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勒迈下前门的台阶,一直走到院子中央晒蔫了的草坪边上。科尔随着他来到了户外,兰德瑞·门罗还在屋里整理他的证物袋。
普勒朝着右边和左边都看了看,重新将视线对准前方。这一天过得很快。日头早就在慢慢下沉,可是天仍然热得难以忍受。没有一丝微风。人们全身上下被周围的湿气紧紧地包裹着。
“普勒,我们是不是分头去拜访这些住户?”科尔问道。
他没有回答。
他需要破译眼前的景象,把握事物的全貌。
这条街上一共有八幢房屋,街两侧各有四幢,包括发生了凶杀案的这一幢。其中六幢房子的门前有人。几个男人、几个女人,还有一些小孩子。
他们表面上做着日复一日的寻常事情——洗车、剪草坪、取邮件、玩球,或者仅仅是闲聊。而他们真正在做的,却是偷偷地盯着这幢出了残暴凶杀案的房子,以满足自己有些病态的好奇心。
普勒当下要做的,是把那些明显的、正常的事物同暗藏的、非同寻常的东西区别开来。他的目光聚焦到了正对面一街之隔的房子门前。私家车道上停着两辆小轿车和一辆大型号的哈雷摩托车。可是门口没有人,没有人出来看热闹。
他指着这幢房子问道:“你们和这家人谈过吗?”
科尔看看他指的地方,回过头招呼一个正在担任现场守卫的警察:“卢,你同这家人谈过,是不是?”
卢走上前来。他就是那个胖乎乎的警察。他身上的警用皮带随着走动吱吱作响。
普勒知道这是一个新手才会犯的错误。应该给皮带上点油。吱吱作响的皮带会暴露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卢掏出自己的笔记本翻了翻。
“我同一个自我介绍是埃里克·特里维尔的人谈过了。他和妻子住在这幢房子里,妻子名叫莫莉·彼特娜。他说他妻子一早就去上班了,走之前没说听见或看见什么可疑的事情。不过他说等妻子回来后进一步问问她。特里维尔说他本人也没看到或听到任何事情。”
“可是,昨晚拉里被杀时,他可能看到了一些事情。”科尔说,“我现在要求对所有的街坊邻居都重新询问一遍。有人开着拉里的警车跑掉了,这些房子里的居民很可能看到或听到了什么。”
“是,警长。”
普勒说:“这个叫特里维尔的家伙向你出示证件了吗?”
正要离去执行科尔命令的卢又转回身来。
“证件?”
“是的,证明他确实住在这里。”
“没有,他没出示任何证件。”
“你没要求他出示?”
“没有,我没要求。”卢的声音流露出自卫的语气。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是你走到他跟前的?”普勒问。
“我去这一家的时候,他就站在房子门口。”卢说道,“也许就是由于如此,我才没让他出示证件,因为他站在自己的家门口。”
胡扯,普勒想。这家伙在找理由,在为自己缺乏专业素质,甚至是缺乏基本常识做辩解。
“但是你过去并没有见过这位埃里克·特里维尔,对不对?”普勒问他。
科尔看看自己的手下。他正在沉着脸盯着普勒。
“回答问题,卢。”科尔说。
“没见过。”卢承认道。
“其他的警官有认识他的吗?”
“没人对我说起认识他。”
“那是在什么时间?”
卢又翻开了笔记本。
“下午三点多一点儿。我们接到报警电话后刚赶过来不久。”
“当时还有其他邻居在这儿露面吗?”
“没有,下午那个时候一般不大有人。德雷克的人们在工作,丈夫和妻子都一样。”
“然而这个叫特里维尔的家伙显然没在工作。”
“你想说什么,普勒?”科尔问道,“你是想说这个家伙就是杀手吗?如果是那样,他仍然待在这里,还和警察谈话,不是太愚蠢了吗?”
普勒指着房子回答说:“现在是下午五点钟。车道上停着两辆车,我凌晨四点来这儿时就停在这里。它们已经停在这儿一整天了。因此,尽管你说这里每个人都在工作,可是这家人显然并非如此。而且,其他那些房子里的人都跑到外面来看我们,这是很正常的。这一家却没有任何人,连从窗户里往外打量的人都没有。在目前这种情况下,这可显得很不正常。”
他转向卢。
“你在星期一同那个家伙说话时,这两辆车还有那辆哈雷摩托,也是这样子停在车道上吗?”
卢向后推了推帽檐,想了想说:“是啊,我想它们都还是老样子。这怎么了?”
“呃,你说过,那家伙告诉你他妻子去上班了。他们家一共会有多少辆车?”
“妈的,”科尔生气地咕哝了一句,对着卢说,“跟我来。”
她大步穿过街道,普勒和卢跟在后面。她伸出手敲敲门,里面没有应答。她又敲了敲。没有任何反应。
科尔说:“麻烦的是,我们没带搜查证,我们又没有充分的理由破门而入。我试试联系一下——”她突然顿住了。
“你在干什么?”
普勒的身子探过门廊的栏杆,从窗户朝屋里望去。
“我在寻找充分的理由。”
“什么?”科尔厉声问道。普勒抽出了M11手枪。
“你要干什么?”科尔惊叫道。
普勒抬起穿着四十六码鞋的大脚朝那扇木门使劲踹了过去。门朝里发生扭曲。他又用肩膀完成了刚才那一脚开创的事业。他跨进屋里,低着身子,眼睛四下扫视。他的枪口随着他的目光平行移动。他转过门厅的角落,从科尔他们的视线里消失了。
“到这里来吧。”普勒喊道,“要保持警惕。这幢房子还没经过搜查呢。”
科尔和卢拔出武器跟了进去。科尔的目光落到了房间的角落,看清了普勒正在盯着什么。
“这帮王八蛋。”科尔骂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