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少爷,这里名唤归雅城,要进去买些什么东西吗?”说话的人大约五十多岁,头发有些花白,脸上带着赶路的疲惫。

一只修长白洁的手撩开了帘子,用干净且有些空洞的眼神看着城门上的三个字,归雅城。

城外来往的人不多,但是城内看起来却是热闹的。

“时叔,我们日后就在这里落下吧!这几个月辛苦您了。”时珩放下了帘子。

“少爷这话见外了。”时忠看着被放下的暗色的帘子,让他眼里有些担忧,而在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后他又吩咐车夫将马车驱驶进城。

花街,风月阁。

一个青衣男子:给另一个黑衣男子递过去一杯酒,“苏少爷,这是阁里新酿的石榴酒,您尝尝。”

苏陵接过酒闻了一下,酒香之中夹杂着石榴的果香,有些清冽的感觉,“很香,怪不得你这生意好,怕是为你们阁里的酒来的”

“看来苏公子也是因为这个理由来的。”风浓扬着笑,看着苏陵喝空的杯子,伸手又给他倒了一杯。

“自然,这归雅城中再也找不到比你这还香的酒了!”苏陵神色淡淡的,忽而他站起身走到窗边,伸手打开了窗户。

窗外寒意袭来,冷风也知道往温暖的地方钻。

风浓身体底子可没苏陵好,他打了个寒颤后,便往炉子里加碳。

这花街晚上最热闹,哪怕是寒天地冻时节,一到了这里面,也觉得暖滋滋的。而现在是白天,外面虽然清冷,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苏陵感叹道:“这里景色甚好。”

风浓正喝着热茶暖和自己,“是不错,不然怎么吸引客人来此。不过来这之人,朝着人来的比朝着景来的要多。”

苏陵笑了笑,关上了窗户走到桌子旁坐下了,“确实,你这阁中的人比这景色要好看多了。”

听见苏陵的夸赞,风浓来了几分兴趣,“苏公子看上我这阁中哪位了,说出来,我也好给你牵个线。别的不说,那烟和的容貌可是一等一的。”

“那对比你心里的那个人如何?”苏陵眼里带着一丝陶侃。

风浓脸色有一丝变扭,“自然比不上的。”

他心里的那人身份尊贵如斯,是无人能比的。

苏陵将杯中酒喝完,而后起身往门外走去,“先回去了,这酒我带几坛回去。”

风浓看着被关上的门,想着那人,静坐房中。而后因为碳火放多,使房间越发燥热的时候,伸手泼了一杯茶水。

过满则亏,可惜这些碳了。

因为以后要长久的住在归雅城内,所以在时珩找到客栈安置好自己之后,时忠便出去找住处了。

两日后,便找到了。

在城南,靠近湖边的一个小府邸。环境安静,且风景不错。在这期间,时忠又雇了了三个下人跟一个奴婢跟一个厨娘,这些加上一直带着的一共八人。

那宅子在经过两日的打扫之后就已经焕然一新了,而后时珩便搬了进去。

时忠看着时珩有些为难,“少爷,这门口的牌匾……”

“不用写。”时珩将书桌上的宣纸铺好,他走到时忠前面将一个信封递了过去,略有些沉重道:“时叔,这是爹的遗物里发现的,一直忘了给你。这些年辛苦你了,这次我们在这里落下之后,就不走了,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时忠看见信封上的字迹,眼角有些湿润,苏陵的话也只是听了一半。而后他低下了头,有些心疼道:“少爷您也是,要保重身体。那老奴就先下去了。”

时珩走到窗户口,打开了窗户,一枝有些干瘪的树枝也随着窗户的打开,探了进来。

得亏得那树枝是侧倚在窗户框上,不然时珩脸上定是要被打得一条红印。

那是一株有些低矮,并且枝条细长繁茂的树,由于是干秃秃的,时珩看不出来那是什么品种。载种了一排,唯有眼前这棵最为调皮。

时珩伸出手触碰着那带着冷意跟凹凸不平的枝丫,而后将它抵着旁边的墙上。

除却这不知名的树,还能看见那不远处的池塘跟花园,算不上大,但是走上一走还是能够尽兴的。

只不过时珩提不起这个兴趣。

如今已是十一月中旬,空气中弥漫着冰冷的气息,更不用说那边还有池塘的院子里的风吹过来,时珩冷得有些哆嗦,但是他却没有关上窗。

冷风吹来,是能够让人清醒不少,而时珩时刻都需要这种清醒来提醒自己。

只不过吹冷风的代价就是,时珩病了。

额头滚烫,脸上潮红,冷毛巾换了一块又一块。就是请了大夫来瞧,一碗汤药下去也没有多大的成效。

时忠陪在时珩床旁,心里十分着急,眼睛也是一直泛着泪光。

时珩已经烧得有些糊涂,睡得迷糊昏沉之间嘴里还不停嘟囔着什么,手胡乱抓着,神情也是十分痛苦挣扎。

时忠只得让人再去请大夫来看,只不过那大夫在看了药方而且知道时珩已经喝过了之后,道:“一般风寒服了这汤药,效果也是可以立见。但是这位公子这些天有些疲劳受损,而且脾气郁结,似有心结,所以这风寒一侵入倒成了要命之症了。老夫束手无策,你们还是好生照看,剩下的只能看这公子的造化了。”

“王大夫,麻烦您再想想办法。我家少爷可千万不能有事。求求您救救我家少爷。”时忠语气十分着急,甚至有些颤抖。

“城中雪居苏家公子有株雪莲,若是要一片花瓣,喂这位公子服下,便可救命。”王大夫已经开始收拾药箱了。

一听还有办法,时忠立马激动的看着王大夫,“不知道那位苏公子住何处?”

王大夫将药箱一背,“看你们的样子应该是新搬来此的。这样,你将这位公子带上吧!备好马车,我带你们去。”

时忠听到这个话简直感激淋涕,他对着王大夫弯了个腰,而后将自家少爷小心的用披风裹好然后背起。

虽然已经到了傍晚,但是路上的行人还是有一些的。马车沿着湖边行驶,不足一盏茶的时间,便在一个院子外停了下来。

王大夫率先从马车上下来,“随我进去吧!那位苏公子虽然性格有些不羁,但是还是心善的。”

时忠把人背好,还未下马车,便见一个披着黑色披风的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几个随从。只听那人带有磁性的声音道:“王大夫,虽然我心善。但是你这三天两头的带人过来,我那雪莲也不是取之不尽的。”

时忠在驾车下人的帮助下,小心的下着马车。

“苏公子也知道我是大夫,治病救人,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况且,这给与不给,还是苏公子您决定,我不过是给他们指条明路。”王大夫脸上一片坦荡,丝毫没有愧疚背后议论别人的被抓包的尴尬,也没有求人的态度。

时忠背着时珩向前走了一些,对着苏陵低头,“在下是时家的管家,身上这边便是老奴……家主。求苏公子给一片那雪莲的花瓣救救家主性命,来日必将重谢。”

苏陵看着昏昏沉沉趴在时忠肩上的人,身上被裹得严实,年龄看着不大,还夹杂着些稚气,白净的脸上此刻泛着红晕,茂密的睫毛还带着些微卷,因为生病使其看起来十分脆弱。

这模样他以前从未见过,看来是新来的,而且这么年轻就是家主?

苏陵手腹碰了一下时珩的脸,“这么烫?”他看向王大夫。

王大夫及时解释道:“这位公子本就不是身体强健之人,脾气郁结再加上风寒便能要命。若是再晚些,就算服下雪莲花瓣,醒来也可能会成傻子。”

苏陵收回了眼神,对一旁的随从轻声吩咐了几句,那随从便快步的往院子里跑去。

苏陵则不急不慢的转身,朝着刚刚出来的院子方向走去,“我已经吩咐人去取了。外面冷,到里面坐吧!”

时忠见状立马道谢,而后他又用感激的眼神看了王大夫一眼。

“快去吧!”王大夫抬抬下巴。

自家少爷长大后,时忠从未背过他,今日一背只觉得自家少爷跟其他同龄的男人相比,太过轻了。

进到院子里,入目的便是一个小型的别院,十分风雅幽静。

刚到了大厅中,那随从便将一个盒子递给苏陵。苏陵接过后,倒是不急着给时忠,“这里面便是雪莲。”

时忠看着苏陵手里的盒子,有些迫切,同时也有些担忧。

若是眼前这苏公子要钱也就罢了,可是怎么看这苏公子都不是缺钱之人。再有别的要求,他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我可以给你一片花瓣,但是有一个条件。”苏陵道。

王大夫悠悠闲闲的吃着下人端上来的茶水跟点心,丝毫不担心。

“什么条件?”时忠在验证了自己内心的猜测之后,担忧又加深了。

“不过是元宵时,想邀你们家主来此赏雪。”

说是条件,倒不如说是邀请。只是时忠知道自己家少爷之前经历过那种事情,现在这苏公子的意思,让他不得不防着些。

“苏公子这雪居,元宵不是对全城人开放吗?怎么还要特意邀请时家主?”王大夫在一旁插话道。

时忠立马明白,这邀约只不过是给不白白赠药找个说辞,他连忙点头感谢。

苏陵看了王大夫一眼,而后从盒子里的雪莲上摘了一片花瓣,喂进了时珩的嘴里。

“好了,看你家家主的情况还是早些回去休息。”

时忠微微转头看了一眼时珩,而后对着苏陵跟王大夫道了声谢就告辞了。

王大夫没有要跟时忠他们一起走的打算,反倒是十分安稳的坐在大厅里的椅子上,悠闲的吃着点心。

苏陵看了一眼,“天色快暗了,王大夫若是想要回去便吩咐下人备马车。我还有事,便不奉陪了。”

王大夫放下了茶杯,“苏老爷最近身体抱恙,苏公子得空便回去看看吧。”

苏陵脚步停留住了,眼底有些冷漠之色,“那正好,我这剩下的雪莲劳烦王大夫送过去。没了这雪莲,也好还我一个清净。”说着便又往外走去。

“唉!”王大夫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