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藤与关在用贺下了玉川电车,社长的宅邸就位于北部郊外的四丁目。两名刑警擦着豆大的汗珠,一步一步地在干燥的道路上走着,那位去哪里都有高级车代步的西之幡豪辅,应该没有因为这里的交通不便而抱怨过吧。
“这房子看起来好大。”好不容易到达了西之幡邸前,关看了看门牌,又看了看高耸的围墙后说道。
“因为人家是资本家嘛。”
须藤话一说完,自己也吓了一跳。他本来想说的是“因为人家是社长”,但却不由自主地说出了“资本家”这三个字。看来是因为昨天傍晚跟恋之洼与鸣海谈过话之后,不小心被他们说话方式给影响了吧。
西之幡的遗体昨天晚上,已经被运回这个宅邸里了。听灰原说:他们将在今天下午,于本愿寺举行丧礼,停驻在大门前的三辆车,看起来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
“喔,那个人是佣人吗?”
关听到后一看,远方围墙上的小门开了,一位年轻女性走出小门到了路上。
“交给我吧,我去跟她问个话。”
须藤说完大步走上前。看起来应是佣人的女人背向两人快步走开,从她穿的衣服看来,应该是要去附近的店里买东西。
“请等一下。”追上之后,须藤叫住了她,“你是这个屋子里的人吗?”
女人吓了一跳止住步伐,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刑警们问道:“你们是谁?”
她没有回答,反而丢回了一个问题,言语之中有着诘问的意味。她就是那种大宅邸的佣人中常见的、仗着主人有钱,在那狐假虎威、妄自尊大的女人。
“啊,我还以为你们是新闻记者呢。”
知道对方是刑警后,怀疑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警戒的神情。
“前天晚上,你们家夫人出门时,掉了一只手提包对吧?目睹到这件事的人捡起提包,出声想叫住夫人,但她似乎没听到的样子,招了一台计程车就离开了,那个人没办法,只好把皮包交给派出所……”
女人探查似地将眼神转向关后,又转回了部长刑警身上,脸上浮现出混合着怀疑与轻蔑的神色。
“这件事一定有哪里搞错了。”
“为什么?”
“因为那时候夫人一直在家里。”
“但是,真的有人捡到手提包,还送到了派出所。”
“可是……”女人的嘴唇歪曲,交互地看着两人。嘴唇的歪曲使脸颊像是抽筋了一般,看起来就像在对着两名刑警冷笑。
“夫人的双脚不良于行,根本没办法出门,最近这一、两年,根本没办法走动。”
她似乎已经看穿了须藤的谎言,语调虽然平稳,但口气却带着嘲讽。
“真的吗?她是给哪位医生诊治的?”
“是若尾医生。我先走了。”
女人快速地丢下一句话,就头也不回地走了,感觉相当地惹人厌。不过她的棉布格纹裙下露出了一双曲线优美的玉腿,女人的个性是好是坏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双腿的确是美呆了。
“被摆了一道!”当对方消失在围墙的转角后,须藤笑着说:“她完全看穿我真正的目的了。”
“女人的第六感都很强的。不过西之幡夫人不能走的事是真的吗?”
“我们去跟那个医生见见面吧。她说是若尾医生对吧?”
“我去问问香烟店的人。”
关记得在来这里的途中会经过一家香烟店,刚好他的香烟也没了。于是他回头走了约一百公尺,到那家店买了香烟之后很快就回到了须藤身边。
“再往前走一段路就是了,听说他是位名医。”
两人选择了人行道上有树荫遮蔽的地方行走。待在银行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但随着日照越来越强烈,气温也越升越高,变得像是盛夏一般的酷热,他们两人也因此不断交互地使用扇子与手帕。
“我第一次去上越那边呢,不知道那边会不会比东京凉一些。”
“希望如此,我也不太清楚。”
“我也是,我从没去过高崎以北的地方呢。”
关说着,心神驰骋于未知的土地上。他将搭乘今晚的末班车前往直江津。
关刑警这次出差的目的,就是去见“日本海”的车长。询问国铁后,那位车长从他值乘的列车下车,于大阪休息过后,在次日三号于下行的“日本海”列车上值乘。于是关将前往直江津等待“日本海”列车到站,针对正副委员长提出的不在场证明一事,向车长进行讯问。
他们边走边聊着出差的事,不一会儿就到达了若尾医院门前。若尾医院以一间个人经营的医院来说算是非常大的了,甚至在大门前还设置了富丽堂皇的门廊。涂着白漆的站立式招牌,在初夏正午的阳光映照下闪耀着,显现出医院该有的清洁感。从招牌上写的文字,可以知道医院有分内、外、小儿科及耳鼻喉科,由三名医师负责看诊。入口处停了一辆婴儿车,从里面的诊察室中,传来像是火烧屁股似的响亮婴儿哭声。
须藤在柜台的窗口那说明来意,护士对那位患者的事似乎很清楚的样子,听到须藤的话,回答他们“那位夫人的主治医生是院长”,并将他们带到了候诊室,然后护士很快地就消失在门的另一端。四、五名病患手上各拿了一本电影杂志,在那懒洋洋地翻阅着。
病患的诊疗告一段落后,刑警们被带到了诊察室内。本来正面对桌子、阅读着病历的老医师,合上病历望向他们。他鼻子下的白须剪得很短,看起来是一位很有气质的医生。须藤再一次表明自己的身份后开口询问,他没有碰触任何与案件有关的内容,只说因为调查需要,想请问西之幡夫人是否可以行走。
“她无法行走。”老医师一口否认,“她罹患慢性的坐骨神经痛,是感染了某种病毒造成的。如果早期发现还有得救,但现在已经无法根治了,除了止痛这种消极的治疗外,可以说是束手无策。”
医生虽然用了“某种病毒”这种模糊的说法,但造成她的病的,应该就是梅毒了吧。从西之幡喜欢处处留情这点看来,夫人应是被她的丈夫给传染了。丈夫都害她得到慢性神经痛了,却还想要削减她应得的遗产……须藤可以想象那位夫人的不甘。但是罹患坐骨神经痛,却反而洗清了她的嫌疑。
两人道谢后走出了医院,这次婴儿车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