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动、阿青,董琳琳三人坐在山坡上,在月下肆无忌惮地闲聊。
林动和阿青时不时便要被这董琳琳怼得是无话可说,二人只得相视一笑,哭笑不得。
可二人也不得不承认,那看似胡搅蛮缠的话竟是驳得他们不知如何作答。
就连二人所言之事,少女也能指点江山,问得二人哑口无言。
你们却说说:「何为兵事,兵事又为何」?
说到这兵事为何?二人倒没有深思过。
董琳琳见二人半天不说话,这才摇头叹息道:
「所谓兵事,非为天下起兵事,而为天下再无兵事而已,兵为不兵,方是大道。不战而屈人之兵,方是上谋。不战而护民之全,方是上策」。
二人闻言皆是一怔,满是呆滞,竟是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而是在细细品味这番话之真意,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懂了各自的震惊。
二人再不敢轻视董琳琳,也不敢再认为那只是胡言乱语。
二人这才意识到,这看似刁蛮任性的董琳琳,其见识之深刻,却是常人所不能及的。
二人不觉汗颜,越发羞愧,倒都是恭敬向董琳琳郑重行了一礼:「受教了」。
董琳琳见二人如此郑重其事反倒是不好意思了起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我不过就是胡言乱语,你们随便听听就是」。
这随便一语便是惊天之言,这随便可就不那么随便了。:
林动也不得不感叹这名门之后,果然非同凡响。
而董老夫子躲在一旁,听着董琳琳自以为是地高谈阔论。
也不禁抚须惊叹,没想到这小妮子竟有这般见解。
董夫子悄然离开,心情大好。
他这才发现,不是他教不好,而是自己似乎都没有资格敢为其师。
董夫子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儒家弟子少见这样的夫子,也不由得暗自称奇。
有了董琳琳这个活宝,众人丝毫未察觉时间的流逝。
第二日的傍晚,便已看到了那与众不同的鬼王城。
城头之上一个巨大的骷髅头,老远便向他们昭示着鬼王城的神秘。
传言那是为纪念鬼王而立,所以这传言中所谓的鬼,在鬼王城反倒是人人敬畏。
虽然大家大多将其当作那传说中的虚妄之言,可仍对其奉若神明,而这巨大的骷髅头也成了鬼王城的象征。
阿青看着那巨大的骷髅头,只觉得其中透出一股神鬼莫测的神秘感。
等来到城门边,那里已是人山人海。
听说这董夫子来访,这鬼王城一时间是万人空巷,大家争先恐后,都想一睹文庙教主之风采。
队伍最前列,是一个身着军装,气质非凡的女子。
全然不似寻常女子的温柔似水,这女子一头短发,英姿飒爽,倒像是个男子似的。
想也不用想,便知道这便是西牛贺洲第一名将,鬼王域主流风霜了。
瞧见董夫子下车,流风霜竟是走上前去,亲自搀扶,而后恭敬向董夫子行礼:
「流风霜携鬼王城全体军民恭迎夫子大驾」。
董老夫子这才赶忙回礼,虽是白发苍苍,气度却是不凡,不怒自威,令人拜服。
「怎敢有劳流风主携众人亲自迎接,老朽实在愧不敢当」。
流风霜倒是直爽笑道:「夫子这便是说笑了,再说了,夫子远渡咸海,来我西牛贺洲传道,这第一站便是鬼王城,鬼王城上下只感觉是荣幸之至」。
董夫子一行赶忙向百姓们一一回礼,礼数周全。
董琳琳和阿青两人则是自顾自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倒是显得格外突兀。
流风霜亦是不解,心里还暗自叹道:
「这最后的少年虽是失了一目,却是英气逼人,只是这番模样,竟全不似儒家做派,而那女娃子,倒真是明媚无比,让人看上一眼便心生愉悦」。
像是看出了流风霜的不解,林动赶忙跑了过来,小声道:
「霜主,那女娃便是董老夫子独女,琳小姐。
那少年不是儒家门生,只是同夫子结伴而来。
此人先前曾效力于天风赤色军,末将同他多有接触。
其骑术见识皆是不凡,远在末将之上」。
流风霜听到赤色天风军也是一惊,这林动向来颇为自负,更是其帐下第一爱将。
没想到他竟会对这小小少年如此推崇,看来这少年果然不一般。
而后林动再言道:
「霜主,这夫子独女虽是年轻。
其见识却是非凡,论及兵事,其惊人之语,让末将大感惭愧。
你说得没错,上马能打仗,下马要读书」。
流风霜看着林动一反常态的模样也觉得十分有趣,可待林动将董琳琳那一席话道来之后,就算是流风霜也不为之叹服,而后便是一喜。
「林动,这董琳琳年纪轻轻便如此了得,看来这儒家之道果然非同凡响」。
林动原先还颇为不理解流风霜的决定,只觉得那不过是一群掉书袋的穷酸书生罢了。
口中尽是些之乎者也的虚妄之谈,没想到这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这也让林动也越发佩服起流风霜的见识:「霜主英明,末将拜服」。
流风霜只是摆了摆手,笑道:
「行了,既然有了这个心思,以后便多用功些吧,这天下风云变幻,自有我们大展拳脚的时候」。
流风霜听完林动的话,不由得多看了阿青和董琳琳几眼。
在晚宴上,更是非要阿青、董琳琳和一行儒家子弟一同入席。
董老夫子推脱不过,索性便依了流风霜的意。
阿青和董琳琳虽是不解,但也只能客随主便。
其他人有了董夫子的点头,自然是正襟危坐,不敢多言。
这酒桌之上,流风霜领着鬼王域的文武骨干,自然是热情不已。
奈何老夫子年事已高,连饮三杯之后已有了些许醉意。
流风霜亦体恤夫子舟车劳顿,自让人照顾好董老夫子先行离席。
而阿青和林动有了前两日的朝夕相处也算是熟络了,林动自觉身为主人,这非要好好灌灌阿青不可。
林动心想这在别的地方输了你,不得在酒桌上找回来。
可连碰十杯之后林动便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因为自己举杯之后,阿青竟是直呼用杯子不过瘾。
流风霜也有意留意阿青,见他如此说,自然不想丢了流风军的脸面,这还能叫他一个毛头小子比下去了不成。
「来人,将酒杯统统换成大碗」。
酒桌之上,董琳琳自照顾董老夫子去了。
其他儒家门生,见已端上大碗,也只得纷纷落荒而逃。
流风霜瞥了一眼怯生生的文官们,也只得怒道:
「丢人现眼的东西,赶紧滚」。
这下好了,就余下流风霜和其手下五大爱将。
流风霜听林动说起,也对这小子颇感兴趣。
自然未离席,也想看看这小子的好戏。
可连干三碗之后,林动显然已经不支,连使眼色。
作为常年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其默契自然不用多说。
众人竟是轮流上前,流风霜端坐其中,眉头微皱。
瞥了一眼已然醉倒的林动,暗骂道:
「没用的东西,瞧你那点出息」。
看着众人的车轮战,虽是觉得丢脸,但也并未出言。
而余下四人,原先还以为人多势众,自然是信心满满。
可一个二个几碗下肚之后,这阿青却像是个没事人一般。
这阿青反倒是反客为主,主动向那四人敬酒去。
四人苦苦支撑,可直到最后一员大将倒在地上。
这流风军中除流风霜外,已然是被阿青一人杀了个片甲不留。
阿青举起酒碗,向流风霜敬去:
「承蒙霜主抬爱,热情款待,实在惶恐,在下斗胆,借霜主之酒,以谢霜主」。
流风霜看着面前的阿青,也多了一丝欣赏之色。
她本也是豪爽性格,也未自持身份,而是抬碗笑道:
「好样的,以一己之力杀得我流风军丢盔卸甲,不愧是天风军中人,果然不凡」。
阿青同流风霜连干三碗,这才直入正题。
「在下有一问,冒昧求教于霜主」。
流风霜看着眼前这个郑重其事的少年,这下才明白原来他是早有预谋。
流风霜不由得多了一丝戒备之心,看向阿青道:
「小兄弟请说,我定知无不言」。
阿青这才将鬼见愁之事提起,希望能从流风霜这里尽可能多地得到些消息。
要知道这信息可十分关键,若是提前知道,也能早做准备,成功的把握自然也就越大。
流风霜听人提起鬼见愁不免骇然,对于这神秘之地,流风霜也耗费不少精力。
可最终却一无所获,也算得上是流风霜的一块心病。
前去探访的人中,多是流风霜一手带出来的兵。
如今生死未卜,流风霜自然心里也不是滋味。
可连续尝试许多次之后,并未有半分进展,反倒是赔了越来越多的人进去。
流风霜这才及时止损,将这鬼见愁列为禁忌之地。
阿青亦是领兵之人,自然知道流风霜的痛苦。
也索性的将此行的目的开诚布公的说了出来,直言自己是定要去这鬼见愁一探究竟。
流风霜也不得不佩服阿青的勇气,对他的欣赏也更甚了。
直言道:「明日我便让人将鬼见愁相关的所有资料整理给你,只是我还是奉劝你一句。
你年纪轻轻便有这等成就,殊为不易。
前途不可限量,切不可以身犯险」。
阿青只是抱拳称谢,而他的意志自然是不会动摇的。
流风霜看着缓步离去的阿青,心中也拿定了主意。
这少年敢往,难道我流风霜便怕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