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吕文俊的尸体是火化还是土葬,全家人几乎一致选择了后者。原因是,蔡香红仍保持乡下人那种传统习性的思想,给死人以完整的身躯,不受火烧之痛苦。吕逸飞则因为中毒原因至今不明一直感到困惑不解。如果确属重金属中毒,至若干年后,只要肉体不腐烂,那么殘留在体内的重金属由于不会分解,仍不会转成易挥发的物质而从尸体逸散到周围的空气中。万一以后父亲的案情有了一丝转机,尸体内的物质还可以提取出来作鉴定。所以,在土葬上,吕逸飞和母亲的观点达成了一致。吕逸梅在这件事基本上没有主见,所以没有什么异议。
接下来,是另外一个问题。按照莱市的传统规矩,吕文俊的尸体必须运回到吕家村,开一个追悼会,盖棺定论定后方能入土安葬。但新湖乡有条大家公认的习俗,死在村外的人,尸体无论如何不能进村,更不能在村中举行葬礼,因为新湖乡人迷信,死在外地的村民,尸体搬进村很不吉利,将会给村民以后的生活带来灾难。相反,吕文男的死尽管属于非正常死亡,却可以在村里名正言顺举行。吕逸飞家决定在离吕家村一里路远的山坡搭一个灵棚,和吕文男同天举行葬礼后直接入土安葬。原本可以将两兄弟的葬礼仪式合二为一,这样不得不分为两个地方进行,一处在村里,一处在野外。
按照母亲的意思,父亲一定要重殓厚葬,但叔叔的葬礼也不能太薄,落人闲话。所以,吕逸飞决定同等规格举行。
考虑到一人来回奔波,难免一些事处理不周,吕逸飞将制丧服,请人看风水、择坟地等有关的葬礼事务全部承包给了德高望重的吕村长。之后,准备一些好烟好酒,请来帮忙的村里人和同族人,到所有亲戚家及父亲和叔叔生前的朋友家报丧。
接到报丧的人家也是第一时间前来吊丧,送礼金,进门在灵屋前磕三下头,吊丧者磕头后必须将跪在灵屋一旁的吕逸梅拉起来,尔后会有专人为吊丧者的头上戴好白包巾和在手臂上戴上黑袖章,以示对死人的敬重。
作为吊丧者临时休息的吕家楼也在加紧修复。外墙涂料来不及涂抹,外观依然显露出烟熏火燎的印迹。吕文男的葬礼就在吕家楼的院子里举行。
入殓前,吕逸飞叫人订制了能安放父亲尸体又能置于棺材内的玻璃缸,里面浸满了福尔马林溶液,无疑,吕逸飞想将尸体长期保存,期待有解开中毒之谜的一天。
吕逸飞完全按照当地的传统习俗举行标准的葬礼,他本想从简从快,但怕殡期太短引起母亲的不快,所以还是停放了三日。
出殡前夜,灵前那盏若明若暗的豆油灯,被风吹得忽明忽灭。一张接一张的黄纸不停地焚烧,弄得灵棚里烟雾缭绕,使人感受到临死的恐怖。几个和尚敲着木鱼,嘟嘟囔囔的不知念叨些什么。一个雇来的孝女,在悲悲切切地“哭九场”,边唱边烧,声音凄惨悲痛,撕心裂肺。
出殡的人不是很多,请了一些乐队,吹吹打打,一路燃放着鞭炮。为了提高热闹气氛,在遗体发丧那天,吕逸飞请了部分哭丧专业人士,扮成亲属,披麻戴孝,哭天动地。
墓地修建得气势宏伟,倚靠在吕家楼的后山斜坡上,像一位巨人默然俯视着山下一片宽阔的绿草地带。墓碑由上等大理石做成,色泽在阳光照耀下闪出夺目的光彩。整个墓由钢筋水泥建筑,马赛克装饰,显示出主人的富有。左墓为吕文俊,右墓为吕文男。墓碑上的刻字简述了兄弟俩的生平事迹。
安葬完毕后,吕逸梅急于赶着上班,和母亲一起回了城。吕逸飞则留下来处理一些善后的事情。
忙碌了几天,吕逸飞已是身心疲惫。当他从墓地回到吕家楼时,似乎身体上的能量已全然耗尽,再也支持不了身体上的重量,一下子颓然地倒在临时铺好的简易床上。
半个月来吕逸飞的精神一直处在高度紧张之中,没有松懈片刻。这一合眼,竟让他呼呼大睡过去。直到了晚上十一点钟时,一个炸雷从空中响来,将他从睡梦中惊醒。吕逸飞睁眼一看,外面狂风四起,密布的暴风雨倾盆而下。涌入耳内的,除了激烈密集的雨声之外,剩下的就是哗啦啦风吹树枝的响声。
一阵压抑沉重的空气扑面而来,吕逸飞感到四肢沉重,呼吸不畅。
吕逸飞从床上跃起,站在窗前。
因为吕家楼被烧,线路来不及重新架好,楼内所有的电灯开不了。吕逸飞摸索着找出白天买好的蜡烛,可是,刚点燃就被外面吹进来的风扑熄。
整个吕家楼除了狂风和暴雨吹打的声音之外,显得异常寂静。不知怎么的,叔叔被烧死的模样忽然跳进他的脑海,一阵阴森森的恐惧袭上心头。
吕逸飞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不料咣当一声,脚上踩着了一只软绵绵的东西。吕逸飞的心脏像被人吊着突地飞出了胸膛。过了好一会,他才战战兢兢用手去摸脚下的物体,发现不过是沙发烧破后被丢弃在院子里一角的旧海绵,不知什么时候风把它吹到了这里。
然而,紧张并没有因刚才的虚惊而消失,反而吕逸飞感到无形之中有人在卡他的脖子,让他喘不过气来。
吕逸飞感到了害怕,身上的冷汗开始不停地流了出来。他很想冲出吕家楼,跑到村子任何一户人家敲开门借宿,可是外面黑暗中庞大的暴风雨像只咆哮的巨大野兽,眼睛死死地瞪着他。
正在他不停地发抖时,一个闪电划破了夜空。吕逸飞忽然看到窗户下的院子外有一个长头发的身影飘然而来,像一张纸片,轻轻的飘进了院子。
刹那间,他的血液凝固了,脚步钉在那儿一动也不能动——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吕逸飞才有了一些恢复的意识,身上的冷汗直往下流。闪电过后,周围又落入一片漆黑。撞击地面发出的风雨之声在空旷的野外回荡,借着潮湿空气的传递,越过吕家楼的门窗,不断冲击着吕逸飞的耳膜,撕裂着他的神经。吕逸飞从小不相信世上有鬼神之说。对刚才雷电下出现的人影,吕逸飞推测可能是心理紧张造成的幻觉。他认为,人在极度容易受到惊吓的情况下,大脑往往不听使唤,会让恐惧在大脑中兴风作浪。
他回忆起小时候夜晚一个人走山路时,往往会听到身后传来另一种脚步声。可停住脚步回头一看,什么也没有,声音也会消失。长大后他才知道,那是自已的脚步声传到别的地方,被反弹着又传了回来。这种回声与自已的脚步发出的声音,产生的频率当然会不一致,这就是为什么多出了一种脚步声的缘故。
吕逸飞进行一番自我安慰之后,回到床上躺下来刚要合眼,一阵异常的声音又把他惊得坐起来。野外传来一阵婴儿般的啼哭,一声高一声低,隐隐约约,夹杂在啪啪的雨声之中,要是白天肯定会听不出来。吕逸飞住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听到这种声音,心里不免又产生一种莫名的新恐惧。恐惧令他无法入睡。他索性盘腿坐在床上,竭力镇静住自已。仔细倾听了一番,才想起这是猫头鹰半夜发出来的叫声。
吕逸飞虚惊一场后,狠狠地在心里骂了自已一句:真没出息。
又一个雷电在夜空中闪现。吕逸飞蓦地看到一个难以置信的情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一丝不挂出现在院子里,身体的线条清晰可见。魔鬼般的身材,天使般的面容令人简直无法想象,凭感觉是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女孩,皮肤在雷电下显得格外的白而且嫩。她的背,她的身材,她的臀部……
突然,她转过身来了。
吕逸飞倒抽了一口冷气:许雅琴?
许雅琴的身材,许雅琴冷冷的面容,还有许雅琴一头飘逸的长发,他再熟悉不过了。然而他瞬间否定了自已头脑中愚蠢的想法。许雅琴明明去了长沙读书,怎么会深更半夜出现在这种地方?
闪电连同刚才的人影消失了。
夜,黑得可怕……
吕逸飞蜷缩在床角,眼睛死死地盯着窗户,还有那扇黑暗中通向客厅看不清轮廓的房门。
一阵风吹来,吕逸飞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他发现手脚此时变得冰凉冰凉,毫无热度。眼前,似乎出现了一缕白烟,轻轻地,轻轻地,飘散了,到底怎么了?吕逸飞揉了揉眼,仿佛又看到了刚才那个身影,穿着一身洁白的裙子,飘飘然向他走来,近了,更近了,看到了,看到了她的脸,还是那么漂亮,那么年轻,那么冷漠……
吕逸飞疲惫不堪,感觉到身体不再属于他。他无法再控制身体,一股麻痺感从背部升腾到脑后。他的心儿飘呵飘,飞出了胸膛,随着那个身影,在没有人的夜晚中,万籁俱寂的黑色之中,飘到一片大树林,阴森荒凉。一条黑色的大蛇,将他的手、颈项以及足紧紧地缠住,他不断扭着身子,挣扎着,然而,他越动,蛇把他缠得越紧。最后,他绝望地奋力掐住蛇的头部,却发觉掐住了一个女人的头——
吕逸飞一惊,吓得醒了过来。
这梦太可怕了。吕逸飞坐在床上,轻轻摩挲着自己的胸脯,试图平静仍在怦怦直跳的心脏。
天色已经微微发亮。雨,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雨后的空气,带着一阵阵凉意,从窗户扑进来,吕逸飞的身子产生一阵颤抖。当他要去关窗户时,发现不知从哪儿吹来一张纸,挂在一根窗棂上。他伸过手去,意外地发现,纸面不仅仅没有被雨打湿,而且上面画了一个图。
又是一个图!吕逸飞心里升起一个巨大的疑问号。将纸片轻轻揭下,展开一看,原来纸上画着一片矮树林,四周崇山峻岭,树木葱茏。在树丛的中间,有一个用木头围起的茅屋。
这不是丧魂谷中的某一个地方吗?那个地方因为毒蛇出没,荆棘丛生,基本上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经济作物,稀少有人到那儿涉足。
可是,吕逸飞感到头越来越疼,身体沉重不已,此时没有精力往更多的方面去想,而且昨晚可怖的情景仍在冲击着他的头脑,混乱着他的思想。
他得尽快离开吕家楼,就像有什么凶险之事随时会落在他身上。
回到莱市,他就病倒了。
妹妹帮他向一中校长请了病假。蔡香红只当是吕逸飞累出了病,除了和吕逸梅精心照顾之外,也不好多问什么。
不知不觉过了两三天,吕逸飞的病情仍然没有一丝好转。医生所开的药方,根本没有起到很大的作用。
望着儿子似睡非睡,似醒非醒,蔡香红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没日没夜地守在吕逸飞的身边。终于到了第三天晚上,她听到了吕逸飞嘴里不断叫着“许雅琴”三个字,意识到吕逸飞的病情与一个名叫许雅琴的人有关。
可是,许雅琴是谁呢?
母女俩处于极度的焦虑之中,并请了心理医生来诊断病情。诊视的结果表明吕逸飞在某种地方受了刺激。
事实上,情况并没有她们想像得那么严重。吕逸飞患的是一种重感冒。由于近段时间过度奔波劳累,再加一个夜晚的心情紧张,终于发生了身体系统性的崩溃。虚弱使吕逸飞失去了暂时的抵抗力。最终导致吕逸飞暂时性的神志迷糊,语无伦次,接着又转为发高烧,说胡话。
母女俩手忙脚乱了好几天,蔡香红甚至躲在一旁哭了起来,天天对着吕文俊的遗像焚香跪拜,祈求吕文俊暗中保护。大约到了第五天,吕逸飞有了清醒的意识,并能起身喝些稀粥。又过了两天,吕逸飞能行动自如,家里渐渐恢复了以往的气氛。
连续几天,姜云杰脑海在翻想着林静和杨敬岭捐款的事。要是妹妹知道莱市会有一些这样的热心人在关注他们,不知会有多感动。或许妹妹不会失学,继续留在学校读到中学毕业。想到这里,姜云杰忍不住流下几滴热泪。
一周后,林雪怒气冲冲进了姜云杰的寝室,将姜云杰拉到一中经常出告示牌的地方,上面挂着一长串助学金的学生名单和资助金额。
“为什么上面没有你的名单?”林雪指着公布栏内的布告大声质问着姜云杰。
“我没有申请。”
“你为什么不向学校告诉你家的实际情况?”林雪很生气地说,“你现在很需要钱用,难道不是吗?有谁会愿意与钱过不去呢?这学校里还有谁比你更需要钱用?”
“我说过,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家的情况。”
“为什么?让大家知道你就丢脸了吗?”
姜云杰想起父亲生前说过的一句话,人活着就要有志气。记得冰贝贝的母亲得知他家的困难后,要资助一笔钱给他读书,被倔强的父亲断然拒绝。父亲就是这样,宁肯下井挖煤,也不委屈自已接受别人的施舍。如果他今天愿意接受捐助,一定会让九泉之下的父亲不安。
“那将会影响我目前正常的生活和学习。我不想看到别人向我投来同情的目光。我不需要别人可怜我。”姜云杰大声地回道。
“我担心你妹妹那么小,在外面赚不到钱。如果你有了一笔资金,至少可以暂时减轻你妹妹的负担。你真为了云惠妹妹着想,就请你马上向学校如实汇报你家的困难,争取得到学校的支持。”
“不用,我自已的事我自已会处理。”
“书呆子,书呆子,你是个书呆子。”林雪气得说不出话了。
姜云杰本想说一句我是书呆子又怎么样,见林雪非常激动的表情,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不想就这些再为自已争辨什么。更何况,路上过往的学生很多,不时有人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瞧着他们两人。
“大丈夫能屈能伸,一时受点委屈算得了什么。古时韩信受尽了胯下之辱,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为的是什么?是保存自已的实力,日后一展大志。你现在受人家一点施舍,有何不可?就那么爱面子?把受施舍当做受人家的侮辱就可以了。何必要装得那么高尚呢?就算你高尚,别人认可你的高尚了吗?”
“你到底有完没完,别再罗嗦了。”
“好的,嫌我罗嗦,是吧?看你一副人穷志不穷的样子,连自已的生存都成问题,还有什么志气可言呢?”
“够了!”姜云杰怒吼道,“我没有钱的时候向你家去借,好不好?反正我不想让学校里的老师和学生知道我家的情况。”
“这话可是你说的。当初我妈妈要资助你时,你却一口否定。”
姜云杰没回答林雪,丢下林雪往教室方向走。
“等一等。”林雪在后面叫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姜云杰一愣,接着回转身向林雪走来。
“林雪,祝你生日快乐。很想庆祝你的生日,但我不知道要如何庆祝。在我们南山村过生日很简单。”姜云杰挠了挠自已的头皮说道。
“你们怎么过?”林雪问道。
“生日那天,妈妈会煎两个整鸡蛋。每家每户的小孩都是以这种方式过生日。”
林雪想笑,但笑不出来。
“我过生日的时候,我妈妈最辛苦了。几乎每个生日要在家切蛋糕,吹蜡烛。然后叫些要好的朋友过来一起吃一起玩,还要收到一大堆几乎一模一样的礼物,年年如此。想起来一点意思也没有。”
“那你今年想怎样度过你的生日?”姜云杰问道。
“你愿意陪我吗?”
“我——”姜云杰没想到林雪会提出这种要求。说实话,他这辈子还没和女孩子一起玩过。
“我想开开心心玩一天,不想叫朋友到家去开party。”林雪盯了一眼姜云杰,然后勾着头说,“我想到公园玩一天。”
“玩一天?”
“你不愿意就算啦?”林雪扬起头,眼睛盯着姜云杰。
“我去。”姜云杰被林雪的目光所打败。他最不喜欢的是到外面玩,但今天为了林雪,决定破了这个例规。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公园。玩碰碰车,在池塘的水面上过铁索桥,划游艇,坐海盗船。林雪从来没这么开心过。
姜云杰第一次进公园,很多游乐设施没接触过,每到一处会产生感叹和惊奇。林雪笑他笨手笨脚,并用随身带来的相机将姜云杰憨厚的神态一一捕捉到了镜头。
在室外和异性一起疯狂,这种乐趣在以前无法体会。林雪兴高采烈的情绪,不知不觉感染了姜云杰。林雪天真,单纯,美丽,善良。她的心灵是一块未开垦的土地。她的纯洁,犹如经过了多道滤过后的纯净水,透明无尘。
不知为什么,每当目光触及到林雪灿烂的笑容,他的心里会跳出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他拚命地压抑着,可这些思想却仍然从他的脑海缝隙里蹦出来。有时他悲哀地想道,林雪的世界他进不去,他的世界林雪无法理解。如果她是鲜艳骄美的花朵,引人注目,他则是默默无闻的黑色泥土,微不足道。
林雪处于兴奋时,脸儿红通通的可爱。在快要离开公园时,林雪盯上了布袋打玩具熊的游戏。木架上有五层,每一层放有大小不一的玩具熊。放得越高的玩具越大越重,越不容易被击倒。被击倒的玩具熊必须落地才算数。五块钱可买三个布袋。林雪买了十块钱,一连投了五个,不是力度不够,就是方向不准。
“最后一个让我来吧。”姜云杰见林雪准备将最后一个丢出去时,忙说道。
林雪将最后一个布袋递给姜云杰。
姜云杰选择第二层靠得很近的两只玩具熊,屏住呼吸,与玩具熊正面成三十度的斜角,拚尽全力向着玩具熊的侧面狠狠地投掷了出去。啪地一声,布袋重重地击向玩具熊,玩具熊随即跳落地面。强大的冲量和惯性带着布袋,继续飞行,接着撞中与其并排的另一只玩具熊,紧接着,第二只玩具熊摇晃了一下,随之掉落到了地面上。
在场的人看得目瞪口呆。一个布球击中了两个玩具熊,简直不可思议。
“太捧了太捧了。”林雪拍着手像小孩子般跳了起来。
摊主脸上闪出一丝无奈的微笑,将两只落地的玩具熊递给了姜云杰。
姜云杰此时开心极了,脸上露出一种少有的微笑,将手中的两只玩具熊递给林雪,“送给你,祝你生日快乐。”
林雪笑了,笑得那么灿烂,笑得那么开心。
从公园里出来后,两人刚刚在一家餐馆选定席位坐定,一个人走到姜云杰的后面,轻轻叫道,“姜云杰,你好。”
姜云杰抬头一看,原来是同班同学杨涛海来了。
杨涛海是杨敬岭的公子。因为杨敬岭的交待,杨涛海在同学中一向对自已的家庭情况守口如瓶,就连他们的班主任和科任老师也不知道他在莱市有个显赫的父亲。杨涛海上课时到校,下课时回家,来回都是骑着摩托车。课间休息很少与一般同学交往,所以,班上没有几个人了解杨涛海的底细。姜云杰与他同班同学两年多,两人的关系如同一张白纸。
杨涛海这一叫,令姜云杰颇感意外。
从杨涛海盯着林雪看的眼神看,姜云杰明白,杨涛海主动叫他,并不是找他有事,而是他身边容丽非凡的林雪吸引了他的注意。
杨涛海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林雪,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这是我班上的同学杨涛海。”姜云杰站起来指着杨涛海向林雪介绍道。面对杨涛海放荡不羁的目光,姜云杰心里极为不畅,但表面上不好说什么。杨涛海的穿着很不一般。白色的西装,白色的裤子,白色的皮鞋,戴着深蓝色的墨镜,头发梳得一丝不乱。一举手一投足,有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势,有些让人生厌。
“她是谁?”未等姜云杰介绍林雪,杨涛海便用手指向林雪,“是你女朋友吗?”
“不——不是。”姜云杰突地脸红了。
杨涛海走到林雪的跟前,“好像在一中见过你?”
“她在高235班读书,这学期转来的,叫林雪。”姜云杰介绍道。
“认识你真高兴。”杨涛海走上前,向林雪伸出一只手。
林雪犹豫不决,第一次有人要和她握手,而且是个年纪和她一般大小的男性。但最后她还是伸出了手。不料,刚伸出手,就被杨涛海紧紧地握住,同时那双眼睛令她有些害怕。
林雪使劲抽手,但似乎力气不够,没能挣脱出来。
“姜云杰,你去看看,为什么我们点的菜还没有到?”林雪说了一声,趁杨涛海注意力放松时,急忙抽出手,坐了下来。
“你们在这里约会吗?”杨涛海问姜云杰道。
“今天是林雪的生日——”姜云杰刚说了一句,忽觉脚上被人踢了一下,低头一看,原来是林雪伸过来的脚,于是,止住不说了。
“这餐饭我请客。”杨涛海用蔑视的眼光看了一眼姜云杰破旧的穿着,对林雪嬉笑着说道。
“为什么?”林雪问道。
“姜云杰是我朋友,你是姜云杰的朋友。朋友的朋友也算朋友。所以,朋友过生日,我请餐饭理所当然。”
“哪有你这样的推理方式?”林雪站了起来,“云杰,我们走,不在这儿吃饭了。”
说罢,走了出去。
姜云杰正要跟着一起出去,被杨涛海从后面拉住。
“你想要做什么?”姜云杰转过身,语气里含着不满。
“告诉朋友实话,林雪和你什么关系?”
“杨涛海,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朋友?高中同学两年多,你从没正眼瞧上我一眼——”
“就算是同学,你回答一句不行吗?”
“我和她有什么关系?不就是同学嘛。”
“别骗人,关系不好怎么会在一起吃饭?”
“她妈妈和我妈妈是一个村子长大的,两人关系很好。就这样,我和林雪认识了。”
“我们谈个条件,好吗?”杨涛海眼珠子一转。
“条件?”
杨涛海将姜云杰拉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我喜欢她。”
“你喜欢你去追嘛,只要她愿意,这关我什么事?”
“问题不在这。看得出,她喜欢你。如果她和你在一起,肯定不会理睬我。”
“什么意思?”
“我给你钱,你离开林雪,以后不要和她在一起。如果你肯从中帮忙的话,我会考虑给你更多的钱。”
“谁稀罕你的钱?”姜云杰眼露恼怒之意,“只要林雪愿意,随便你怎么和她交往,我管不着。”
“要是林雪不愿意和我交往呢?”
“很简单,你就知趣而退。”
“如果我一定想要得到她呢?”
“那样的话,我忠告你,最好不要去打扰她,她明年就要参加高考。这一年的学习生活对她十分重要。”
“只许你和她玩就不许我和她玩?”
“放肆!不许你这样胡说!”姜云杰动气了,“你敢打她的主意,我就会和你拚命。”
“为了一个女人拚命,值得吗?”杨涛海然后压低声音道,“云杰,我们是同学,有话好好说。我知道,凭你的条件你高攀不上她。她和你玩,顶多是她在玩你而已。你没必要将感情二字看得重如泰山。”
“请你住嘴。不许你这样侮辱她的人格。她不是你想像的那种人。”
“姜云杰,你太不识抬举了吧?和你商量,已经给你很大的面子。”
随之,杨涛海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笑般的哼声,紧接着,两个和他年龄大小差不多的青少年从餐店门口走了进来。
两人的球鞋像牙齿一样雪白,一左一右站在杨涛海的身边。这两人可以断定不在一中读书。凡是在一中读书的学生,只要打过一次照面,姜云杰就会记住他的脸部特征。
“喂,把林雪叫进来吧!我今天非要和她吃餐饭不可。”杨涛海说话时恼怒不堪,在莱市还没有什么人敢和他作对,他今天将性子忍耐到了极限。杨敬岭曾三令五申对他说过,尽量不要在外面搬弄是非,虽然他未曾触及这一雷区,但今天看到容丽出色的林雪,不知为什么,有一种莫名的心理驱使,想和林雪交往,因而再也顾不得这条禁令。
姜云杰见处境不利,握紧拳头站在那儿静待事态的发展。
“叫你马子进来,听到没有?”左边的男生恶声恶气地说道。青春豆布满了他的脸,像有无数只蚊子在飞。
姜云杰没有理睬。
“涛海,那家伙不理你呢。”右边那个男生嬉笑着,他的笑比哭还难看。
姜云杰依然不说话。
两个人走上前,推着姜云杰说道,“快去叫她。”
姜云杰不耐烦地甩开两人的手,走出餐馆大门。离餐馆不远的地方,林雪正站在那儿朝餐馆张望,显然林雪在等他。
两个男生走出来后,一前一后将姜云杰夹在中间。
姜云杰意识到情况不对,迅速靠在后面的墙壁,这样可以减少防卫面积,同时有利于出击目标。
可是,其中一个人不打他,而是将他的头紧紧地抱住,另一个人则狠狠将他的脑袋朝墙壁撞击。啪地,姜云杰只感到脑袋快要裂开,巨大的疼痛令他非常难受。
姜云杰火了,猛地挣脱两人的围攻,从地上拣起石子,冲他们砸去。两人躲藏着散开,石头砸空了。就在姜云杰砸第二次时,一双手从背后抓住姜云杰的后衣领,并将他提了起来。姜云杰感到呼吸急促,回过头,看见杨涛海一张表情怪异的脸。
杨涛海瞟了一眼姜云杰手中的石头,歪嘴笑笑。另两个男生大喊:“教训他!打他一顿!”杨涛海将手一松,紧接着拉下姜云杰的外裤,露出一条短裤衩。
姜云杰大声喊道,“你无耻。”
“姜云杰,本来想和你做一个朋友,没想到你不买账。很多人找上门来要和我交朋友,我还不答应呢。你算哪颗葱?你以为考试能打高分就了不起,是不是?”杨涛海朝两个男生使了一下眼色。两个男生冲过来,每人对准姜云杰的屁股狠狠踢了一脚。
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脱了裤子,还遭人踢打,姜云杰不禁恼怒万分,当即卡住杨涛海的脖子,狠狠地掐了下去。
杨涛海很快透不过气来,两眼翻转着,用手去推,无奈姜云杰的力气不小,使不上劲。
两个男生见势不对,要上前去扯开姜云杰的手。
“你们两人只要上前半步,我今天非勒死他不可。”姜云杰说着再使劲一掐。
两个男生被吓得站立一旁,不知所措。
正在远处等待的林雪,开始见姜云杰迟迟不出来。接着看到两人在门外对姜云杰推推搡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便转回身来。
走近来时,眼前的情景把林雪吓了一跳。她担心事情闹大,便急忙走到姜云杰的面前。
“云杰,你快放开手。”林雪大喊道。
姜云杰一松手,杨涛海的拳头就照他的脸面挥了过来。与此同时,两个男生也扑了上去。
林雪非常气愤,当即走上前去大喝道,“住手,你们三个欺负一个算什么?”
接着,林雪从手提包内掏出手机打了110。
一个男生死命按住姜云杰的身体,另一个男生则对他拳打脚踢。
姜云杰恼羞成怒,不顾一切朝按他男生的手背张开大口咬上去,还没等他喊叫出声来,便狠命地一脚踢在他的下体,那个男生不得不痛得放开了双手。,随即,姜云杰逃出包围圈。另一人要扑上去。姜云杰从地上捞起棍子狠狠打了过去。拍地一声,打在对方的脑袋上。
“你再敢上前一步,我就用木棍打死你。”姜云杰双目怒睁,像头发怒的狮子,不断飞舞着棍子,嘴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同时眼睛十分警觉地盯视着三人的一举一动。
杨涛海站在那儿没动。两位男生飞也似的跑进酒店,一会儿又跑了出来。一人手里拿着铁铲,另一人手里提着菜刀,冲向姜云杰一阵狂打乱砍。
姜云杰用木棍档着,有几次躲闪不及,肩膀上中了几刀,流出了鲜血。林雪冲向酒店门口,大声呼喊着,“打人了,打人了。”可是,没有人对她的求救声加以理睬,有几个顾客只是往门外探头瞧了几眼,又缩回店内。
林雪见杨涛海站在一旁冷笑,便走上去问道,“是不是你叫他们来打姜云杰的?”
“你刚才不是看到了嘛,他想置我于死地呢。”
“姜云杰是你同班同学,你不能这样对待他。”
“我把他当同学看,可他不把我当同学看。现在闹到这种程度,我也帮不了他。”
“做为一个男人这样心胸狭窄,我为你感到悲哀。即使不是同学也不能这样对待他。何况姜云杰是个老实人。”
“林雪,我可以叫他们不要打姜云杰,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请你吃饭。”
“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因为我喜欢你。”
“要是我不愿意答应你的条件呢?”
“你想继续看到他们表演下去吗?”
林雪看了看手机,过去十多分钟了,公路上还没有任何动静。看来,等警察来解决问题,时间上恐怕来不及,不如先答应他吧。
“我答应你,你叫他们停止动手。”林雪说道。
杨涛海吹了一声口哨。两个男生立即停止了攻击。
林雪走过去察看了一下姜云杰的伤势,发现有两个较大的伤口在流血,幸好不是致命伤。
“姜云杰,我们走吧。”林雪催促站在那儿的姜云杰道。
“等一等。”杨涛海走上前,“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作数呵?”林雪反转身,一脸做作的惊讶。
“你刚才答应我的——”
“没错,我是答应你了。可是我没说是现在。”看到杨涛海有种被捉弄的神色,林雪感到心情好受了一点。
“那是什么时候?”杨涛海有些恼火,一时又拂不开脸面。
“以后吧。”林雪说道,“我要送姜云杰上医院包扎伤口。”
“能不能说一个准确的时间?”杨涛海继续缠着说。
“对不起,未来会出生很多不确定的未知数,我很难回答你的问题。”
“你想玩弄我?”
“我一个弱女子,哪敢玩弄一个堂堂的男子汉?”林雪从嘴角发出一声冷笑,那神情分明带着一种鄙视。
“你敢玩弄我,我连你一块修理。”杨涛海恶狠狠地说道。
“我以为你会有什么本事?你除了骂人打架还有什么能耐?真所谓外表亮亮光,肚内一包糠。”林雪说话寸土不让。她此刻不再畏惧杨涛海三人了。如果他们再打的话,她会和姜云杰一起上场。今天让了步,往后杨涛海还会上门找麻烦。一不做,二不休,得罪到底,将事闹大。她不信杨涛海这种人就没有人管得了他。而且,她相信警察很快就会到了。
杨涛海恼羞成怒举起手要打林雪,姜云杰冲了过来,一把将杨涛海奋力推开。另两个人拿着菜刀和锅铲也冲了上来,对准姜云杰一阵乱打。林雪气急不过,也帮着打了起来。
“林雪,你快走。让他们打我一个人算了,我今天和他们拚了。”姜云杰眼睛充满着血红,手中的棍子挥起来,只闻风声响,不见棍子动。开始的时候,姜云杰担心会伤着对方的致命处,下手有些顾忌。现在他把这些全丢在了一边,出手又快又准,简直成了一位神奇的魔术师。棍子在他手里神出鬼没,忽东忽西。他曾向冰灰灰学过几招棍术,因为从来没和人打过架,这些棍术一直没发挥作用。现在,他终于想起来了,并试着用学来的棍术出击。没想到两个男生转眼之间,只有招架之术,毫无还手之力。很快地,两个男生的身上,脑袋上,手臂上被重重地挨上几棍。
杨涛海看惊了,想不到和他同班三年的姜云杰竞有如此的棍术,打得令人眼花缭乱。不行,三人不能输。不然,在林雪面前很没有面子,传开了,在男同学中名声也不好。杨涛海想着,看准一个机会,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死死地抱住姜云杰的腰。
姜云杰转不动身子,棍子不再像刚才灵活自如,想猛力甩开杨涛海,无奈,另两个男生像两条穷凶极恶的狗,从身后扑了上来。
林雪开始看到姜云杰打得很起劲,不禁暗暗为他叫好。谁料形势急转直下,姜云杰一下子陷进三人的包围中心,一时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正当姜云杰处于极度不利的情境下,几辆摩托车开了过来。
“警察来了。”随着林雪一声大叫,杨涛海吹了声口哨,另两个男生便立即丢下手中的凶器。
接着,三人大摇大摆往公路方向走去。几个警察走过来,看了看姜云杰和林雪,又看了看往外走的杨涛海三人,什么也没有说,准备离开现场就走。
“你们为什么不把他们抓起来?”林雪气愤地大喊道,没想到叫来的警察居然像什么也没看到一样,拍拍屁股就要走人。
“小姐,反正没什么大伤,这事算了吧。”一位警察回道。
“什么?”林雪简直不相信她听到的,这种事居然算了。正要上前进一步质问警察时,一辆她熟悉的越野吉普车经过这里时停了下来。
从吉普车内走下一个人,迈着一种坚实有力的步子向着四个警察走了过来。这个人正是杨敬岭,刚从外地开会经过这里,看到杨涛海和两个男生神色匆匆地从酒店附近离开,后面站着一个头上流着血的中学生,便叫司机停车,下来了解是怎么回事。
杨敬岭刚从车门口露出脸,四个警察立即跑步上前,个个脸上显出春风般的笑容,其中一个高而壮实的警察走到最前面,将高高的身躯挺得笔直笔直,举起右手向杨敬岭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响亮地喊道,“杨市长,您好。”
“刚才是怎么回事?”杨敬岭的眼神并没有落在几个警察身上,而是朝向林雪和姜云杰两人。
“他们闹着玩——”高个子警察回道。
“什么?”林雪听了立即拉着姜云杰跑过来,“把他打成这个样子,也是闹着玩?我打110叫你们警察来,原来被你们当做来看一个闹着玩的游戏?今天幸亏没有闹出人命,要是闹出人命,我看你还敢不敢说在闹着玩?”
“小姑娘,你不要乱说。”高个子警察板起脸孔厉声喝道。
“你说谁乱说了?”林雪毫不理会高个子警察咄咄逼人的气势。
高个子警察还想说什么,这时杨敬岭开口了,“让这位小姑娘把话说完,你们谁也不准插嘴。”
“是杨涛海故意挑起事端的。他说要请我吃饭,我不同意,他就要打我,姜云杰只不过想保护着我不受伤害,结果遭到他们的毒打。”林雪不顾几位警察的频频暗示,从地上捡起丢弃的菜刀和铁铲,递给杨敬岭,“这就是他们打人的凶器。我打110叫警察过来,结果他们来了后,居然不理不睬,让杨涛海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摇大摆地走了。”
“你们四个人当中谁负责?”杨敬岭问四个警察道。
“我。”高个子警察应声答道。
“你叫什么名字?担任什么职务?”
“王剑波,河东派出所的副所长。”
“她说的可是真的?”杨敬岭用手指朝着林雪问王剑波。
“不清楚——”王剑波举起右手挠了挠后脑。
“不清楚?”杨敬岭的口气变得冷酷起来,“你来这里做什么的?对现场打架的原因不作调查吗?”
“这只是她的一面之词,我见到杨涛海站在一旁并没有动手。参与打架的是另两个人,与杨涛海没有关系。”
“你胡说。他明明在打姜云杰,你们怎么说他没有动手?”林雪非常气愤地反驳道。
王剑波还想说什么,杨敬岭挥了挥手,“你们不要说了。我相信她说的话。对于王所长今天表现的行为,我感到很失望。我会建议公安局长,对你今天的出警行为采取处分。此外,我希望你们尽快将打架斗殴的三个人抓到派出所审问清楚。该拘留的就拘留,该教育的就教育。并将处理的结果告诉他们所在的学校,通过学校,再对他们进行思想教育。”
“这——”
“不管是谁,要一事同仁,不要因为杨涛海的身份特殊,你们就护着他。否则,你们这样会害了他,明白吗?”
“是。”王剑波又是一个标准的军礼。
“如果在处理上有徇私舞弊的行为,当心撒你的职。”
杨敬岭一番义正辞严的话立即博得了林雪的掌声。几个从酒店闻声跑出看热闹的观众对杨敬岭也流露出一种少有的钦佩。杨敬岭的形象在他们眼里显得非常高大。
四个警察被训得很难堪,不住地点头称是。
杨敬岭说完后,走过来察看了姜云杰的伤势,并问了他的姓名,在哪里读书,学习成绩如何。姜云杰低下头,一一作了回答。第一次与市级的政界人物接触,姜云杰心情非常激动。杨敬岭的平易近人,关心他人温暖的话语,令他心里有种热乎乎的感动。他很想说句谢谢,不知为什么,此时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姜云杰是一中成绩最优秀的学生。”林雪在旁小声说道。
“你成绩这么优秀,将来一定会考上清华大学。”杨敬岭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亲切地拍了拍姜云杰的肩膀,“上清华大学可是所有莱市人的梦想。”
接着,杨敬岭向坐在驾驶室内的司机招了招手。待司机将车开到林雪旁边停下来后,杨敬岭主动将车门打开,示意姜云杰坐进去。
“先到医院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受到内伤。”
姜云杰不禁有些惶恐不安。杨市长的关心,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杨市长,您工作忙,我送姜云杰去好了。”林雪说道。
“这种事不过顺手牵羊罢了,换做其它人也会这么做。”杨敬岭坚持将姜云杰拉上车的后座,又招呼林雪和他坐在一块。
车子开动后,坐在前面的杨敬岭反转身,语调有些沉重地说道,“我代杨涛海向你们二位道歉。我作为他的父亲,也有管教不严的过错。”
此时,林雪和姜云杰才明白,杨涛海原来是杨敬岭的儿子。两人心里惊了半晌,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我这个儿子,从小受到他妈妈的过分溺爱,以至于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以后会尽量抽出时间和他谈心,争取他把身上的陋习改正过来。回去后,我会主动向学校提出处分杨涛海的要求,不会让他抱有一丝特权思想。如果,他愿意改过自新,我希望你们给他一次机会,让他在以后的日子好好表现。”
杨敬岭说完,回过头去,不知是对自已儿子的行为深感失望还是为他的儿子未来的前途所担忧,靠在沙发椅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杨市长——”林雪轻轻地叫道。她虽然不知杨敬岭心里在想些什么,但凭着一个女孩子的直觉,杨涛海一定是那种对儿子期望值很高的父亲。
“叫我杨叔叔吧。”杨敬岭回道。以低姿态做人,这是杨敬岭一贯的作风。
林雪笑了,“杨叔叔,杨涛海改正过来,我和姜云杰会很高兴的。说不定我们以后还会成为好朋友呢。”
“真的吗?”
“真的。”林雪真诚地回道。
此时,林雪和姜云杰对杨敬岭的形象万分钦佩。不姑息自已的儿子,不纵容自已的儿子,犯了事与平民同等看待,这是许多位高权重者所达不到的境界。
送到医院门口,杨敬岭走了。包扎好伤口后,两人到外边吃了饭,然后回到一中,各自分手。
第二天午休,杨涛海在操坪走动的时候,看到姜云杰站在报纸橱窗旁正聚精会神看报纸,走过去拍了拍姜云杰的肩膀。
姜云杰回头见是杨涛海,脸上一怔。
“算你厉害,我爸爸都偏向你。但是我不会就此罢休。我不会让你得到林雪,不信我们以后走着瞧。你有能耐,我发誓也要混出个人样。”
姜云杰不以为然。要不是杨敬岭昨天诚恳的道歉,他今天决不会理睬他。杨涛海今天的气势低了许多,看来他父亲对他施加了高压政策。
昨晚,姜云杰从其它同学了解到,杨涛海其实本质上本不坏。平时对待同学没有什么无理的行为。在班上学习成绩也不差,比起其它市政府里的公子说话也言而有信,在学校算是比较守纪。没听说他喜欢过哪位漂亮的女同学,林雪是例外吧。但他有个严重的坏毛病,喜欢结交乱七八糟的朋友。常常约在一起吃吃饭,唱唱卡拉OK,大概与杨敬岭平时的管教很严有关吧。
“我要和你单独说句话。”杨涛海又说道。
“在这说吧。”
“不行,跟我到校外去。”杨涛海以一种容不得商量的口气说道。
姜云杰很不情愿地跟着杨涛海来到校外一个僻静的地方。
杨涛海朝四周看了看,确信没人后才说,“我向你和林雪两个表示道歉。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在四月楼为你们订了一个最大的酒席。我希望从此以后我们彼此都能成为好朋友。”
姜云杰没有说话。就他的出身和地位,杨涛海能当面承认错误已属难得,犯不着以请吃饭来赚取别人对他一个好印象。所以,杨涛海今天的举动,确让姜云杰大为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