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事情发生在眨眼之间,但乔纳一点没慌。他游泳好得象条鱼,虽然落入水中,但只划了一、两下,头便象个软木塞似的一下露出了水面。他眨眨眼,抖了抖水,朝四下瞧了瞧。羌扑刚露出鼻尖,在胡乱划着水,想勇敢地游向被水推出几英尺远的小船。乔纳知道羌扑即使游到那儿也上不去船,所以他马上跟在羌扑后面游过去。
正好在这个时候,莫里逊先生的头一下子露出了水面。他用胳膊漫无方向地劈劈啪啪打着水,两只脚也拼命地挣扎着乱踢乱蹬。当他看见乔纳后,便不顾一切地去抓乔纳的手。乔纳知道只要被莫里逊先生抓住,他俩就会一同沉入水底。说时迟那时快,乔纳咕噜一下潜入水下。
乔纳在水里睁开眼,模模糊糊地看见几英尺前那只翻船影子。而莫里逊仍在绝望地挣扎着。他潜到更深的地方,躲开莫里逊乱蹬乱抓的手脚,并很快在小船的另一侧露出头来。乔纳把小船朝莫里逊推过去,大喊着让他抓住。
乔纳见莫里逊总算抓住了船头,便游过去救羌扑。这时,那只小黑狗已经游到小船跟前,把鼻尖露出水面,正拼命挣扎着。乔纳的衬衣、裤子、球鞋全都湿透了,变得很沉。但他还是奋力游过去,每划一下水,便吃力地把脸露出水面吸口气。
“我这就去,羌扑!”乔纳喊着。一下,两下,他拿出全部精力拼命扒水,最后终于游近了小船。此时他似乎有点筋疲力尽了。他一只手搭在船帮上,另一只手抓住羌扑的脖套,用最后一点力气把羌扑推上了小船。
稍稍休息一会儿,乔纳爬上小船,拿起船桨,向另一只小船划去。莫里逊在死命地抓着那只船的船帮,用可怜的声音呼救着。
乔纳靠近那只小船后,掉转自己船的方向,然后喊道:“不要从船帮上船,那样要翻船。请从船尾上来!”
莫里逊按乔纳的吩咐,好不容易爬上了船,咕咚一下子就躺到船底上了。他呼哧呼哧地喘着,脸色苍白,好象吓掉了魂似的。身上的衣服和脚上的鞋都在往外淌水。
“要是没有你,我就得淹死啦。”当他能说话时,马上道谢说,“再说我险些做了蠢事,如果抓住了你,咱们两个人都会淹死的。”
乔纳的疲劳还未恢复过来,大口喘着,但是仍然强做笑脸对他说:“我是不会淹死的啊,我的骨头是空心的,我是不会沉下去的。”
“不错!”莫里逊佩服地说,“我没见过游泳游得这么好的人。这些先不说了。你的小船怎么办?把它拽到岸边去吗?”
“不用,我会处理好的。还是先把您送上岸吧。到岸上应该去换上衣服,不然也许会感冒的。”
“好吧。可是你不也同样湿透了吗?你不也会感冒吗?”莫里逊有气无力地说。
乔纳摇了摇头,没有吭声。因为他一心想尽快划到岸边,所以拼命地划着。在离森林中列斯·赛德小房最近的池子的一边,有座木制的小栈桥。乔纳没用上五分钟就划到了那里。羌扑首先跳上栈桥抖落着身上的水。当莫里逊爬上栈桥时,乔纳突然说:“哦,对啦,我忘了替您找鱼竿了。待我划回去找,也许还有鱼在上面钓着呢。”
莫里逊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看着乔纳说:“那是白费功夫。鱼竿是金属制的,大概早已沉底了,不必特意去找了。丢了也不要紧,我可再也不想钓鱼了。”
“反正得去找。”乔纳说。他用力把小船划了出去,“那可是一根很漂亮的鱼竿啊。”
“你还回这儿来吗?”莫里逊望着划船而去的乔纳从后面喊着,“五分钟后我回到这儿来,我们再来谈谈方才那件事儿。”
“好的——”乔纳快活地喊着,“我一定回来。”
莫里逊点点头,然后进了森林,朝列斯·赛德的小房走去。每走一步,鞋里都咕吱咕吱地向外冒水。
布兹先生那只被弄翻的小船还在顺水漂动,乔纳靠近了它。然后找回两只船桨,又找到了自己的胡桃枝鱼竿。装鱼食的两个铁罐当然早已沉入池底。乔纳感到很遗憾。
接着,乔纳弯腰把船尾铁环上的短绳索,绑在翻船的船头上,然后又拿起船桨猛划。牵引翻船,可不那么容易。乔纳不得不多次停下来休息。他脱下湿透的衬衣,拧去水,铺在船尾座席上凉晒。太阳晒在背上,他觉得很舒服。忽然,他听见羌扑在岸边草丛中的跑动声。他想,羌扑是不是又在追赶兔子。
不一会儿,乔纳听见莫里逊的呼叫声。回头一看,见他正站在那个小栈桥上。他已换好了衣服,手里高高举着一盘绳子,他喊着:“到这儿来,把这根绳子拴在那条小船上,我就能帮助你拽啦!”
“甭担心,我自己来。不过我得慢慢来。”乔纳也喊着回答他。
划了两三气儿之后,乔纳听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喊声。这是从对面森林传过来的。
“喂——乔纳,你在哪儿——?”
——是托米·维廉的声音。
“喂,托米——我在这儿——!”乔纳也喊着回答,并停下桨等着托米。
托米是听到羌扑的叫声找到这儿来的。不一会儿,他俩的身影就出现在池塘旁边。
“唉呀!”托米看见小船翻了,马上喊起来,“怎么啦?”
“嗯,没什么事儿。我要划到栈桥那儿。你到那去帮我一下好吗?”
“不必绕那么大弯儿,”托米大声喊道,“到这边来,这边多么近啊。”
乔纳四下瞅了瞅,知道托米说得对,就朝莫里逊喊道:“我要靠这边啦,这边近。”
莫里逊没有回答,只是无可奈何地望着水面。他好象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些什么。莫里逊看着乔纳开始朝托米那儿划去,就离开了栈桥。乔纳原以为他会绕到池塘这边来帮他,但他竟转身朝森林里列斯·赛德的木房快步走去。
一靠了岸,乔纳马上大声说:“好险喽,莫里逊先生差点淹死。莫里逊先生大概是去找赛德先生来帮忙,我看我们不要等他啦。来,脱下鞋袜,咱们把小船翻过来。”
“把我吓了一跳,到底怎么搞的?”托米一边拉船,一边问。乔纳笑了笑,没有回答。他俩把布兹先生的小船推上浅摊,把水哗地一下倒了出去。乔纳这才把整个经过讲给托米听了,然后,俩人坐上列斯·赛德的小船,一人一只桨,划到了空无一人的栈桥,把船牢牢系好。
“奇怪呀,为什么莫里逊先生不回来?我还想再和他谈谈呢。”乔纳说。
“等着也白费工夫。”托米说,“我肚子饿坏了。我妈说找到你就马上回去。再等就赶不上午饭了。走吧!”
“可也是啊,那我们走吧。”乔纳也只好同意了。
乔纳和托米带着羌扑,一起上了布兹大叔的小船。两人轮流划着桨往回行驶。到了池塘边,他们把小船放回原处。
这时,乔纳钧衬衣、裤子、球鞋差不多干了,他穿好衣服,两人各扛起一只浆准备回家。
“我把鱼竿放在这儿吧。”乔纳说完,把它放在小船旁,“没有必要总来回带着它。唉,忘了去找莫里逊先生的鱼竿了。莫里逊先生说不要它了,也许找到了他会送给我的。那上面带有卷线器,什么都有!”
托米犹豫了一下,说:“可是现在别去了。先回家吃午饭,午后还可以来嘛!”
“好吧,就那么办。那样还能慢慢仔细地找。”
可真不巧,乔纳回家吃完了午饭后,外面却下起了暴雨。羌扑在沙发上找了个舒适的座垫,卷着身子睡起大觉来。
“好大的雨啊,什么都干不成了。”乔纳不高兴地说。
“到布兹先生那里看看怎样?”阿妮姨妈催他,“你一去,他也许会高兴起来的。”
乔纳穿上雨靴,披上雨衣,拿着桨走了。
“要是布兹大叔很忙,我就到托来家去一趟。”
他冒着大雨,快步走到布兹先生的小屋门前。他敲了好长时间,也没人回答。可是,他却听见布兹先生在里面走动的声音。雨点哗哗地打在褪了色的房盖上,也敲打着他的雨衣。过了一会儿,乔纳就当是布兹先生没听见敲门声,又咚咚地敲起来。
这回,他听见老人的脚步声慢慢向门口走来。门开了,出现在眼前的,是布兹老人满面愁容的面孔。
“呀,你好,乔纳!”大叔喊着,绷着的脸缓和下来,“来,会淋湿的,进来吧。好,把那桨给我。来,进来歇一会儿。这样的雨天,只有鸭子才呆在外面。”
乔纳见老人心情好转,才松了口气。他一面脱雨衣,一面起劲儿地向大叔讲起今天早晨的情况。听乔纳讲到翻船的情况后,大叔脸上的笑容不见了。
“你的运气可够好的了,乔纳。”大叔表情严肃地说,“这事多么可怕呀!”
“我有点担心,恐怕弄坏大叔的小船。不过没事儿,真的。布兹大叔,托米和我把它拉上岸放在原来的地方了。泥也洗干净了,一点儿伤都没有,真的。”
“我不是说船,小船怎样都没有关系,那是不会坏的,我做得很结实。我担心的是你会缠到到鱼线上或者水草上——那会怎样,是不堪设想的。我只要想到这些,心里就后怕。一下次一定要同大叔一起去,听见了吗?”
“可是我一点也没慌。假如他不踩到船帮上,也不至于翻船。他只是稍微摇晃了一下。”
“你说他摇晃了一下?”布兹大叔生气地喊道,“多险哪!你和羌扑说不定就会因此被淹死的。那家伙是城里人。一个城里人跑到这来乘小船,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情来?乔纳,你要记住,再也不要到那个城里人那儿去啦!”
“不过那个人很热情呀。”乔纳顺口说,“他还答应我要……”
乔纳想起布兹大叔曾劝他不要管侦破银行案件的事,所以他的话说了半截就咽回去了。
“他答应你什么啦?方才你想说什么来着?”
“嗯,没……没什么。”他结巴起来,“布兹大叔,您今天午后忙吗?能给羌扑小屋刷油吗?”
布兹大叔犹豫着,抚摸着长满白胡须的下巴。半天才说:“唉,不行啊,还有别的事,乔纳,我得先把那事办完。再说,还下着雨。上回不是说过吗,下雨时不适合刷油。再等等好吗?可以吧?怎么样?”
“嗯,就那么办吧。我没关系。”乔纳回答说。
尽管如此,乔纳还是流露出失望的神情。
布兹大叔看出了乔纳的情绪,温和地说:“哦,我们可以先看看还有什么油漆,看够不够用。原来好象决定刷成白色的吧,屋脊是想刷成绿色的。好,让我们看一看。”
大叔领着乔纳,来到摆着全部油漆桶的长木架旁边,仔细地往桶里看着。
“咦?怪呀。”大叔不知所措地嘀咕着,“那白色的哪儿去了呢?哪儿都没都有啊。绿色的也没在这儿。怪呀,乔纳,你替我好好看看,你的眼睛好使。”
乔纳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也没找到白漆和绿漆。但再走近一看,他不禁大叫起来:“您瞧,大叔!油漆桶以前是在这儿的。架上的灰尘有个圆圆的痕迹,还有一处滴了一滴油漆。”
布兹大叔看了看那轮廓清楚的圆形痕迹,挠着脑袋说:“桶的确是放在那里来着。可是到底是怎么搞的呢,这两种漆我肯定是没有用过啊!这事太严重了。”
乔纳默默地看下去,然后他若有所悟地回过身来。
“这里好象摆过许多油漆桶,是吗?”乔纳问,“我记得从前架上挤得满满的。是呀,上次您要给羌扑做木屋时不是看过吗,就是那些也都不见了!”
布兹大叔赶紧看看乔纳指的地方,他困惑不解的表情变成了茫然的诧异:“你说得对。这是怎么回事,几乎整个架子的油漆都悄悄地消失了。”
大叔蹲到架子低处,全神贯注地查着油桶的痕迹。
“七、八、九,咦?真叫人吃惊,丢了将近十二桶!”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哪儿也没往外拿呀!这……这是怎么回事?”他惊慌极了,转过身来盯着乔纳,好像不知应该怎么办才好,“这可太怪了。我一点儿也没有用过。大概也不会自己长上腿跑吧?”
“是吗?那可真是怪事儿。”乔纳说,“大叔,您记得都是些什么颜色的吗?”
“当然是各种颜色的油漆喽,各种颜色的都有。有红的,也有黄的,里边还有兰色的。嗯,各种各样颜色。再说,这是花了很多钱的。跑到哪儿去了呢?这下损失可太大了!”
“这太不幸了,布兹大叔。”乔纳睁大着眼睛,“是不是有人偷走了?”
“就算是有人偷了,可是埃甸博洛有想偷油漆的人吗?”大叔焦急地说,“这里没有干这种事的人,都是些好人。就我知道的人家来说,连一户上锁的都没有。自从我修了这个工作间之后,一次都没有锁过。如果有人需要油漆,只要来说一声,我会白白送给他的。准是那个外地人偷的,我不相信是我们这里的人干的。你在这附近看见过流浪汉吗?”
乔纳摇了摇头,说:“没有。但是流浪汉在夜里也会来偷的。既然大叔不锁门,那些家伙就进来了。”
“不会的!”这位老人坚决否定了,“我睡觉轻,有人进来我马上就会知道。再说,如果是一个流浪汉怎么能搬走那么多油漆呢?要想干净利落地搬出去,怎么也得有六个人才够用。不会的。这真是个奇迹!”
乔纳的脸一下子变得开朗起来,说:“我知道了,准是这么回事儿:一定是有人从克林顿到这儿来偷去的。我在那森林里见到的油漆桶就是这里的油漆桶!”
“在森林里?”布兹大叔盯着乔纳,重复了一遍,“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乔纳不知应该怎样回答,半天才说:“我还没有对您说过吧?羌扑就是在那里弄得满身油漆。那时我本想对您说说这个情况,可能有别的事,把话头给岔过去了,所以才没有对您讲。”
“是吗?那么现在讲给我听听吧。”布兹大叔显得焦躁不安,“你发现的油漆是在哪儿来着?还有羌扑又是怎么进到那里去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在乔纳讲述的时候,布兹大叔显得越来越不安。
乔纳也感到疑惑不解,便沉思起来。
“布兹大叔,是不是有人恨您呀?”乔纳担心地问。
“恨我?”布兹大叔大声说,“我这一辈子不但没欺负过人,连猫狗畜牲都没虐待过呀。”说着他的两只眼睛瞪得溜圆,心神不定,声音也变得有些颤抖了,“为什么说这种话呢,乔纳?莫非你看见有人在这附近转悠了吗?”
乔纳摇摇头,说:“没有。不过这事儿是不是应该报告警察局?我昨天曾把在森林里的情况向克拉克尔局长报告过,并希望他帮助解决。可是他说并没有人去报案。如果大叔报了案,局长先生就不得不采取一些措施了。”
“什……什么?”布兹大叔吓了一跳,喊道,“你向克拉克尔局长说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乔纳。”
“是说了。那是在发现了油漆以后。”乔纳吃惊地望着布兹大叔,他不明白大叔为什么那样异常地感到不安,“发现以后我马上去了警察局。”
“怎么办?怎么办?”大叔焦躁地扭搓着双手,嘀咕着,“不报告不行吗?不报案会怎么样呢?”
“是的,我想还是报案的好。”乔纳重复说,“这一定是那个克林顿人干的事儿。而且大概是个有货车的人。只要克拉克尔局长稍稍一查,就会在货车上找到油漆的痕迹。”
老人没有马上回答什么凝视着地板,完全陷入了沉思,随后绝望地摇着头。他手里拿着剩下的油漆桶,漫无目的地搬到架子上别的位置去。忽然他惊叫起来:“在他们连我的毛刷都拿走了!那个毛刷是放在这个两加仑大桶里的,都没了——毛刷和全部工具!”
“真的吗?”乔纳喊道。他沉思了一会儿说,“大叔,您没弄错吧,森林里可没有那么大的桶和毛刷呀,确实是没有。”
“不,那不是问题。”老人自言自语地说,“反正是没有了。也许他们扔到什么地方了。总之,乔纳,你说得对——我必须到克拉克尔局长那儿详详细细地向他报告。让我再想一想……过一两天再去吧。”
“可是为什么大叔……”乔纳的话说了半截就停下了,因为这时头顶上的阁楼里,有东西咣地一下落到地板上。他吓了一跳,抬头看了看,喊道,“那是什么?”
布兹大叔象被子弹打中似地跳了一下,在他的眼睛里隐藏着深深的恐怖。他马上扭过头来看看乔纳。
“你瞧,你瞧啊,”大叔这样叨咕着,勉强地微笑了一下,很不自然地说,“好象有什么东西从桌上掉下来了。你在这等着,我上去看看。”
老人一边猛烈地咳嗽着,一边麻利地登着木梯上了阁楼。他很快就下来了,手里拿着一只空奶瓶。他举着它给乔纳看。
“没什么,是这东西!”大叔微笑着说,“我在睡前总要喝一瓶牛奶。可是昨晚把它忘在窗子那儿了。风吹开窗子,把它碰掉了。幸好是个空瓶。”
乔纳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布兹大叔。刚才的响声正好在头顶上方,而窗子是在阁楼的一端。乔纳没说什么。
大叔把空瓶拿到食器洗涤池,然后便到工作台翻动着装着各种零碎物件的雪茄烟箱里的东西。
“锁头是放在这里的呀。啊,有了。既然这附近有了小偷,只好上锁了。俗话说‘亡羊补牢’吗,反正还是上了锁的好。”
然而当找到了锁头以后,大叔并未马上把它装在门上。不仅如此,他还一边搓着光秃秃的前额,一边在工作间里打转。布兹老人好象陷入人了从未有过的苦恼之中。
“怎么啦,布兹大叔?您身体不舒服吗?”
“是的,有些不舒服。到外面走走吧,那样也许会好些的,需要新鲜空气呀。”
“大叔,是不是要去克林顿报告丢油漆的案子?”乔纳关心地问,“我也一起去好吗?”
布兹老人一反常态,以充满愤怒的眼睛看着乔纳:“听着,乔纳。在我没做好充分准备之前不能去那儿。从现在起我要好好考虑考虑。就这样,别再给我帮倒忙了。”
平时对自己非常热心的布兹大叔竟然说出这种话,乔纳惊讶得儿乎要跳起来,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乔纳差一点要哭了,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布兹大叔。我、我不是故意惹您生气的。我……我……”
“对不起,乔纳。你可别难过。”老人伸手示意要打断乔纳的话,他说,“都是大叔不好,孩子。因为我心里太乱,操心的事很多,所以我有些反常。好了,别生气了。提起精神来,怎么样?”
乔纳竭力忍住眼泪,伤心地说:“我、我要回家了。我太打扰您了。”
“不,没那回事儿。一点也没打扰。不过我现在要去琼森家看看,那样也许会使心情变得好一些。乔纳,你回去吧。你要忘掉我刚才说的浑话。你知道吗?那些话不是我存心要说的。忘掉它吧,懂吗?”
乔纳点了点头,不过他再也没有情绪说什么了。布兹大叔把手搭在乔纳肩上一直和他走到门口,俩人在那里分了手。外边还稀稀拉拉地掉着雨点,他没顾得上下雨不下雨,无力地耷拉着头,心情沉重地朝家走去。
“布兹大叔到底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呢?为什么那么不愿意到警察局去呢?使他感到最不理解的是,过去大叔对自己一直那么和蔼可亲,而最近这两三天为什么变得这么急躁、这么爱发脾气了呢?”乔纳难过得气都要透不过来了,“虽然大叔对发脾气的事向自己道了歉,可是他不想让我再呆在那里,这说明他的态度丝毫没有改变。”
乔纳一路想着,悄悄打开后门进了屋。阿妮姨妈正在起居室做着针线活儿,乔纳无心和姨妈说话,也没有到托米家去的兴致。羌扑听乔纳进了屋,立刻跑进来。但是他也忘了和羌扑说话,他蹲在那里默不作声地抚摸着它。他感到两只眼睛好象在燃烧似地疼痛。
当乔纳经过起居室上楼的时候,阿妮姨妈忽然兴致勃勃地喊他:“哎呀,是乔纳吧?怎么样,在布兹大叔那儿玩得高兴吗?”
乔纳尽量装出若无其事、很平静的样子说:“是呀,很好,阿妮姨妈。现在,我、我想先到二楼去。”
他不想再多说一句话了,急忙上了楼,走进自己的房间,扑到床上。
乔纳的脸伏在枕头上,伤心地想,也许可以原谅布兹大叔。但是只有一件事他想不通,阁楼有响动的事儿,为什么大叔要骗他呢?大叔所说牛奶瓶的事儿,准是编造的。是的,大叔一定有事瞒着他,除了阿妮姨妈,布兹大叔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敬重的人。尽管如此,大叔却不肯把事实真相告诉他,这是为什么呢?
乔纳的心,有生以来第一次受到这样的折磨——人生中最残酷的想法的折磨——一个朋友要背叛他。这种想法实在是令人痛苦和难忍。他苦恼地躺在床上,试图把乱麻似的疑团理出个头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