊!”

周昀添并不受激,仍是淡淡的语气:“我当然会去查!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动傅既安,无论你的人查到了什么!”

听到这话,容穗心里莫名掀起一阵酸涩,嘴快过脑子,说:“如果我说,虞想不是自杀,她是被傅既安害死的呢?你也让我不要动傅既安吗?我记得,你去祭拜过虞想,你们……你们是认识的,不是吗?”

周昀添垂着眼皮,容穗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只是脸上的肌肉似乎收紧了几分,眉眼染上几分料峭寒意。

容穗想,虞想跟周昀添毕竟相识一场,哪怕曾经有过怨憎,可虞想已经死了,一切也都随着她的死烟消云散了,不是吗?

而且,他们也是有过欢愉的,也曾做尽了最亲密的事情。

她都不指望周昀添会帮忙,不过是袖手旁观,虞想也不值得他那样做吗?

周昀添有一阵没说话,再开口时,神色已恢复如常,“那又如何?傅既安现在还不能动,而且,你确定你动得了他吗?”

容穗只觉得血液渗进了一阵凉意,原来,虞想在他心里,是真的无足轻重的存在。

“为什么?”容穗想不透,“就因为他拍了华瑞主投的电影?”

可周昀添现在已经不在华瑞了,不是吗?

而且,她也不觉得一部电影,对周昀添来说有多重要。

当然,比起一个无关紧要的虞想来说,电影自然有价值得多。

容穗收起心里那些负面情绪,理智冷静道:“周总说不能就不能吗?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反正周总本事大,不如你就把傅既安当个宝贝藏起来呗——我是一定会动他的!”

说到这儿,容穗觉得两人也没比较谈下去了,重新戴上眼罩,将腿上的毛毯拉了上来将手臂一并盖住。

不知是那碗海鲜粥的缘故,还是真的困了,没一会儿还真睡了过去。

再醒来,是被飞机上的广播吵醒的,提示飞机即将降落,让系上安全带,收起小桌板、打开挡光板等等。

容穗有些迷糊取下眼罩看了看,才发现她边上的挡光板是关上的,可她分明记得她没有关。

她伸手将挡光板打开,随后余光看了眼旁边的位置。

周昀添也在闭眼休息。

他双臂抱胸,眉心微蹙闭着眼,连嘴唇都是抿紧状态,不知道是身体不适,还是梦见了什么,似乎强忍着什么痛苦。

容穗嫌少见周昀添这样,在她的印象中,周昀添要么是冷漠锋利的,要么是冷漠淡然的。

前者是他二十岁出头的时候,那时候,他像是一把没有鞘的刀,因锋利而所向披靡,后者是他现在,像是把刀收进了鞘里,让人看不见深浅,也看不出弱点。

容穗不由多看了两眼,正要移开目光是,身旁的男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看着那双眼睛,她登时忘记了转开视线,而是为那双眼睛骤然翻涌的情绪而愣了神。

该怎么形容呢?

容穗很难用具体的言语来表述,她只看到那双眼睛像是被血色浸透,通红一片,而漆黑的眼瞳却又黑又愣,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又像是锋利冷冰的刀刃。

里面蕴藏的情绪太过浓烈,让她一时间忘了反应。

反观周昀添,他睁开眼后,很快意识到先前的不过时一场梦,看着面前被惊吓住的样子,闭了闭眼,缓了缓情绪。

而后又伸手摁了摁眉心,睁开眼时,眼底的血色渐渐退去,问:“到津州了?”

容穗回过神,淡淡嗯了声,转开视线,没再说别的。

但眼前仍是刚才的那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