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时珩跪在团蒲上,手里拿着香,眼里带着愧意。他对着供桌上的两个牌位拜了拜,而后站起将手中的香插进了香炉中。

掉落的香灰掉下来落在时珩手上,时珩感觉一丝疼痛,而后轻轻的抖掉了。只见被香灰烫到的地方已经红了,而且还隐隐有些针扎的热痛。

时珩打开门走了出去,一身的白衣顶着冷风,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而后便往院子的方向走去。

而此时,惜叶正抱着一个白色衣物从院子的转弯疾步走来。不一会就到了时珩面前,她一个踮脚便将手里的披风披到了时珩身上,心疼的嘟囔道:“都让少爷您多穿点再出来,现在天冷,少爷您要多爱惜些您的身子啊!”

“嗯!我下次会注意的。”时珩说着扯了扯领口的带子,他不喜欢脖子被紧紧束缚着的感觉。

“王大夫刚刚让人送了点香来,让人点在您的房中,说是有静心安神作用。”

“王大夫有心了,晚些时候让人送些茶叶过去吧!”时珩道。

离过年还有十天左右时的时候,这雪便落下了。厚厚的一层,抬头望天空看,也只觉得是灰蒙蒙的一片,等雪花进了落在脸上,丝丝的凉意都是带着喜意的。

惜叶正从外面回来,一见雪落下来,脸上的笑意便犹如炸了锅一般。连手上的东西都顾不上提,直奔时珩房间,清丽喜悦的声音还没进房门,便开始叫道:“少爷,下雪了,下雪了。”

时珩打开门走了出去,站在屋檐外,丝丝的雪花落在身上,而后消融。

这雪色是真好看。

“这还是我来归雅城见到的第一场雪呢!也不知道会下多久。”惜叶站在亭子外,看着头上落在的雪花开心道。

这雪一旦下了便不停了,而这气温也是降了不少,冷得惜叶不断的往炉子里添碳,生怕冻到时珩。

不过为了欣赏落雪的场景,屋子里后院避风的一扇窗户还是被打开了。

雪花落在枝丫上,不时的被微风吹散,都极为美好。

时珩端着一杯热茶,看着惜叶帮他买回来的书,偶尔抬头看眼窗外,十分惬意。

等雪停的时候,外面已经是冰天雪地了。院墙上下,树枝瓦上皆是白蒙蒙的一片。

在荼郦,下雪是十分不常见的,更何况是这么大的雪,像这种天地被白雪盖住的场景更是难得一见。

之前下雪的时候,惜叶就十分激动,若不是这天气太冷,怕是惜叶时时刻刻待在外面。

惜叶看着那些雪,脸上的笑意就没下来过,闲暇时,便将大地上覆盖着的雪捏着玩。

时珩脚上穿着兽皮做的靴子,踩在软绵的雪上倒是不怕湿了脚。

漫天白雪,这种景象可以说是时珩来这归雅城的意外之喜。

惜叶在那边滚着雪球,越滚越大,而后开心的对时珩挥挥手,“少爷,这个好有趣。以前荼郦下雪的时候惜叶就觉得很美了,没想到这归雅城居然会下这么大的雪,比荼郦还美。”说着惜叶将她滚的巴掌大的雪球递到了时珩面前,“少爷您看。”

时珩听到惜叶说荼郦时,眼神有些暗淡下来,不过很快他又扯着浅笑,伸手接过惜叶递过来的雪球,冰冰凉凉,拿久了还有刺骨的寒意。不过在惜叶看见时珩手上又出现了被香灰烫伤的印记之后,连忙将时珩手里的雪球扔了,而后从衣袖里拿出帕子给时珩擦干净手里的水。

可是当她冰冷的手碰上时珩还有些暖衣的手时,连忙将手收回,在衣服摩擦了两下,而后心疼的看着时珩手上不少星点的水泡。

“少爷,您这……唉!我们进去,您这手需要上药,千万不能碰到水,不然是会留疤的。”惜叶说着又小声嘟囔道:“少爷,您这手上都烫了好几个口子了,奴婢看着就疼。”

“没事,不疼。”时珩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屋檐被风吹落的雪花时,而后道:“稍后取些干净的雪水泡茶吧!也不知道这白洁的雪泡出的茶是怎样的滋味。”

“嗯!”惜叶扶着时珩到了屋子里面,而后将药盒取出,从里面拿上白药倒在时珩手上,而后又去了一块干净的布将时珩的手包得掩饰,“好了,这样的话就不用担心少爷您的伤口会碰到水了。”

时珩看着手上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手,无奈道:“只是几个小伤口而已,不用包得这么严实吧?”

“小心为好,少爷您这手要是留了疤的话多可惜啊!”惜叶说着看见自己有些粗糙的手后,连忙将药箱收拾好。

时珩看着自己的手,因为身材清瘦修长,就连手指也是。常年的养尊处优,所以十分白洁细腻。

“只是皮囊而已,这世上好看的皮囊多不胜数,坏了就坏了。”

“那可不行,惜叶有责任照顾好少爷您的。”惜叶说着将一个装好了碳火的暖手炉子放到时珩手里。

腊月三十,大年夜时,归雅城中已是喜气洋洋,红灯高挂的季节了。走在路上的人们,见谁就是面容带笑。

时珩让时忠挂了两个白灯笼在院门口,跟其他地方挂放的红色来看,显得十分萧凉跟怪异。

不过好在时珩并不在意外人的眼光。

时珩看着门口晃动的白灯笼,竟难得出门,沿着湖边走着。

湖边已经结了厚厚的冰,到了傍晚,不时的有风吹过。

时珩身上穿得很厚,白色的貂皮披风也被惜叶以担心为由强行的披上了,所以风吹过来倒是不冷。

走了一会,路上的人群有些稀散,不过因为是大年夜,到处灯火通明,就算是湖边也有不少红色灯笼挂着,看着十分喜庆。而且大年夜的晚饭都早早吃好的,现在天还敞亮,等到暗下来时这街上又是一片热闹繁华。

时珩虽然不熟悉路,但是沿着湖边走,一会再沿着走回去就是。

远处突然传来踢嗒踢嗒的马蹄声,时珩看了一眼,是一辆马车往这便驱使过来。时珩看了一眼周围,还算宽敞,一辆马车驶过还是绰绰有余的。目测不会影响到他人之后,时珩将视线看着远处结冰的湖面,湖边的红色灯笼照应,像是给白洁的湖面蒙上了一层色彩。

荼郦的湖远没有归雅城的大,就连结冰的场景也是未曾见过的。

马蹄声由远至近,驾马车的人自然也是看见了站在湖边的时珩。只见那车夫将马车缓缓的停下了,而后撩起帘子,对着马车里面的人说了些什么。

时珩看着远处的湖面,心里越发萧条,与周围的喜庆相比,湖面毫无波澜的冰冷倒是跟他此刻的感受相同。

时珩不知想到了什么,勾起嘴角苦笑了一下,一股涩意从内至外。

算了,回去吧!再晚些,便又给时叔添乱了。

时珩刚转身便被一股力道给拉住了,他回头发现是一个穿着有些高大的男的,刚硬正直的脸上还带着担忧,“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公子怎可就此放弃自己的性命。”

时珩开始还是惊惑,后来听到这人的话便知道他误会了,刚要解释就又听到这人道:“今日是年夜,公子出现在湖边莫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时珩眼见误会要加深,解释道:“多谢关心,在下没事!”说着便打算走了。

只可惜那男子以为时珩是真的遇上事,而且不愿意说,便抓着时珩的手臂不让他走。

这男子好歹也是会赶车之人,力气自然比时珩大上许多。时珩被迫无奈,想想还是解释清楚,一回头眼神便跟远处一个黑衣男子的眼神对上了。

在这算不上亮堂的环境里,那人就那么不动声色的站在马车旁边,也能感觉到一股非凡的气场。

“秋之。”那男子的声音也是犹如上等的琴音,低沉且有磁性。

只见抓着时珩的男子收回了手,对着苏陵看了一眼,“主子。”

这马车里的人便是苏陵,当他看见湖边的是时珩之时还是有些惊讶的。不过时珩并不知道就是那黑衣男子,便是救自己的苏陵。

现在这种情况,时珩知道这两人都是误会了,便对着苏陵微微点了点头,“多谢两位公子关心,不过在下只是见这湖色甚好,在此观赏而已,并非寻死。”

“嗯?”秋之听到苏陵的话语后,眼睛立马惊讶的瞪了起来,而后又不解,“今日可是年夜,公子您在此赏景?”

这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

“秋之。”苏陵又叫了一句自己这个热心过度的下属,而后秋之立马闭上了嘴,快步往苏陵那里走去。

“多有冒犯,实属抱歉。不过在下的下属只是过于热心,无其他意思,还请公子见谅。”

苏陵的声音算不上大,不过在此安静的氛围中,时珩听得清清楚楚。

“无碍,有劳两位公子关心。”时珩说着便往回府的方向走去。

秋之看着时珩离开的背影,有些憨的挠了挠头,“这位公子好像从未在归雅城见过。”

苏陵转身走向马车上,“回去了。”

秋之听了连忙扶他主子上马车,而后自己也大步上去,拉好缰绳便接着驾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