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好想好想

乔盛熙嘴里正咀着一块莲藕,差点被呛到,抬拳掩唇,闷咳了几声,耳朵都红了。

他勉强将莲藕咽下去,拿餐巾印了印唇:“不好意思。”

“哎呀,窈窈你那么直接,搞得人家盛熙都不好意思了。”乔敬飞笑侃道。

“没有,这话本应我先说,让窈窈一个女孩子说出口,反倒是我的不对。”乔盛熙说。

乔之窈垂睫,目光盯着碗里的花生。

“没有什么对不对的,这是事实。”

乔盛熙又低咳了几声。

这下连脖子也红了。

他给乔之窈盛汤,今晚刘姐煲的是莲藕花生猪骨汤。乔敬飞望着他们二人亲密,笑道:“花生代表多子,莲藕意味藕断丝连,好啊!”

乔之窈、乔盛熙:“……”

乔盛熙低声在她耳旁道:“你若不喜欢,我让刘姐将厨房的炖品拿来?”

乔之窈轻轻摇头,“不用。”

一顿饭餐桌上五人各怀鬼胎,乔景宸打从乔盛熙那声“爸”后便一直绷着脸不吭声,机械式地频繁将饭菜往嘴里送,巴不得赶紧吃完离席。江茹影则是扮演着好妻子、好儿媳的角色,平衡饭席间的气氛。

乔敬飞开口:“你们计划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大胖曾孙啊?”

这回乔之窈和乔盛熙一起呛到了。

他们彼此心里很清楚,这半年内,他们只当名义上的夫妻,为的是哄乔敬飞开心,让他老人家能安心接受治疗。

他们连新婚夜都是分房睡的,手都没牵过。

更别提怀孕生子了。

乔盛熙怕乔之窈尴尬,抢话道:“不急的,爷爷。”

“你们是不急。”乔敬飞叹一口长气,忧愁道,“只可惜我这风烛残年的老头,一身病痛,哪天蹬腿归西都不知道,怕是没福气见我那可爱的小曾孙了。”

乔景宸:“爸,我看你这精神头还可以啊,做白日梦都不带打草稿的。”

乔敬飞突然咳嗽起来。

“你这个不孝子——”

佣人忙上前给他拍背。

乔之窈怕乔敬飞又激动吐血,情急道:“爷爷,我和盛熙会努力的!”

乔盛熙:“……”

乔盛熙要怎么努力不知道,他现在还跟乔之窈一个睡起居室,一个睡卧室。夜晚两人回房,一个前脚一个后脚。房门合上,乔盛熙还没来得及换鞋,乔之窈脚底打旋,正身面对他:“对不起,刚才情急之下,我说了不切实际的话。”

乔盛熙关注点放在“不切实际”四个字上。

他眉梢轻挑,垂眼凝着女孩乌青的发旋:“没关系。”

乔之窈抬头,她今天没化妆,小脸却更显得清丽素净。一对杏眸盈盈楚楚,光色晕染:“你没有女朋友吧?”

“……”

乔盛熙:“没有。”

“对不起。”乔之窈再次叹气,算上婚礼那日,她跟乔盛熙相处的时间少得可怜,回国后统共只见过三次。

她心里知道乔盛熙答应结婚只是为了报恩,他那么大个人,若是谈个女朋友,也是情理中事。

乔之窈说:“我希望爷爷开心,俞医生说,肺病最忌动气,保持心情愉悦有利于病情康复。”

乔盛熙挑眉:“……所以?”

“所以这段时间,无论爷爷提出什么要求,我都想要尽可能地满足他。”乔之窈神色认真,“但怀孕这事我不能勉强你,小生命的责任重大,若是夫妻之间没有感情,不能随便拿来开玩笑。”

乔盛熙的关注点又放在了“夫妻之间没有感情”上。

乔之窈郁郁寡欢地转身朝屋内走,乔盛熙几乎条件反射地牵住了她的手腕。

“等一下。”

乔之窈顿住,回头。

“孩子……以后总会有的。”乔盛熙语速很慢,似在斟酌着用词。他说:“你不必太把爷爷今晚的话放在心上,爷爷身子骨硬朗,俞医生也说了,只是保守估计半年,但如果病人积极配合治疗,兴许还能有很长时间。”

医学奇迹之所以称为奇迹,不单只因为很少,还因为难以发生。

但每一个病人及病人家属的心里,总盼望着奇迹诞生。

男人的大手不轻不重地扣在她的腕上,像今早在车里,他掌心轻轻覆在她的手背,有种温暖安定的力量。

乔之窈眼眶微红:“嗯。”

乔之窈先进浴室冲洗,出来时,乔盛熙已经靠在沙发里睡着了。男人一米八几的个子,跻身于一米五的粉色沙发中,难免显得有点可怜委屈。

他一双长腿几乎全落在沙发之外,西裤被压得泛起几丝折痕,衬衫领口的扣子松开两粒,露出白皙清削的锁骨。

他喉结上有一枚淡褐色的痣,衬着白净修长的颈,格外性感诱人。

乔之窈留意到茶几上的手机频繁震动,大约是工作来信。

可能是白天太累了。

乔之窈没做声,蹑手蹑脚地从旁侧抱来被子,轻轻替他盖上。

周五心愿乐团在涟漪餐厅有演出,涟漪餐厅作为市内著名的三星米其林,位于电视塔的最顶端,风景极佳,定位高端,每周仅固定接待三十桌客人,且必须提前预订。

涟漪餐厅一座难求,据闻排号已到了两个月之后。

其实最开始要组建乐团的时候,乔家长辈并不十分同意。乔家在南城可谓有头有脸,乔之窈从小音乐天赋出众,乔爸乔妈花心思栽培她,请来国内顶级的长笛演奏家给她当私教,后来她亦不负众望以面试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伯克利,大学四年学业成绩优秀,随校内乐团参加上百场音乐演出。

毕业前夕,乔之窈收到了纽约爱乐乐团的邀请,职务是第二长笛手,她却想也不想地拒绝,毅然决定回国。

乔景宸和江茹影不能理解她的决定,纽约爱乐乐团作为国际顶尖的音乐团体,乔之窈资历尚浅,哪怕不能即刻坐上首席长笛的位置,但能积累到的经验也是其他野鸡乐团无法比拟的。况且乔家在南城人脉深厚,他们难以接受女儿抛头露脸地在餐厅演出。

唯一支持乔之窈的只有乔敬飞,乔敬飞向来把乔之窈放在心窝里疼爱,对乔之窈称得上是有求必应。从小到大乔景宸和江茹影尚且有对她严厉教育的时候,乔敬飞却是从来没有。

乔景宸最为敬重乔敬飞这个父亲,乔敬飞一意孤行要支持乔之窈搞私人乐团,他也无话可说,只能妥协。

心愿乐团成立至今,参加的演出寥寥可数,对外界的名气很大一部分来自于乔之窈。可鲜少有人知道,这乐团之中无一人是等闲之辈,双簧管手颜笙、钢琴手谢虔、萨克斯手北雾、小提琴手白落星,皆是出自名校,有不下一千场的现场演出经验。

乔之窈坐在乐团中央的位置,一支银笛横在唇间,长笛的音色清灵透彻,宛如盛夏夜晚潺潺流淌的清溪。她一身黑色及踝的礼服长裙,肩颈线条优越,臂展修长,垂眸低望乐谱时,更显几分温婉宁静之感。

餐厅内有的人认识乔之窈,有的人不认识。可此时此刻,所有人皆被乐团出彩的演奏吸引,忘了他们的身份。

演奏间隙,乔之窈抬眸,目光意外被席间的一道身影吸引过去。

乔盛熙由侍应引领着入座,身旁还跟着他的助理。他一袭曜黑西装,衣衫楚楚,面如玉脂,纵使在灯光迷离的餐厅中,也难以叫人忽略。

侍应俯身询问他需要哪些菜品,乔盛熙目光与乔之窈投来的视线对上,眼神一瞬温和。他面色不改,低声同侍应说几句,随后侍应抱着菜谱离开。

乔之窈目光重新落回乐谱,专注演奏。

乐团的演奏分为上下场,每场三十分钟,约五首曲目。结束时,餐厅内掌声雷动,乐团的五个人起身朝观众致意。

侍应将乔盛熙点的法国吉拉多及Beluga鱼子酱端上来,乔盛熙执起刀叉,却留意到乐团中的小提琴手匆忙上前,替乔之窈提裙摆。

她今夜穿的裙子长,坐在凳上时裙尾拖地,险些绊到她的高跟鞋。

那小提琴手与乔之窈的态度很是亲昵,俯身在乔之窈耳旁说了几句什么,乔之窈笑着回应。

乔盛熙重新放下刀叉。

他突然胃口欠缺了。

乔之窈正在休息室中同几人商量接下来的演出,经理从外面走进来,提醒道:“之窈,有位先生说和你相识。”

乔盛熙从门外进来时,乐团几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一瞬,只有颜笙看热闹不怕事大地率先发出声“哇哦”。

乔盛熙身姿俊挺,一袭西装衬得他肩宽腿长,外套内的马甲勾出细腰,胸膛又宽阔,显然平时有锻炼的好习惯。

更难得的是,他真人可比上镜帅得多。

心愿乐团的几人平时虽不太关注娱乐八卦,但前阵子乔之窈结婚的消息闹得满城风雨,她和乔盛熙的婚礼不被允许媒体进入,仅流出几张偷拍的照片,角度刁钻,却叫全国人民一夕之间认识了这个才貌双全的年轻男人。

别的不说,乔盛熙还被网民扒出了几张学生时代的证件照,气质相貌也是惊为天人。

男人的出现像是盏高瓦数的白炽灯,生生将灯火通明的休息间都幌了一幌。他不徐不缓地直奔乔之窈而来,在她面前停下,嗓音暮色般温和:“窈窈。”

乔之窈讶异:“你怎么来了?”

颜笙的八卦之魂被彻底燃起,没等两人多说,她一个健步挤上前,激动询问:“你就是窈窈的哥哥吧?你好你好,久仰大名,我是乐团的双簧管手兼经理人颜笙,我们都对你很好奇——”

乔盛熙没否认“哥哥”的称谓,略颔首道:“你好。”

“哗——你真的好帅啊!”颜笙全然把自己那弹钢琴的青梅竹马男友忘在了脑后,也不顾谢虔的脸色越来越臭,她就差没当场拿出两个酒杯来跟人拜把子。“你跟窈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外面的人都说你们是兄妹,那你们怎么突然领证了啊?”

字字扎心。

乔盛熙脸上始终维持着温和的笑。

“让让,都让一让。”白落星实在听不下去了,自打这个和乔之窈同姓氏的男人出现,大家好像就把十分钟后要演出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最重要的是,颜笙居然夸对方帅,哪里帅?能有他帅?帅个屁!

白落星握着颜笙的胳膊把她拎到身后,挡在乔之窈的面前,以一种“男人对男人”之姿同乔盛熙面对而站。

他一袭黑色燕尾服,系领结,既不输人也不输阵,昂首挺胸地递出右手:“我是乐团的小提琴手,窈窈伯克利的四年同窗,请问你是?”

乔盛熙微微一笑,伸手握住他的:“你好,我是她老公。”

作者有话要说:字少但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