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百崇分别新的旅程

一大清早,宁榕便迫不及待向阿青房间跑去。

待阿青一开门,宁榕看着脸伤已经恢复的阿青,呆呆道:

“小米渣,你还别说,你长得真好看”。

阿青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明目张胆地夸,笑答道:

“秀色可餐,令人垂涎欲滴么”。

宁榕白了阿青一眼径直走了进去,而后这才看向阿青道:

“洛叔叔说了,今日顺风,傍晚便可抵达百崇渡口”。

阿青闻之只是一喜,他只想早点拿到九转断肠草。

看着阿青欣喜的模样,宁榕却不禁有些失落。

因为那抵达百崇渡口之时,便是分别的时候了。

“对了,小米渣,你远渡重洋,不远万里去这崇明国干什么”。

阿青对宁榕倒是坦诚相告,只是刻意隐瞒的小青的身份而已。

可这一旁的宁榕竟是被吓得站了起来,惊慌道:

“什么,你要去鬼王域的鬼见愁”?

阿青看着宁榕惊慌的模样,暗自揣测,这鬼见愁的凶名便能吓得宁榕这般么。

见阿青点了点头,宁榕这才赶忙道:

“不行,小米渣,你不能去,你别自以为本领高强,便可有恃无恐,那鬼见愁可是号称至凶之地,踏入其中,有死无生”。

阿青却是笑了笑道:“这不过是世人之传言而已,若是真无人生还,这凶地之名又是怎么传出来的。我看这鬼见愁之名,也不过是大家道听途说,以讹传讹罢了”。

一旁的宁榕却满是惊恐地摇了摇头,她只是听别人说起,便觉得十分可怕,又遑论那置身于其中又该是怎样的恐怖。

“不,不是的,那不是传言。

我在不二阁内曾遇到一个自鬼见愁出来的人,曾听他谈起。

这鬼见愁之恐怖,这世人所言绝没有夸大,唯有亲身经历者,方知其凶险恐怖。

可众人让他细细讲讲其中的见闻,他只是直摇头,浑身都不禁颤抖,双眼更满是骇然之色。

由此观之,那鬼见愁之凶名,绝非虚妄”。

阿青又怎不知那是至凶之地,否则那日华林也不至于那般纠结了。

可于阿青而言,早早就做了决断,听宁榕说起来,反觉得是好消息。

于是便笑着说道:“你看,那人不就是证明么,他不就是从鬼见愁活着出来的人么”。

宁榕看着阿青坚定的眼神,索性便不再多言。

只是站起向屋外走去,不过一会儿便拿了一本画卷走了过来。

“既然如此,那你把这个带上吧,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对你这初次踏入西牛贺洲的生人来说,还是有些用的”。

阿青接过画卷缓缓打开,才知那画卷正是西牛贺洲的山水志,其上标注之详细,更是难得的精品。

这山水志虽算不得什么名贵之物,可这标准详细的精品却不是有钱便可以买到的。

这对于阿青而言,自然是再实用不过的东西了。

阿青接过地图,忙着找鬼见愁的位置,竟一时忘了道谢。

直到宁榕的玉指轻轻一点,将鬼见愁所在的位置指明。

阿青顺着那纤纤玉指看去,这才不好意思抬头笑道:

“宁姑娘大恩,在下没齿难忘”。

宁榕却是娇哼一声:“谢什么谢,又不是白给你的,一百两,速速拿来”。

阿青欣然拿出银票,宁榕也心安理得地收下。

宁榕也就着山水志,将自己所知晓的情况同阿青一一道来。

“这鬼王域是崇明国四大域之一,域主流风霜虽是一介女流,却是崇明共主宁远手下第一名将,亦是崇明国的顶尖高手。

而这鬼见愁便在鬼王域内,只是那样的凶地,流风霜也几次派人前去一探究竟,可皆是有去无回。

久而久之,便再没人敢涉足其中。

宁榕说着说着,不觉得便神色飞扬了起来。

落霞山,这你总该听过了吧。

这可是落霞剑仙洛洁瑛的修道之地,她的关门弟子慕容紫英可是难得一见的剑道天才,同你共列于这风云榜之上,不过还是屈居你之下。

要说起来,这西牛贺洲还有许多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呢。

自不像你们北俱芦洲,数一时风流,世人只知道玄光女帝。

如今连玄光女帝都不在了,倒真叫人伤感”。

说得这,阿青也不禁有些感叹。

阿青在九试大会上见过两位传奇女子,若算起来,二位都还给阿青添过彩头。

而那云柔帝国正是亡国于天风军的铁骑之下,而阿青原也是天风的一员。

可彼时此时,想不到这变化之大,竟是让人难以置信。

而那一战,也让世人见识到了何为九州第一铁骑。

天风军之威势,隆于九州之上,天下无不畏惧。

阿青想着想着不禁有些失神,还是宁榕出声打断了他。

“怎么,我这好心好意给你讲解,你却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青连忙辩解:“非也非也,我也只是感叹这彼时风流人物,今朝且只能鲜活在众人的回忆中了,任你再英雄了得,或许也逃脱不了命运的安排”。

阿青不禁有些伤感,他想起了那个马夫老黄,想起了那一段最开心的日子。

就算知道了他便是黄天行,可阿青也不禁可怜起他来。

说到底那不过也是一个百般无奈的老头子而已,那佝偻的腰确确实实也快垮了。

阿青知道,此时的人间不论怎么说都是美好的。

因为那些不美好的日子,过于煎熬。

阿青也知道老黄一旦倒了,人间的浩劫便真要降临了。

阿青一想到此不禁有些伤感,可就算如此,人们还在忙着你争我斗。

可你也不得不争不斗,如果你想要活命,那你便要奋起抗争。

若能奋起还算是幸运的,可怜的是绝大多数人是头都抬不起来。

甚至还未来得及看一看青天的颜色,便被一脚踩进尘埃里,结束这凄凉的一生。

宁榕和阿青在船舷边,看着夕阳,将天边海面上染得尽是云霞。

就连董琳琳都安静了下来,看着谢幕的夕阳,感受着它最后的荣光。

小图灵围绕在宁榕身边,尽是悲怆呜咽之声。

宁榕再难忍心中的悲伤,同小图灵抱在一起,哭得是分外伤心。

阿青同桂姨,兰凝、洛不凡一一作别,再想起这一程过往,也觉得伤感不已。

宁榕站起身来,擦了擦眼角的泪,看着即将下船的阿青,一时半会竟不知说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才言语呜咽道:

“小米渣,愿你能平安归来”。

阿青只是看着她笑,然后点了点头:

“放心吧,我的命大着呢”。

一行人缓缓下船,阿青站在百崇渡口,冲船舷上的诸位摆了摆手做最后的告别。

那异乡的征程,一人一狗,将离别奏成萧音,响彻在这海面之上。仟千仦哾

宁榕一行人看着渐行渐远,越来越模糊的身影,耳边传来阵阵萧音。

尽将泪儿,付予晚风。

“晚风拂浪萧声残,夕阳山外山”。

阿青步履匆匆便直奔鬼见愁而去,而背后却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

“大哥,等等我”。

阿青转头再是一愣,这不是董琳琳又是谁?

阿青看见她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谁知道她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董琳琳走上前来,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道:

“我说大哥,你跑这么快干什么,可累死我了”。

阿青这才十分不解道:

“我说琳大小姐,你这不跟着董老夫子,跑来追我作甚”。

董琳琳却是眉头一皱,言语幽怨:

“我才不是什么琳大小姐,咱们可是正儿八经的结义兄弟,你说什么胡话呢,还有你说的董老夫子,在那里,我怎么没看到,既然如此,我就只得跟着你了”。

阿青只觉得一阵头大,自己又不是去游山玩水的。

此行之凶险,他自己心中都没底,更遑论还要带上一个董琳琳。

那可是董春秋的宝贝女儿,要是出了什么事情,阿青自问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阿青连忙摇头:“我说你能不能不要开玩笑了,你知道我要去哪里么,张嘴就要跟着我,你这不是胡来么?还有董夫子要是知道你失踪了,指不定要急成什么样呢”。

董琳琳却是冷哼一声,不屑一顾,仍是倔强道:

“我说跟着你便是跟着你,说破大天也要跟着你,我才不管你去哪里呢”。

阿青心系小青的安危,实在无暇同她过多解释,情急之下,只得一把将其拽住,让她动弹不得。

被一招止住的董琳琳则是开始骂骂咧咧道:“你怎么可以对你的结义兄弟这样,枉我对你一片赤诚,没想到你却是这般,真是让人大失所望”。

阿青却是根本不为所动,坚定道:

“我此行要去鬼王域的鬼见愁,那可是个有生无死的至凶之地,你跟着我找死么,真是胡来,不将你交给董夫子,你叫我如何安心”。

董琳琳挣脱不过,索性便放弃了挣扎,可嘴上却是不饶人:

“你我既是兄弟,那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什么鬼见愁,什么至凶之地,我才不怕呢,他们怕我还来不及呢,这世上还没有让我害怕的东西呢”。

董琳琳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让阿青是又好气又好笑。

但不得不说,她这番言论,倒让阿青也大受鼓舞。

一个小女子便有这般胆色,我堂堂七尺男儿又有何惧?

不就是个什么鬼见愁么?小爷我还就偏不信了。

董琳琳并未走远便遇到了阿青,这不过一会儿,阿青便见到了那四处呼喊,急得跳脚的董老夫子一行。

可怜天下父母心,就算是德高望重的董夫子,此刻也不过是个平凡的父亲罢了。

阿青看着董春秋焦急的模样,心中也很受感触,这一步便来到近前。

董春秋看见阿青手中的董琳琳自然是喜出望外,阿青则是率先抱拳道:

“董夫子,这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的,夫子还是好好看住令爱,如今这世道可不太平,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岂不叫人心痛”。

董春秋只得是抱拳拜谢,看向董琳琳竟也是不废话,抬起教尺便毫不留情向董琳琳身上打去。

“你,你真是气死我也,你说,你知错没有”。

饶是阿青是个旁观者也感受到了老夫子下手之重,竟是毫不留情。

可是这董琳琳倒也是个倔种,竟是不闪不避,强咬牙竟是一声都不带哼的。

越是如此,董老夫子越是生气,下手也越发重了。

随行的儒家门生向来畏惧于董夫子的严厉,自不敢多言。

而阿青也知道这是别人家事,一时也是不好开口。

董春秋怒吼道:“你,你还不知错,你若不认错,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董琳琳闻之脾气更倔了,竟也怒吼道:

“哼,我没有错就是没有错,你有种就打死我好了,打死你就当没生过”。

董春秋闻之,双手一颤,浑身不禁一阵哆嗦,只感觉头晕目眩。

最后那尺竟是再落不下,董春秋向后倒去,竟是被气得昏了过去。

阿青见状这才知道不妙,赶忙冲上去,将董春秋扶住。

董春秋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教尺随之跌落在地上。

气血上涌,张嘴就是一口鲜血喷出。

阿青看之心惊不已,知道这是怒火攻心。对董春秋这把年纪的人来说,这可不是小事。

若是一时没缓过来,恐有性命之危。

阿青从怀里拿出华林所赠的药丸,赶忙往董春秋口中塞去。

而后将灵力缓缓注入其体内,替他顺导气血。

儒家弟子见状满是骇然,焦急万分齐齐冲了上来。

“夫子,夫子”。

董琳琳这才觉察到异样,她细想起来,刚才的话确实太过分了。

这心中内疚,可又不肯认错。

这下见到异变突生,赶忙转过头去。

这下再顾不上自己的伤势,焦急冲到董春秋身边,看到董春秋吐血的样子,当下终于是害怕了。

董琳琳看着父亲的模样,心如刀割,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父亲,琳儿错了,是琳儿错了,琳儿不该惹你生气”。

董老夫子终于是醒了过来,众人这才缓了一口气。

董春秋看着面前这个哭成泪人的董琳琳,气已消了大半,剩下的只是心疼了。

董春秋伸手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泪,董琳琳见到父亲醒来,悬着的心这才算是落地。

董琳琳紧握住父亲的手,看着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头。

再看着那双已经暮气沉沉却满是爱意的眼睛,内心之愧疚达到了极点。

“父亲,琳儿知错了,琳儿再不惹你生气了”。

董琳琳从父亲的眼中嗅到了夕阳西下的味道,她知道那个最严厉却最疼爱她的人真的老了。

董琳琳终于知道这世上也有她害怕的东西,从此,她再也不是什么都不怕的董琳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