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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都是等到时过境迁,同学们重聚在一起时,用淡然的语气说着让人心酸的话,假装一些都成往事般谈笑风生地说一句:“哎,我以前特别喜欢他。”

简舟知道就算很多年过去了,他可能也不会在别人面前说起这件事,甚至,他不会参加任何同学聚会。

所有的遗憾就都留在自己心里吧,走好高中这最后一段路,别人的未来,根本不由得他多管。

心烦意乱的不止简舟一个人,乔一川也一样,最近心情极差,动不动就带着狄戈去高职挑事。

他一般不下场打架,但这段时间以来心里实在不痛快,便撸起袖子甩开胳膊,跟高渠打了起来。

两人都挂了彩,乔一川的额头被对方不知道哪儿搞来的砖头蹭破了,嘴角也青了一大块。

高渠笑话他说:“你是不是太久没活动筋骨了?现在真是弱爆了。”

乔一川用手指揩了一下嘴角的血,从地上起来,拎着书包就走。

高渠看着他,觉得这小子不对劲。

两人的关系挺难说,是对手没错,见了面就打架,但打着打着,竟然有了点儿惺惺相惜的感觉。

两个学校的小混混头子说“惺惺相惜”似乎有点儿夸张了,但他们之间也确实有这么点儿意思。

高渠跟上去,突然抬手搂住乔一川的脖子说:“怎么着,你这不对劲儿啊!”

乔一川嫌弃地推开他,觉得脑袋疼,指了指额头说:“破了没?”

“破了。”高渠摸了摸裤子口袋,没有纸巾给他。

“操。”乔一川瞪了他一眼,掏出手机准备给于叔打电话。

“我记得你以前没这么弱啊,现在也太不堪一击了吧?”

乔一川看着高渠递过来一支烟,想了想,收起手机,接过了烟。

“你怎么了?”高渠收敛了笑容,皱着眉问他。

乔一川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明自己现在的情况,就提不起精神,每天活得特没劲。

“不知道。”乔一川说,“心里不痛快。”

“怎么个不痛快法?”高渠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乔一川,满脸写着丧气。

“说了不知道!你这人怎么这么磨叽啊!”乔一川急了,瞪了他一眼,准备抽完烟就走。

高渠被他一骂,反倒笑了,跟他说:“走啊,找个地方,请你吃烧烤。”

乔一川觉得高渠可能吃错药了,他们俩去吃烧烤,这是有病吧?

但他还是跟着高渠走了,而且没有问原因。乔一川想着反正本少爷这会儿不开心,又被这shǎ • bī给揍了,那就走着吧,一顿烧烤,吃穷他,也算是给自己被打伤讨个医药费了。

第21章真是完蛋

高渠带着乔一川去了高职后面那条街的一家小烧烤店,他跟老板很熟,这个时间还没到烧烤店客流量大的时候,老板看见是高渠带着朋友来,特意多赠送了他们十串羊肉串。

“你经常来?”乔一川熟练地开了瓶啤酒,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

“也不算是常来,”高渠喝了口酒,又摸摸口袋,掏出了烟,“以前帮过他家点儿忙,所以就认识了。”

乔一川对高渠不感兴趣,也就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其实也没什么共同话题,顶多围绕着当初让他们结下梁子的那个女生闲扯几句。

但事实上,乔一川对这个也没有兴趣,上了高中之后,他跟那个女生都没再联系过。

“你到底怎么了?”高渠一口干了杯子里的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没事儿啊。”乔一川没精打采地夹着花生米吃,酒不想喝,烟不想抽,满脑子想着简舟,想着明天周一,又能见面了。

他这几天觉得自己特别没出息,之前总是去撩人家,整天觉得就是逗他玩儿,自己根本没往心里去,可是自从那天晚上投了硬币决定不玩儿了之后,自己整个人都是不对的。

干什么都想着简舟,看见简舟跟别人在一起就嫉妒,身边儿谁要是敢跟他提起简舟,他一准儿不客气地一脚踢过去。

最让他受不了的还是简舟本人,他突然冷落了对方,那家伙竟然像没事儿人似的,毫无反应。这让乔一川非常受伤,前阵子他还觉得两人相处得挺好呢……

“瞧你这样儿!”高渠嗤笑一声说,“你是不是失恋了?”

乔一川一听“失恋”俩字儿,瞬间炸了,一摔筷子,喝了口酒,不乐意地说:“你他妈才失恋了呢!”

“没失恋你这垂头丧气的干嘛啊?还是说你家破产了?”

“闭嘴吧你!”乔一川拿起一个花生米就往高渠身上扔,俩人正闹呢,门口突然进来一个很眼熟的人。

“哎?乔一川!”沈唯一一进门就听到有人在吵闹,这在烧烤店里实在太常见,她本来没有太在意,但循着声音看过去,没想到竟然是乔一川。

乔一川跟她挥了挥手,沈唯一笑着过去,看见酒瓶后撇撇嘴说:“咦,还喝酒!”

“你怎么来这儿了?”乔一川给她倒了杯酒,吓得沈唯一赶紧往后退。

“我给我爸买烧烤啊,哎,我不跟你说了,着急回去呢!”沈唯一又指了指酒瓶,故意坏笑着说,“给你告老师!”

乔一川冲着她做鬼脸,两人笑嘻嘻地摆手,沈唯一跑去点餐了。

等乔一川回过头来的时候,发现高渠看沈唯一看得眼睛都直了。

“喂喂喂!看什么看!”乔一川又往他身上丢了个花生米,“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这你同学啊?”高渠递了根烟给他,“长得挺好看的。”

“她?”乔一川看了一眼在收银台点餐的沈唯一,他从来没往这方面琢磨过她,俩人算是挺熟的,但可能是性格原因,乔一川总是下意识的把沈唯一当哥们儿,“还行吧。”

“那是相当行了,肤白貌美腿还长。”高渠又要回头看,结果被乔一川掰着脑袋硬是扭了回来。

“别瞎打人家主意,我们班好学生,要考S大的。”

“哟,你还知道S大呢?”高渠笑他说,“我以为你连大学俩字儿怎么写都不知道呢!”

“别他妈说我,你自己不也那狗样儿!”俩人互相笑骂着,一人喝了一瓶啤酒,抽了两根烟。

从烧烤店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高渠伸了个懒腰说:“玩儿去吗?”

“去哪儿?”

“往前有家网吧,一起打游戏去。”

乔一川想了想,拒绝了:“不去了,我准备回家睡觉去。”

“操,出息!”高渠不搭理他了,双手插兜,自己往前走去。

乔一川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这人还挺有意思的,以后可以少打几次了,反正他们俩本来也没什么深仇跟大恨。

高渠走了,乔一川没立刻回家,他不想带着一身难闻的味道回去,虽然家里可能并没有人。

往前走一段之后有一个小广场,这个时候人还挺多的,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带着孩子遛弯儿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

他找了个长椅,坐下去,继续抽烟。

烟盒里还剩两支,他准备抽完再回家。

这种状态下最适合胡思乱想了,所以乔一川就开始想简舟。

他掏出手机,发现自己跟那家伙已经好几天没发过信息了,往前随便翻着聊天记录,所有的消息都是他主动发的,有时候他连发几条对方才回复一个特别冷漠的“嗯”。

乔一川心情不好,这会儿总算是找到了理由,也愿意承认了。

他是有点儿真的喜欢简舟了,至于为什么,他可不知道。

这种感觉他以前从来都没有过,哪怕是跟那几个前女友处对象的时候也没有过。

以前,他好像没真的喜欢过谁,只是对方好看,或者会讨他开心,觉得有意思,那就处着吧,反正高中嘛,谁也不是奔着天长地久去的。

乔一川知道自己这种想法挺混蛋的,所以就算是谈恋爱的时候,他也就是牵牵手,搂搂腰,亲亲嘴儿,其他什么过格的事儿也没干过。

知道自己不能对人家负责,所以不干混蛋事儿。

可这回就真的不一样了,他从来没对谁这么日思夜想过,自从俩人不往一起凑之后,乔一川不管干什么,脑子里都是简舟。

“操啊……”他觉得特别崩溃,怎么就因为一个玩笑,搞得自己现在成了同性恋呢?

烟抽完了,乔一川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烟灰,准备回家。

现在离高考只剩几十天了,从来都什么也不在乎的乔一川,突然担心了起来。

他担心简舟考不好,又怕对方考得太好。

考得越好的话,走得可能就越远,以后他们之间的距离也就越来越远,等三年、五年甚至十年之后,可能简舟就压根儿不记得有过他这么一个同学了吧?

乔一川慢慢往家走,拿着手机想给简舟发信息,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他开始害怕自己会影响到对方,因为发现自己好像是喜欢上了那个人,所以更希望对方能开心。

乔一川开始矛盾,想着明天不去学校了,实在太烦了。

星期一的早上,说着不来学校的乔一川还是准时出现在了班级。

虽然起床的时候真的不想去上学了,但他只要一想到黑板上的倒计时,想到能看见简舟的日子越来越少,就觉得算了,还是来吧,这才是真的看一眼少一眼了。

上课的时候,乔一川就盯着人家的背影不错眼珠地看,下课了就装成没事儿人似的,跟着狄戈他们去厕所抽烟。

看起来好像一切都恢复到了那场恶作剧之前的模样,他还是那个整天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小学渣,简舟也一门心思学习,两耳不闻窗外事。

但其实上,谁都清楚,这就像是潮水一样,涨潮退潮,不可能毫无痕迹,等到潮水退去之后,会有零星的贝壳、螃蟹留在沙滩上,就像那件事中的某些回忆,是怎么抹也抹不去的。

课间的时候,狄戈跟乔一川靠在厕所的暖气片上抽烟,随便闲聊着,这会儿已经快上课了,人也少了。

狄戈突然问他:“哎,最近都没看见你跟简舟在一块儿,你俩分手了?”

“分个屁手!”乔一川狠狠地抽了口烟,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说,“玩儿够了。”

简舟从厕所推门出去的时候,乔一川才看见他,当即就愣住了。

与此同时,上课铃声响了,狄戈赶紧把烟头丢进小便池里,然后回头叫他一起回去上课。

“走啊!”狄戈开了门,叫乔一川快走。

“哦。”乔一川把烟头一弹,表情漠然地跟着狄戈出去了。

进教室的时候大家已经都坐好了,乔一川路过简舟的座位,低头看他,但简舟始终盯着桌上的卷子,头都没有抬起来过。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酸得好像一捏就能出水儿了,比柠檬汁还酸。

他整个人像是踩在棉花上,坐下的时候还晕晕乎乎的。

想着刚才在厕所的一幕,他可以肯定自己说的话简舟全都听见了。

现在他就是后悔,一是后悔自己竟然没注意简舟什么时候进的厕所,二是竟然让对方听见了那么混蛋的话。

其实他心里根本不是这么想的,只是好面子。

乔一川趴在桌子上,觉得特别无力。

他可以肯定,简舟现在一定烦死他了。

十七岁的少年,在这个初夏,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绝望。

第22章跌落谷底

十七岁的时候,竟然会陷入一种茫然无措的状态中。

眼前摆着无数的诱惑,可碰都不敢碰,因为未来实在太难以捉摸。

简舟最近的心情沉入了谷底,虽然心里早就有了预判,不停地告诉自己乔一川就是在闹着玩儿,可当他无意间听到这话从对方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还是失望至极。

如果说在简舟听到最终宣判前还心怀一丝期待的话,那么,在厕所里,听见乔一川毫不在乎地跟别人说“玩儿够了”的时候,他仿佛能看见刽子手手起刀落,自己人头落了地。

血溅一身,都是自己找的。

台灯有些刺眼,他抬手调低了一个档,看着面前的练习册,简舟一个字也写不下去。

他突然想起之前乔一川传给自己的那些纸条,是时候全都处理干净了。

他打开抽屉,翻了半天没找到,这才想起来,那个夹着纸条的本子被他藏在了书包里。

简舟起身去床上翻书包,然而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那个夹着纸条的笔记本。

他突然想起来,那个本子还在乔一川那里,而且自己收起来的纸条也一定已经被对方发现了。他只希望那个家伙发现的只是纸条,而非他的心事,否则的话,他可能以后在乔一川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简舟慢慢腾腾地把书包收拾好,完全没有精神继续学习。

这次的状态还不如之前,因为他知道,他对乔一川的感情已经生出了枝丫,可对方却突然将这枝丫连根拔起,死的是枝丫,伤的是土壤。

他揉了揉太阳穴,努力让自己调整状态。

九点多的时候他妈妈敲门进来给他送水果,看见简舟一脸疲惫,问他说:“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虽然平时简舟挺怕tā • mā • de,但又不可否认,在这个世界上,父母确实是最爱他的人。

心里话自然是不能说的,说了以后,后果如何,简直不堪设想。

简舟只能假装生病,点头说:“有点儿头疼。”

再怎么严厉苛刻的母亲在儿子不舒服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