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娅芳说完,又垂下眼眸沉思了片刻,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斟酌后面的话。
容穗倒也不着急,安静等着她再次开口。
“后来……”李娅芳神色晦涩,停顿了少顷,才继续道:“那次之后我挺害怕的,怕被发现是我帮虞小姐逃出去的,像他们这种大人物,我也得罪不起。毕竟当时那份工作工资不低。我家条件不好,儿子又没读多少书,在我们那儿,没钱没房是娶不到老婆的,当时我儿子岁数也不小了,刚按揭了一套房子,也谈了个对象,已经准备结婚了。但彩礼对我们来说也是笔不小的费用,我不能没有那份工作。所以,后来我……我就下定决心不再管虞小姐的事了。”
说完,她又慌忙解释:“我真的不是不帮,我也没办法,也帮不了!”
容穗看着她眉宇间的懊悔,安慰道:“我知道,没有人怪你!”
李娅芳能帮她那一次已经冒着很大的风险了,她心里很感激,所以在冯娟和魏滔问她是怎么跑出去的,她并没有提及李娅芳帮了她。
而傅既安、魏滔他们查不到线索,应该以为是她自己跑出去的,所以才没有把李娅芳牵扯既进来。
听到这话,李娅芳似是愣了愣,随后情绪渐渐平静下来,继续道:“从那之后,魏滔和冯姐把二楼看管地越发的严,我们根本上不去,虞小姐也下不来,电梯得刷卡,楼梯也被锁了,只有傅既安、魏滔和冯姐能上去。虽然魏滔和冯娟说虞小姐疯了才把她关起来,怕她伤害自己,但我觉得虞小姐并不是真的疯,或者说不像他们说的那样严重。我觉得虞小姐说的没错,他们是把她给关了起来。我不知道傅既安为什么要那么对虞小姐,但我想着,虞小姐除了被关起来,每天按时给她送饭,也有人照顾她,加上她行动不便,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当时这么想,主要还是怕惹事自己担不起后果,找了些理由来安慰自己。
一直到虞想突然死亡,她才惊觉事情不对劲儿。
“虞小姐自杀那天……”李娅芳抱着小女孩儿的手下意识又收紧了几分,神色多了几分恍惚,“傅既安下午来过,我记得他上楼待了快一个小时才下来,走的时候也挺正常的,跟以前每次来一样。但到了晚上,冯娟去给虞小姐送饭的时候,才发现虞小姐死了。然后,就报了警,傅既安和他的那个同事江小姐也来了,我偷听到听警察说,整个床上都是血,地板上也是……”
听到这话,容穗眼神闪烁,其实她死前那一两个月,她真正清醒的时间并不多,那时候,傅既安会让冯娟每天给她吃一些药,那些药物会让她精神很差,情绪很容易激动,畏强光听不得尖锐的声响,否则就会失控。
但那天她却难得的清醒。
傅既安那天挺不一样的,之前每次来神色都很阴鸷,会折磨她会把所有阴暗面摆在她面前,像一个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谁能想到荧幕上温润儒雅的傅既安,会有那般可怖的模样。
她也难以理解傅既安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知道是后来性格扭曲了,还是之前掩饰的太好,毕竟在她出事之前,在她眼里,傅既安真的是个不错的男人。
但那天傅既安神色很平和,跟她说了很多话,之后,他便给她喂了药,拿药有安定的作用,很快她就开始犯困了。
之后意识浮沉间,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再之后她就彻底没了意识。
她想,那时候傅既安就已经给她安排好了结局。
在容穗的身体里醒来后,她很长一段时间接受不了自己死了又活过来的事实,等她接受后,她才去摸寻她死亡的真相。
警方对外界公布的是自杀,怎么自杀的,并未公开,但仍是有知情人爆料出来,可信度最高的是割腕。
根据李娅芳的说辞,想来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她这个人哪怕想死,也绝对不会选择割腕,毕竟她那么怕疼,尤其是自己往自己手腕上割。
她不知道傅既安是用什么手段制造她自杀的假象的,但已经过去两年了,虞想的尸体也早就成了灰,傅既安该抹去的证据也应该抹干净了,想给傅既安定罪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容穗敛回思绪,继续听李娅芳说:“虞小姐死后,我一直很懊悔,也想过她也许不是自杀,但我没有证据,而且魏滔和冯姐也拿我儿子威胁我,让我不要乱说话,我真的没办法……”
当时,除了威胁,冯娟还拿了一笔对她来说几乎是巨额的钱给她,让她事情结束后就回老家,别再来津州了。
“后来,我就回了老家。但回去后我心里也一直忐忑不安,经常做噩梦梦到虞小姐,隔三差五就要跟冯娟和阿英联系一下才能心安。但我没想到冯娟和魏滔回老家后不久就出了车祸,一家四口都没了。我开始还以为是意外,觉得是魏滔和冯娟做了缺德事遭了老天爷的惩罚,但没一个月,阿英也出事了,我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于是就联系了嫁到港城的老姐妹,是她想办法把我弄到了港城,之后我就改了名字,也不敢再跟家里联系,我老公、儿子还以为我是跟人跑了……”李娅芳神色凄凄。
原本她就这么打算隐姓埋名一辈子,谁知道,从她的老姐妹那儿得知,她儿子出事了,跟人做生意亏了几百万,还借了不少高利贷,被人追债,扬言还不出钱,就要她儿子的命。
她去哪儿弄几百万,思来想去,才孤注一掷给傅既安寄了个快递,想用虞想的死来讹一笔钱。
谁知道快递被那位姓黄的小姐拿了,没有到傅既安手上,也不知那位黄小姐是怎么查到她的,前段时间来北城跟她见了面,给了她一笔钱,但钱不多,并不能解决她儿子目前的困境。
这短时间她也在犹豫,要不要再找傅既安,但第一次鼓足勇气后,第二次再做决定就越发艰难,于是就拖到了现在。
“所有事情就是这样了。”李娅芳看向容穗,“我知道的就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