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勒盯着科尔说:“可是,开山的爆炸声有那么响,能够遮住从旁边房子里传出的猎枪的枪声吗?”
“是从旁边房子的地下室里,我们得这么说。如果你离工地不远的话,他们放炮的声音有时会把你从床上震起来老高。”
“你说的是他们很可能放炮开山。你不能确定这一点?”
“不能,我住得离这儿很远。不过这里的住户如果听到了爆炸的声音,那就只会是来自特伦特矿业公司的工地。这附近只有他们一家公司。”
门罗缓缓说道:“等等,那天晚上我和女朋友在外面待到很晚。离这儿也是三公里,不过是在另外的方向。我记得确实听到了爆炸声。”
普勒迅即问道:“你还记得爆炸是在什么时间吗?”
门罗想了一小会儿。
“我想是午夜十二点到一点。”
“符合尸体症状为我们提供的大致死亡时间。”普勒说,“把时间段进一步搞准,对我们在某个方面还是很有用的。”
“有利于核实嫌疑人是否在犯罪现场。”科尔指出。普勒赞同地点点头。
普勒说:“另外我们还要琢磨,为什么他们用猎枪杀害父母,对孩子们却使用了不同手段?或者说,为什么他们不去用钝器杀害所有的人?这样的话就不用担心别人听见枪声了。”
科尔和门罗都不知应当怎样回答这些问题。
普勒望着门罗问道:“你做了排除性指纹采集工作了吗?几个被害人还有雷诺兹夫人父母的指纹。”
“做了。去验车之前,我一早就去采集了那一对老人的指纹。”
“你没对他们说起家里发生的事情吧?”
“嗯,老太太中风了。我在她没有意识的情况下按下了她的指纹,所以没法对她说起任何事情。老爷子糊里糊涂的,我装作采指纹是做一种游戏,所以他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痴呆症?”普勒问道,科尔点点头。
“他有时会清醒吗?”
科尔回答:“我想是的,有时是清醒的。你觉得他能帮上忙吗?”
普勒耸了耸肩。
“嗯,如果杀手是当地的什么人,也许老人会知道一些情况。我觉得这里有这么几种可能。第一,是雷诺兹上校在国防情报局的职业导致了这家人被杀;第二,是由于同妈妈相关的什么事情;第三,同孩子们相关的事情;第四,同孩子们的外公外婆相关;或者是第五,与我们目前还一无所知的事情有关。”
“也可能只是一起偶然的抢劫。”门罗这样指出。
普勒摇头。
“他们没有开走那台新款的凌志车,没拿手提电脑,没动那个女人的婚戒。其他一些值钱的东西也都留在了这里。而且在偶然性的抢劫案中很少有集中审讯被害人一家的情况。”
科尔说:“雷诺兹夫人的父母在这个世界上可能没有任何敌人。而她和两个孩子只是由于暑假才来了这里,我很难相信他们会有时间结下什么仇人。这样一来,就剩下雷诺兹上校了。”
“很可能是这样,但还是有必要查清楚。”
普勒站起身。
“最早出警时,除上述指纹外,发现了别的指纹吗?”
“有那个邮递员的。还有养老院一个护工的,我们在冰箱上采到了她的隐形指纹,雷诺兹上校的岳父住进养老院之前她在这儿护理过他。还有两个急救医护人员的指纹,他们曾在接到老太太中风的电话后来过这里。”
“再没有别人的了?”
“还有两枚指纹。一枚是在起居室的墙上发现的,还有一枚是在厨房的台子上。我已经送到警局的指纹资料库去进行比对了。”
普勒说:“给我复印一份,我送联邦调查局的指纹数据中心查一查。”
“谢谢。”
普勒又说:“凶手们怎么知道矿山什么时候进行爆破?这算是一种公众信息吗?”
“是的。”科尔说,“露天爆破开采要遵守许多规定。你必须获得许可,提交适当的爆破计划。你必须在当地报纸上提前刊登爆破时间安排表。爆破地点附近的居民还会得到专人当面送交的通告。你必须使用具有专业资质的爆破队伍。爆炸噪声要控制在规定范围内,有人专门进行声音分贝监测。他们还要测定爆破造成的地震波。而且你要进行毫秒爆破,通常是间隔八毫秒一组组地引爆炸药。”
“为什么?”门罗听得很入迷。他的目光同普勒遇到了一起。
“我上的是西弗吉尼亚大学,可原来我不是这儿的人。”
科尔说:“八毫秒的间隔能有效地控制爆破的噪声和地震波。”
普勒问她:“你显然是懂得不少这方面的事情。从哪儿知道的?”
她耸耸肩说:“我是西弗吉尼亚的姑娘。整个州就是一个大煤矿,至少有些时候它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
“你父亲是不是在特伦特矿业公司工作?”门罗问。
科尔迅速地瞥了普勒一眼,普勒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轻轻地说:“他在那里工作过。不过,再也不做了。”
“为什么?”普勒问。
“他已经去世了。”
“对不起。”普勒顿了一会儿,又问,“他们爆破用的是什么样的炸药?”
“通常都是硝酸铵——也就是化肥,真的——和柴油的混合物。他们剥离表土层和底土层后,在岩石上钻眼放进炸药,目的是炸碎岩石层。然后他们使用重装备,把煤层暴露在地表上。”
“为什么他们要炸开山头,而不是在地下挖巷道?”
“几十年前他们的确用巷道采煤。但是剩下的煤层已经无法靠井工进巷道开采了。岩层的硬度不够,他们是这么说的。不过,这很有意思。”
“什么有意思?”
“按常规爆破必须在每天的日出后和日落前,每周的星期一到星期六进行。特伦特一定是获得了某种特别许可,竟然在星期天的半夜里进行爆破。”
“这么说,爆破安排是向公众公开的,”普勒说,“这对缩小嫌疑人范围提供不了什么帮助。尽管如此,还是对我讲讲特伦特矿业公司吧。”
“到目前为止,特伦特一直是全县最大的一家企业。”
“一家受人喜爱的机构?”
科尔咬了咬嘴唇。
“没人喜欢采煤的企业,普勒。特伦特公司开矿的结果,是这里的每一道山谷都堆满了碎石。它引发了洪水,还造成了其他许多环境问题,更不要提崩掉这么多山头以后我们这里的景色有多难看。可是这种开采方法对公司来说要划算得多。他们赚了数都数不清的钱。”
“不过他们提供了就业机会,”门罗说,“我有一个堂兄是特伦特的地质工程师,他的生活很不错。”
科尔继续说道:“罗杰·特伦特是那家公司的唯一所有者。他干了不少无法无天的事,还出了一些事故死了人。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住在大铁门后面的高级别墅里,还专门用管道把别处干净好喝的水引到自己的家。由于他们开矿,这里的地下水已经被严重污染了。”
“人们对这些事情就听之任之吗?”
“他养了一些睁眼说瞎话的律师。而且,尽管州里一直说要清理整顿司法机构,可他还是早已买通了一半以上的州法官。当然,他给人们提供了就业机会,工资给得不低,对慈善机构也常常慷慨解囊,所以人们对他抱着一种容忍的态度。不过,假如再出现一些重大的煤矿事故,再有几件由于污染而患上癌症的诊断病例,人们恐怕就要揪出他游街示众了。”
普勒望着地上的尸体问:“雷诺兹一家来这里有多久了?”
科尔说:“人们说大约有五个星期了。”
“上校本人在华盛顿和这里两地间来来去去。”普勒自己补充道。他又望着窗外问道:“你们详细询问过周围的邻居吗?”
科尔答道:“这里另外有七家住户,我们和每家人都谈过了。什么结果都没有。”
“真令人难以置信,”普勒说,“杀手就在旁边房子里作案,却没有任何人看到或听到什么?接着又一个警察被害,有人还开跑了他的警车,还是没有任何人看到或听到什么?”
“这些邻居就是这么说的。”
“那么我认为,现在到了对他们所有人重新核查一遍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