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猛地打断了我的沉思。他突然出现在酒吧的玻璃门前,然后朝我走来,一边走,一边还手舞足蹈朝一个姑娘做着鬼脸,那姑娘正坐在一张桌子前,独自面对一杯咖啡。他在我身边坐下,眼睛却一刻也不离开那姑娘。他问我:“你觉得怎么样?”
我感到难为情。这是真的;我一直全神贯注地埋头于我的书中,对那姑娘一点儿也没有注意;应该承认,她长得很漂亮。就在这时,她抬起了身子,招呼那位系着黑色蝴蝶领结的领班:她要付账。
“快点,你也付账!”马丁命令我。
我们已经认定,我们不得不在街上追她,但是我们很有运气,她在衣帽寄存处又停下了。她在那里存了一个提包,一个女职员不知道跑到哪里帮她去取了来,然后放在她面前的柜台上。然后,姑娘递给女职员几枚小硬币,就在这时候,马丁一把从我手中抢走了那本厚厚的德语书。
“把这放在里面吧。”他以一种再自然不过的口气说道,然后,他小心地把书放进了那位小姐的提包里,小姐似乎有些惊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手里拿着这么个玩意儿,实在太不方便。”马丁还在说着,他还抱怨我真没有眼力,真不会来事,没看到姑娘正准备自己来拎提包呢。
她是个护士,在外省的一个医院工作。她只是来布拉格走一趟,现在正要赶着坐汽车回去。在陪她去有轨电车站的短短的路上,我们就对她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我们还说定,星期六,我们去B城找这位美丽的姑娘玩,马丁还没忘提醒她一句,她总该有一个漂亮的女同事吧,到时候一定带来一块儿见一见。
有轨电车慢悠悠地驶来了。我把提包交给姑娘,姑娘示意要把那本书掏出来,却被马丁用一个宽宏大量的动作止住;她星期六还给我们好了,这两天,她还可以浏览一番……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有轨电车把她带走了,我们一个劲儿地向她挥手致意。
我对此无能为力。我等待了那么长时间的书,突然间就危险地飞到了远方;冷静地考虑这些事情之后,我不禁相当生气;但是,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疯狂用它那猛然展开的翅膀把我高高地托起。马丁倒是连一分钟都没有耽搁,就开始绞尽脑汁地找借口,怎么向他妻子解释,星期六下午,还有星期六夜里到星期日早上,他不能待在家里(因为是这样的:马丁已经结婚,他的妻子很年轻,而且,糟糕的是,他很爱她;而且,更糟糕的是,他还很怕她;而且,更更糟糕的是,他是在为她而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