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普勒回头看看正在吃力地穿过茂密的灌木丛跟在后面的萨曼莎·科尔。他停下,举起一只手。科尔马上停步。他通过夜视镜搜索着前方地带。成排的大树,低矮的灌木,惊跑的小鹿。不像是有会给他们带来伤害的东西。
他仍然原地不动。他回想着从窗户瞬间看到的林中的情景。是个身影。不是动物,是人。不一定就和案件有关。不过也可能有关。
“普勒?”
他没有回头,只是举手示意科尔上前。几秒钟后她蹲到了普勒的身边。
“你戴着那花哨的玩意儿,看到什么了吗?”
“就是一只鹿,还有这么多的树。”
“我也没听到别的什么。”
他抬头看看晴朗的夜空。
“我刚到的时候有个探照灯照来照去的,在东边,离这儿有两英里吧。”
“大概是采矿工地的。”
“为什么用探照灯?”
“也许是有直升机飞过来,给它指示降落地点。”
“直升机飞到矿井来干什么?这儿这么偏远。”
“那也不犯法。而且不是什么矿井。他们在山上搞露天开采。就是说他们不在矿上挖巷道,他们只是把山炸开。”
普勒继续观察着四周。
“雷诺兹的死讯是你通知军方的吗?”
“是的,他穿着军装。那是我们最初的线索。而且我们搜查了他的汽车,里边有他的证件。”她顿了一下接着说,“你肯定已经进入房间了,你可以看出他的整个脸没剩下多少。”
“他有公文包或笔记本电脑吗?”
“两样都有。”
“我需要看看这些东西。”
“好吧。”
“里边可能有些机密。”
“是啊。”
“它们保存在安全的地方吗?”
“拿回去放在我们警局的证物室了。”
普勒略做思忖。
“我想请你确保没人能接触这些证物。雷诺兹是国防情报局的。如果有人动了它们,搞不好会惹出大麻烦。你肯定不想看到那种后果。”
“我明白。我可以安排。”
“谢谢了。文件里说是你取了他的指纹。”
“而且把它传真到了五角大楼指定的一个电话号码。他们证实了他的身份。”
“你手下有多少技侦人员?”
“只有一个,不过很能干。”
“法医呢?”
“州医学实验室在查尔斯顿,法医主要都在那里。”
普勒边说着话边继续观察。不论刚才在这儿的是谁,现在他已经不在了。
“为什么那些尸体到这时仍然留在房间里?”
“好多原因,不过主要是我们没找到合适的地方安放他们。”
“医院呢?”
“最近的医院也得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你们本地没有法医吗?”
“看怎么说了。”
“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可是后来搬家走了。而且他不是个医生,只具备紧急医疗救护员的资格。不过按照我们州的法律也是可以的。”
“那么由谁来给受害人做尸检呢?”
“我正在想法解决这事儿呢。也许请一位本地的医生,我知道这个人有点法医学方面的背景。你带了几个现场勘查技术员?”
“你正在同他说话。”
“调查员同时又做技术员?这可不大寻常。”
“这个办法实际上很高明。”
“这话怎么说?”
普勒说:“这样一来我和那些证据之间就可以实现零距离。陆军刑事调查实验室可以做我的后盾。让我们回到房子里去吧。”
过了一会儿,他们站在了四具尸体的前面。外面的天已经亮了,不过科尔还是打开了头顶的吊灯。
普勒说:“犯罪现场的完整性已经不复存在。杀手们返回了这里,他们完全可能破坏了证据。”
“他们也可能一开始就破坏了。”科尔回敬道。
“即使我们抓到嫌疑犯,他的律师在法庭上凭这一条就可以宣称所有指控都是无效的。”
科尔没说话。不过从她愠怒的表情中,普勒看出她明白这一点。
“那么我们该怎么办?”她终于问道。
“现在做不了什么。继续勘查现场吧。”
“你必须向上报告这事儿吗?”
普勒没有回答,却环顾着四周说:“雷诺兹的家不在当地,他们一家人到这儿做什么?”
“这是理查德和明妮·霍尔沃森的家,他们是雷诺兹夫人的父母。他们去养老院了,噢,是雷诺兹夫人的父亲去了,母亲还住在这里。可是她母亲最近患了中风,到派克维尔附近的一家专门医院住院去了。按直线距离医院离这儿并不远,不过走我们这种山路得一个半小时才能到那里。”
“来这儿的路上我经过那个地方了。”
“雷诺兹夫人显然是暂时住在这里料理一些事情。安排她爸爸的护理。为出售这幢房子做些准备。由于她妈妈已不能单独生活,还要为她办理转到她爸爸那个养老院的手续。现在是夏天,所以孩子们也和她一道来了。雷诺兹先生周末过来和他们住在一起。”
“你是从什么地方了解到这些情况的?”
“都是就地了解的。养老院和那家医院。在这一带街区也做了些调查。我们和一些街坊邻居谈了谈。”
“干得不错。”普勒说。
“我来这儿就是为了把活儿干好。”
“你瞧,我来这儿只是由于受害者是穿军装的。我的头儿说你们对我们的配合不持任何异议。”
“我的头儿是这样。”
“那么你呢?”
“我只能说:尚无定论。”
“很公道。”
“这么说他是国防部的情报人员?”
“你把指纹传过去的时候他们没说吗?”
“没有。他们只是向我证实指纹是属于这个人的。军队的情报机构?他是个间谍吗?因此有人杀了他?”
“不知道。他已经准备退役了。他也许是个靠蹲在办公室整理文件而得到了橡叶勋章的家伙,后来对私营部门的自动提款机有了兴趣。五角大楼里净是这类家伙。”
普勒决定不告诉她雷诺兹究竟在国防情报局做些什么。她对这些不会很明白,而他也不愿意由于说些不该说的话而遭到降职处分。
“这么说他的职业对我们提供不了太多帮助。”
普勒终归还是有诚实的一面。
“嗯,也许他并不只是个在办公室摆弄文件的家伙。”
“但你刚才说——”
“我是说可能,还不清楚呢。我也是刚接到这个案子,许多情况都不知道。”
“好吧。”
普勒走近尸体。
“你们发现他们的时候就这样吗?被摆成了一排?”
“是的。”
“两个大人的死因很明显。孩子们呢?”他用手指着死者们问道。
她没有作声,因此普勒转身去看她。
她已经掏出那支眼镜蛇王左轮手枪,对准了他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