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好想好想

慕志远当年和乔之窈她妈江茹影有段可歌可泣刻骨铭心惊天动地永生难忘的(单方面的)爱情故事。

这个单箭头当然是指慕志远一个人,话说在二十几年前,慕志远和乔景宸的关系还不至于像现在这么僵,众所周知慕远集团的前身是在三四线小城市做房屋租赁的,虽家世背景比不上乔家,但因为业务上有些往来,慕志远年轻时和乔景宸的关系一直都还处得不错。

两人算是工作伙伴以上,挚友未满的关系。

某次两人谈外贸合作,在凌晨街边的烧烤摊上喝多了几杯,乔景宸一时间没管得住嘴,勾着慕志远的脖子说他有个特别特别漂亮的未婚妻,正在英国读服装设计呢,今年夏天毕业回来他们就完婚。两人感情可好了呢,是青梅竹马,打小就认识,彼此心眼里除了对方从来没有过旁人。

当年慕志远还是个母胎solo的愣头青呢,听乔景宸这样一说,羡慕得两眼直泛光。恰巧马路边上经过一个打扮得时髦妖冶的女生,慕志远问乔景宸的未婚妻有她漂亮不?乔景宸打了个酒嗝,醉醺醺地嗐了声:比她漂亮多啦!我未婚妻可是貂蝉见了都得磕头喊一声仙女!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慕志远长那么二十好几了还没见过仙女呢。于是回家以后默默撕起了日历,等待乔景宸的未婚妻回国。

好容易熬到江茹影学成回国那日,慕志远悄咪咪地买通了乔景宸当时的秘书,在他喝水的杯子里下药,导致乔景宸一泻千里,无法及时到机场接机。

而作为挚友未满的(表面)兄弟慕志远,则被委托重任,替乔景宸到机场接机。

这不见还好,一见江茹影误终身哪!慕志远记得清清楚楚,那会儿还是九几年,国内女孩衣着都还相对保守,总有那么股子的土气。可江茹影不一样,在外国读了四年的服装设计,接触最潮流的时装概念。她烫着妩媚风情的大波浪,穿高跟鞋,一身简单的喇叭裤和露脐装,戴副墨镜,身材细溜高挑,就像是电影里才能见到的大明星。

慕志远看得手里的接机牌掉下来,恰好砸在自己的右脚脚趾上,也顾不上脚指头裂了,一蹦一跳地跑过去迎接仙女下凡。

乔景宸失约的事自然引起了江茹影的不满,可并没有影响到两人牢固的感情根基。慕志远对江茹影一见钟情,再见倾情,三见连和她儿子孙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在梦里完成跟女神的全套攻略,却依然阻挡不了乔景宸和江茹影踏入婚姻的殿堂。

不久后,乔景宸的秘书因为犯错被辞,乔景宸也得知了慕志远买通秘书在他水杯里下泻药的事,两人彻底闹掰。

慕志远当年为了迎接江茹影,顾不上去治右脚大拇指的骨裂伤,拖着伤脚送江茹影回家,随后又陪她到处去逛街、骑马,以至于年纪轻轻就要拄拐行走。

后来慕远地产公司渐渐发展起来,成了慕远集团,慕志远在乔氏集团的大堂偶然重遇江茹影。纵然江茹影早就把他拉黑,他还是腆着老脸上去问她要电话号码。

——当然,下场就是被乔景宸狠狠揍掉了三颗大牙。

忆往昔峥嵘岁月,慕志远不禁红了眼眶。他握住鹰头拐杖的手微微颤抖,看着乔之窈与她母亲极其相似的面庞轮廓,不难理解为何他那呆瓜儿子要与乔盛熙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果然儿子遗传了和他一样的审美观念,就是没学点别的好的,时隔二十几年还他妈干输了架!

慕志远极力挽尊:“这就是你跟长辈说话的态度?这就是你们过来道歉的诚意?我儿子现在还躺在病床上呢,他被打掉的那颗门牙怎么算?”

乔盛熙和乔之窈还没来得及开口,听病床上的慕家诚愤慨道:“以前你还跟我说是什么对方截胡了你的项目,就为了一个破手机号被乔家那老头打掉三颗大牙,你还不如我呢!有什么资格训我?!”

慕志远愤怒回头:“闭嘴!这是你跟老子说话的态度?”

慕思昀:“闭嘴嘴!”

“闭嘴!再吵把你扔垃圾桶里!”慕家诚一下子腰不酸了,脸也不痛了,咻地一下从床上站起来,对乔之窈发表爱的宣言:

“之窈,你不要被乔盛熙那小子骗了,昨天在商场我不是存心要整你,我就是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当年我那么的爱你,甘愿为你做牛做马做早餐,做你每天吹的那支长笛,做你紧紧握在手里的那支2B铅笔。是你当年伤透了我的心,在国外的时候我才忍不住借酒消愁,不小心和一个跟你长得像的女同学发生了关系……”

乔之窈、乔盛熙、慕志远:“……”

慕思昀:“哇哦。”

年仅三岁的慕思昀完全听不懂自家老爹在放什么屁,只专心致志地担当气氛组的角色。

慕家诚右拳紧握,闭眼痛言:“但你放心,经过这些年的成长与蜕变,我俨然成为一个有担当和责任心的男子汉!我的身体虽脏了,但我的内心仍然纯洁,由始至终,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慕思昀:“哇哦。”

乔之窈、乔盛熙:“……”

慕志远:“孽障啊……”

慕家诚长腿一迈,从床上蹦下来,单膝跪在乔之窈面前,右手掌心贴放心口,仿佛一个绅士:“窈窈,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如果要为我们的爱情界定一个期限,我会说,是一亿年!”

乔之窈、乔盛熙:“……”

乔之窈是真的害怕了,默默退到乔盛熙的身后,揪住他的西装衣角,只露出半张脸来。

“你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慕家诚沉痛闭眼,站起身,和乔盛熙面对而立。他伸出一根食指指着他,脸肿但气势不减,“乔盛熙,我宣布从现在开始,正式跟你宣战!”

乔盛熙面不改色,略微偏头对乔之窈温声说:“别怕,老公在呢。”

慕家诚:?

慕家诚暴怒:“乔盛熙你他妈要脸吗?自称是老公,何曾听窈窈这样唤过你——”

慕家诚话音刚落。

乔之窈小拳头紧攥着乔盛熙的衣摆,露出的一双眼睛微红,在乔盛熙身后温温糯糯地说:“嗯嗯,老公~”

慕家诚:“……”

慕家诚捂住胸口,中枪般猛地后退一步,神情震惊不可置信。

他突然双膝跪地,两手抱头,仰天痛苦长啸:“不——!!!”

乔之窈不知道这时候是不是该给慕家诚播《一剪梅》。她难以接受慕家诚一百八十度急转弯的态度。她小心翼翼地揪了揪乔盛熙的衣摆,细声:“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家诚好像疯了。”

乔盛熙还没来得及说话。慕家诚再次咻地起立,为自己正名:“我没疯,我只不过是为爱痴狂!”他上前一步,乔盛熙立刻伸手将他和乔之窈隔绝开,标准的骑士行为。

慕家诚说:“不要以为你们领证结婚就可以一劳永逸了,现在社会离婚率年年创新高,我会一直等,等到你们离婚的那一天!”

乔盛熙冷淡扯了扯唇:“你等不到的。”

慕家诚:?

乔之窈:?

慕志远眼睁睁看着儿子丢人现眼,气得血压直飚两百,手中拐杖用力跺一下地面,插话道:“都别吵了!”

“你自己架打输了,还有什么脸面在这里大放厥词,说等别人离婚的话?”

慕家诚:“爸!”

慕志远叹气:“爸什么爸!想当年,我对茹影一往情深,我相信她心中对我也定有一丝的余情和眷恋。只可惜被乔景宸那条老狐狸横插一脚,让我们二人抱憾终身。若不是后来我在酒吧喝醉了酒,和你妈……又怎么会有了……”

“……”

慕家诚目瞪口呆,顿时跌坐地面。

慕思昀也“啪叽”一下跌坐在自家老爹身边。

“总之都是孽啊!孽啊!”慕志远悲痛地抹一把老泪,扶着拐,对乔之窈和乔盛熙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爱不知所终,倏忽而逝。这些年来,我从没有一刻忘记茹影,也请转告给你们的母亲,她若安好,便是晴天。”

乔之窈、乔盛熙:“……”

乔景宸和江茹影本人听了怕是要下雷暴雨。

乔盛熙顿了顿,说:“其实我今天来,是想和您商榷明年两方集团的合作事宜。我与家诚的私人恩怨,还望不要破坏了彼此良好的合作关系。”

“哼,”慕志远冷笑,“夺妻之仇,我和乔景宸不共戴天。何况你今日害得我儿子躺在病床上,肿了脸,还掉了一颗门牙,你叫他年纪轻轻的下半生该如何自处?你还有脸站在这里跟我们谈合作?!”

乔之窈、乔盛熙:“……”

他掉了一颗门牙是瘸了还是傻了。

乔盛熙正欲启唇解释,慕志远态度坚决:“你们请回吧!我这老头子乏了,无力与你们多辩驳。至于我儿的大牙,是他自己学艺不精,该吃一堑。待他将咏春练至九段,你们再来打过。”

乔盛熙:“……”

离开病房后,他们眼看一队精神科的医生护士冲进房间,显然是慕志远喊来的,给他那个为爱痴狂的儿子查查脑子。

伊宥帆先到停车场提车。乔之窈默默吁出一口气,乔盛熙垂眼望她:“害怕了?”

病房里不时传出慕家诚的嗷嗷叫。

乔之窈摇头:“没有。”

“就是,你刚才为什么说,慕家诚等不到我们离婚?”

“你觉得呢?”乔盛熙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