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飞机从华盛顿的杜勒斯机场起飞,平稳地升上了天空。普勒喝下一瓶水,在短程飞行的大部分时间都望着舷窗外面。他看了一眼手表,快到六点了。昨夜他试图睡上一会儿,然而即便是部队长期训练出来的习惯也没能把他送入梦境,因为他的脑子一直像这架飞机的引擎一样转个不停。
不到一小时飞机就降落在查尔斯顿。他从停车场里开出了那辆迈锐宝,在早餐时分到了德雷克。他在路上就给科尔打了电话,于是两个人在牛栏餐馆碰面了。他比平时多喝了两杯咖啡,吃掉了餐馆提供的满满一大盘早餐。
堆积得像山一样的食物在普勒面前逐渐消失的过程中,科尔一直在望着他。
“他们在首都没喂饱你吗?”她问道。
普勒分别咬了一口鸡蛋和薄烤饼。“这一趟旅行没人喂我。我都记不得上顿饭是什么时候吃的,也许是昨天早晨。”
她啜着咖啡,掰下一小块面包送进嘴里。
“你的旅行收获不小吧?”
“还可以。事实上我们有不少事情要谈。不过不在这儿谈。”
“很重要?”
“你不会觉得是浪费时间。你这儿怎么样?”
“法庭的许可令已经传过去了,”她掏出了几页纸,“而且我已经得到了土壤检测的报告书。”
普勒放下手里的叉子,盯着那几页纸。
“接着说。”
“我要接着说的就是,我不是一个科学家。”
“让我瞧瞧。”
她把报告递了过来。
在他接过报告时,科尔说:“前两页都是一些法律上的套话,主要是事先做出声明,如果他们公司的报告存在问题,或者他们的检测结果不够准确以至需要对簿公堂的话,他们百分之百地不负任何责任。”
“真令人宽慰。”普勒嘟囔道。
他翻到第三页开始仔细读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说:“我也不是一个科学家。我看到的这些词儿,如磷灰石、金红石、白铁矿石、硫化铅、闪锌矿什么的,过去根本就没碰到过。不过我还看见这里提到了铀,这个词我当然是知道的。”
“别把你的赌注全部押在它上面。西弗吉尼亚有五十五个县,其中的五十三个县都出产煤炭,有煤的地方一般也就有铀,不过放射性剂量比较低。人们时时刻刻呼吸的空气中就有极微量的铀元素,但是对人体构不成什么危害。这份报告里提到的铀的放射性只是百万分之几的水平,这完全是自然界的正常现象。”
“你能肯定吗?你说过你不是个科学家。”
“当然肯定,如同我能够肯定地说煤炭是一种岩石而不是一种矿物一样。矿物是无机物,既然煤炭是有机物埋入地下形成的,从学术上就不能认定它为真正的矿物。准确点说,煤炭里面包含着其他一些矿物。”
“西弗吉尼亚的人们都懂得这些道理吗?”
“哦,当然不是每个人都懂,但有许多人是明白的。对于我们这样一个以沥青煤为主要矿产资源的州来说,这没什么奇怪的。”
普勒仔细地翻阅着这些纸,说:“我们能搞清这份土壤样本是取自什么地方的吗?”
“最糟糕的就是这个,我们搞不清楚。它可能取自任何地方。报告书没有标明样本的来源地。我估计那个公司认为反正雷诺兹自己明白这份样本是从哪儿取的。”
“嗯,让我们假设它就出自德雷克这一带,因为我不认为雷诺兹曾离开这里去过别的地方。”
科尔摆弄着手里的一小袋砂糖,把它掰过来又弯回去直到弄破了它。白色的晶体撒在了桌面上,科尔用手把它们扫进了咖啡杯下边的托盘里。
她问道:“雷诺兹关心的会不会是另外一个地方的事情?也许和德雷克无关,也许那份样本出自华盛顿。”
“我不这么想,特别是根据我从那儿了解的情况来看。”
“那你就抓紧吃完饭,我们快点离开这里,你好把这一切都告诉我。”
“好吧,不过我们先要去一趟警察局,我得把这份土壤检测报告传真到两个地方。”
他们付了账,一起上了科尔停在门外的那辆警车。她把车开到警察局,普勒将报告书传真给了华盛顿的乔·梅森和位于亚特兰大陆军刑事调查实验室的克莉丝汀·科雷格各一份。
回到车上,科尔转身面向普勒。她穿着一身警服,斜挎的枪带使她的转身变得有些困难,但是看起来她非要转过身来直接面对普勒不可。
“现在说吧,普勒,一点儿也不要藏着掖着的。”
“你有了解机密情报的资格吧?”
“我早就告诉过你我没有,除非你把我在州警察局工作时获得的那种低端的保密认证也算上,不过我怀疑你们这些联邦机构的家伙对此未必看得上眼。”
“我听清楚了。现在我知道你已经明白了这方面的道理。我下面要说的事情密级很高,我也许会由于对你说了这些而受到严厉的处罚。”
“我也听清楚了。他们决不会从我嘴里知道这件事。”
普勒望着车窗外面说:“迪奇·施特劳斯和他的大块头朋友坐在牛栏餐馆里看着我们呢。”
“德雷克的一多半人也都在看着呢。”
“我们仍然需要搞清他的文身袖套同特里维尔的有什么联系?”
“是的,要搞清楚。不过这会儿你该做的就是赶快对我说下去。”
“把车开起来吧。我宁愿在向前开动的车上对你说这些事,而且请朝东边开。”
“为什么?”
“因为听完了你也许希望把车一直开到东海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