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天,也就是九号的晚上,这时离旅人在滨松车站气绝身亡的时间,已经过了十六个小时以上了。负责搜查的人员全聚在上野署的搜查本部。
“辛苦你了,须藤。请你开始报告吧。”
课长开启话端。上野署长、系长以及两名警部坐在他的身边,本部的警员则坐在外侧,包围住中间的长官。本部的警员们之前全认为配音员村濑的目击证词只不过是他的错觉,这一个礼拜中没有人把它看在眼里。所以当西之幡的替身在滨松被毒死的消息传来时,警方陷入一阵兵荒马乱之中。看今天的晚报就知道,有好几家报纸拿课长在记者会上,强作镇定这一点大肆揶揄了一番。这也难怪课长这一整天,会等出差前往滨松的须藤部长刑警等到望穿秋水了。
“森博士从静冈大学前往现场,在滨松署的中庭进行解剖。”
须藤翻开笔记本,开始说明。
“死者的内脏受到严重损害,其中胃与小肠的损害特别严重。样本经过大学化验后,确定死者是砷中毒。”
“这就是死因?”
“是的。”
“他是被人下毒的吗?”
“是的,分析威士忌瓶中的残留物时,验出了亚砷酸。从溶解的亚砷酸量,与死者喝下的威士忌量,可以算出死者体内吸收的砷达到零点五公克。这远远超过一般的致死量。”
须藤打开提包,拿出他带回来的死者身上的灰色衣服,然后把它推向在他正前方的课长。
“您看了就知道,衣服上的标签全被剪掉了,没有留下任何可以厘清死者身份的东西。”
“的确,标签都被刻意剪掉了。衣服的材质是……?”
一名专攻布料的年长刑警起身,用手摸了一摸。
“这是薄梳毛呢的衣服。”
“西之幡穿的是波拉毛呢对吧?”
“是的,是丝波拉毛呢。”
“这衣服是成衣吗?”
“是的。缝分很短,应该是大阪那边做的。”
“多谢。”
“要不要调查这衣服的出处呢?”主任插话。
“说得是,那就麻烦你了。须藤,继续报告吧。尸体的特征是?”
“他是一个工人,手指指节非常粗大,推测年龄约为六十岁上下。有最近接受过假牙治疗的痕迹,但不是用金牙套而是用牙桥这一点,可以判断他应该有加入健康保险。”
“原来如此,这种衣服工人应该没办法自己准备,可能是凶手给他衣服,或是给他钱让他去买成衣。如果是第二种情况就没有什么帮助,但如果是第一种情况的话,就能从衣服的出处找到死者与知多之间的关联。”
“我明天早上就去调查。”
“拜托你了。知多不愧是待过特务机关的人,做坏事时头脑动得可真快。”
课长的眼光扫视现场,对着在座所有的人说道:“你们应该记得,西之幡社长在被杀害之前曾吃过中式面点吧?”
“是的,验尸报告里有写到。”
“法医解剖西之幡尸体时,会切开他的胃袋,查出西之幡豪辅被杀之前会吃过中式面点——知多已经把这一点算进去了。”
“嗯。”
“我们站在他的角度,检视他的想法与他所实行的行动如何?”
课长抽出和平牌香烟叼在嘴里,打火机的油已经耗尽,他按了好几次点火钮才终于点着香烟。他本来就是个竞争意识很强的人,而他脸上又粗又黑的眉毛以及粗框大眼镜,更是清楚地给看到他的人如此的印象。
“知多首先要做的,就是在不让西之幡发现他的杀人计划的情况下,要他吃下中式面点。这只要有技巧地诱导一下,应该不是一件难事。接下来他就把西之幡带去上野公园,而替身就在知多正要杀死社长的时间,按照知多事前的指示,现身于池袋的中餐馆,吃了跟死者一样的东西,并用他很有特色的胡子吸引别人的目光。他扮的是现在正被报章杂志大肆报导的西之幡豪辅,目击者一定会留下深刻印象,这一点他也有算进去了。一离开店内,替身马上把胡子给拿下,这样他就不会再被人注意,可以直接混入群众之中了。看过尸体的照片就知道,那个姓名不详的死者长相非常平凡。”
“说得没错。村濑俊夫虽然主张自己看到的人是西之幡豪辅,但更正确地说,他只是瞥到一个长着八字胡、穿着灰色夏季服装的男人而已。”系长表示同意。
“而知多的目的就不用说了。他想误导警方把犯案时间设定在真正的犯案时间之后,然后伪造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在十一点四十分下手杀人的他,马上就离开现场,找个适当的地方露面,这是他常用的方法。因为有假西之幡豪辅在‘兰兰’吃中式面点,所以警方怎样也想不到他就是凶手,这样一来就是完美无缺的不在场证明了。”
“可是啊,他为什么不大方出示这么完美的假不在场证明,反而选择四处躲避追缉呢?”
署长把他泛着油光的脸转向课长。
“因为发生了他始料未及的失误。尸体出于偶然掉到那辆列车上,使得犯案时间是十一点四十分这件事穿帮了。这样一来,用来误导警方将犯罪时间设定得比实际还要晚的‘兰兰’的不在场证明,就一文不值了不是吗?”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啊。”署长有点脸红地说道。
从以前就有传闻说,这位课长是优秀的理论家,现在他的发言正如传闻一般地有条有理,让周遭的人毫无反驳的余地。
“总之,要先查清死在滨松的男人的身份。当然调查失踪人口的报案资料是一定要做的,但请都内的牙医师协助调查,应该会是最快的方法吧。只要锁定工人,并且曾经利用健康保险接受治疗的人,搜索范围就能大幅缩小。”
课长总结似地说,当天的搜查会议就这样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