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夜宴,热闹非凡。
阿青也将一应伤退的老兵请了过来,这以阿青的酒量自然是大杀四方,罕逢敌手。
「老韩,你已连败三阵,服是不服」。
这断了腿的老韩头涨红了脸,一看就是喝多了,已连输三拳,竟是还不服输,嚷嚷道:
「再来再来,我就不信今天还治不了你了」。
周边的人自然是各自喝彩,加油声此起彼伏。
「老韩头加油」
「将军干趴他」
阿青大笑一声:「手下败将,休要嚣张,且看我将你杀个片甲不留」。
两人双手一握,新的战斗已经开始。
「
快就快呀~
一个花姑娘
两腿白又香
三天不得见
四处皆慌张
愧天可怜见
高兴入洞房
骑兵猛如虎
拔枪震穹苍
九霄云外处
十里娇声扬
」
这一仗,两人竟是大战十余回合不分胜负。
最后这老韩还是吃了年纪的亏,气喘吁吁,再坚持不住。
随即拿起酒碗,一脸埋怨看向阿青:
「算你小子狠」。
如此精彩的对战自然引得众人是喝彩连连,老韩语罢,便将碗中酒一饮而尽,而后脑袋一昏,便趴在桌子上。
众人赶忙过去搀扶,那老韩却是一脸笑语,嘴中仍是念念有词:
「两团棉花糖~实在是香」。
配上老韩那一脸沉醉的表情,再引得众人笑做一团。
二狗也是下了血本,豪言酒管够。
这外来的众人何时品尝过如此美酒,个中滋味,当真是妙不可言。
就连那晕乎乎的老韩,也是故意输给阿青,其目的嘛,自然是美酒当前,不可辜负。
这酒还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这一顿大酒喝下去,原本不认识的人有的已经开始称兄道弟。
阿青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自然也欣慰不已。
这烈焰军只有抛开成见,才能成为一支铁军。
阿青从热闹的人群中走开,虽带了一丝醉意,却是神识清明。
阿青向城墙走去,两道熟悉的背影映入眼帘。
铁牛有城防之责,因此并未参加晚宴,二狗也是没见到铁牛,这才来寻了他。
二狗这小子也坏得很,故意打开瓶盖,那酒香味四溢,搞得铁牛是心痒痒。
只是怒气冲冲道:「你这***,存心的是吧,给我滚一边去」。
见铁牛如此,二狗则是哈哈大笑:
「哟,都尉大人,好大的官威」。
二狗看着在此大笑的二人,再回想起以往的画面,二人早已是今非昔比,心中自然还是有些安慰,更加坚定了自己要带领他们走下去的信念。
阿青悄无声息出现在二狗身后,一脚便踹了过去,二狗手中的酒壶则是稳稳当当地落在阿青手中。
阿青遭此一击,破口大骂:「那个***,不讲武德,背后搞偷袭」。
回过头来看到是阿青,见周围也没了旁人,这才笑骂道:「好你个***,以后还想不想喝咱舍离的美酒了,把我的酒壶还来」。
阿青闻之,瞬间秒怂,一脸谄媚的将酒壶恭恭敬敬地还了回去。
二狗接过酒壶,还不忘一脸得意冲铁牛说道:
「看到没,这小子被我拿捏得死死的,你个大蛮牛,以后对我客气点」
。
铁牛和阿青相视一眼,自然是心领神会,各自伸手便向二狗的胳肢窝挠去。
接着便只听到二狗连哭带笑的求饶声络绎不绝:
「两个欺负一个,算什么英雄好汉~」
「好汉饶命呐~」
三人一阵打闹,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时光。
阿青知道,有的东西随时间流逝而改变,有的东西始终如初。
三兄弟好不容易再聚首,只听到背后有士兵慌忙的声音传了过来。
「都尉,不好了,内城打起来了」。
铁牛闻言,只是一惊,再顾不得叙旧,赶忙由那人带路,赶忙往城里跑去。
这还未到现场,便听到了叽叽喳喳的吵闹声,隔得远远的便看到了众人乱成一团,气氛异常紧张。
阿青走到近前才看见两伙人竟都开始动手了,一看竟是原来烈焰军老兵,现在改编的第一军,同那投降的流匪,改编的第四军打在一起了。
老兵战斗力极强,第四军则是仗着人数多。
阿青看着不少人都挂了彩,心中那股怒火再也是抑制不住。
只见阿青跳在空中,右手青鳞怒现,其上张扬的火焰正如此刻阿青的怒火。
阿青右手上狂风积聚,一个巨大的螺旋风球在其手中凝聚,顷刻间便变得巨大无比,将众人头顶的月光悉数拦在门外。
众人只听到狂风呼啸声大作,然后眼前一黑,一股巨大的压迫自头顶传来。
众人无不心惊,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
阿青的螺旋风球却是毫不客气,还未至,其上传来肆虐的风暴便将这大多数人直接掀飞。
少部分实力强横的仍是强撑着立于原地,谁知只听到一声震天巨响,阿青的螺旋球猛然轰击在地面之上,整个无妄城随之激烈的颤抖起来,飞沙走石,裂地就尺。
那之前还能站住的各位,这一下再无人能坚持,顷刻间都被轰飞。
这个校场之上随之安静下来,无人再敢多嚷嚷一声,那尘烟散去,众人看着阿青那只宛如野兽一般的臂膀,无不犯怵。
再看着四周的变化,内心之骇然,难于言表。
阿青怒视之前交战的双方,校场之上的所有人却是悉数跪下,无人敢直视阿青。
阿青则是一阵冷笑:「好啊,这才刚在烈焰旗下宣誓,尔等在军中,可还有半点规矩军法,拔刀出鞘,却砍向自己的队友,真是能耐,你们手中还配握有武器么」。
阿青语罢,再是一声怒吼,一拳再狠狠砸向地面,一道猛烈的冲击波袭来,众人再握不住手中的武器,刀枪剑戟随之落了一地。
众人看到如此暴怒的阿青纷纷低下头,一个二个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怎么想到平时如此平和的阿青竟会有如此不讲情面的一面。
「未参加斗殴者先起身,谁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青的声音宛如洪钟,自有一股摄人心魄的气势在里面。
只见第四军中,两名士兵颤颤巍巍抖个不停,看到他们的怂样,张扶摇是气不打一出来,主动开口道:
「还请将军息怒,只是皆由我部两个不懂事的小卒挑起,这多喝了点酒,个人难免有些激动,这不经意间便和第一军的兄弟们切磋在一起,谁知道后面这越闹越大,这第一军的兄弟们说我们是狗改不了吃屎,一辈子都是做流匪的命,我一时激动也没控制好情绪,总之这一切皆因我张扶摇而起,还请将军降罪」。
阿青听到此话,自然也是难受极了,自己何尝又不是流匪出身,这第一军对这流匪出身的第四军竟然有如此深的成见,这话又怎能说出口嘛
,这说出来这不是喊了第四军全体将士的心嘛,如果真如他们所说那般,这也怨不得第四军。
阿青横眉看着自己的老部下,没想到是他们如此不懂事,一想到此是有气有怒。
疯狂冲他们吼道:「你们是烈焰的根,是烈焰的火种,是无妄城的守护者,是老百姓眼中的大英雄,怎么如此不识大体,烈焰的铁律你们忘了么,既然向自己的战友拔刀,你们,可真让我失望」。
阿青说完这话,看完他们的眼神竟是落寞之色,那晶莹的泪珠更是不停闪烁,看上去是落寞极了。
然后再是高声道:「也是,你们都是师出有名,许多是长林的前辈,更是帝国的功勋,你们打心眼边看不起流匪是不是,我告诉你们,我就是流匪出身,你们是不是打心底也看不起我,是不是」?
阿青的声音振聋发聩,更是直戳他们的心扉,其实不光是他们,几乎所有人都对这新建的第四军抱有成见,这无妄城的百姓,也是议论纷纷,只是大家没在阿青面前提起罢了。
阿青看着众人只是低下头,不说话,像是默认了一般,那一刻他只感觉自己心痛极了。
「你们都是有血性的男人,你们说,张都尉所言,是否属实,那番言论,是否出自你们之口」。
这第一军中有人出声道:「我牛三敢作敢当,他没说错,那话便是我说的,只不过我没说错,他们就是狗……」。
牛三话到嘴边,再想起阿青以前也是流匪出身,看到阿青那悲伤的眼神,饶是他也不忍心,只得将在嘴边的话生生又咽了回去。
阿青看到有人承认,颤颤巍巍的走了过去,连呼三声:「好,好,好,我替你说,他们就是狗改不了吃屎,是也不是」!
阿青缓缓走到牛三面前,却是没有任何动作,只像丢了魂魄一般,瘫倒在地。
「将军,将军」。
所有人此刻全都着急忙慌的围了过来,第四军的兄弟们听到阿青的言语,知道他并没有偏袒第一军,更多是为他们仗义执言,心中自然是感动不已。
而烈焰的老部下实则是因为撞见第四军的兄弟坏了规矩,情急之下这才动了手,这张扶摇不知道来龙起脉,两边人马便稀里糊涂的动了手。
而那第四军中有两人颤颤巍巍走了出来,他们先是冲张扶摇和第四军的兄弟一拜:
「当家的,是我和旺子对不起你,对不起诸位兄弟」。
而后二人才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感冒跪倒在阿青面前:「将军,我们当家的受我们蒙蔽,不知道事情的原委,这事不怨当家的,更不怨第一军的兄弟,全怨我二人」。
二人说话间,哭得是一阵稀里哗啦,让第四军的兄弟因为他们二人背上骂名,二人此刻只觉得是愧疚万分。
「将军,我二人借着酒劲,在那巷子一时没忍住,便欲行那禽兽之举,好在第一军的兄弟及时制止,这才有了后来这一幕」。
张扶摇听到二人的话语,整个人愤怒地冲到二人面前。
「你..你们...」
话到了嘴边却不知该如何说,此刻只觉得是羞愧难当,再无颜面,噗通便跪倒在地。
「张扶摇管教无方,无能失察,还请将军严惩」。
而此刻第四军的兄弟们,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好像被人打了好几个耳光似的,再抬不起头来。
而那犯了错的旺子二人,此刻只是一个劲的疯狂忏悔着:「我们不是人,是禽兽,我们死有余辜,我们无法可说,可当家的和其它兄弟不是,是我们对不住大家,我二人任凭将军处置,绝无怨言」。
阿青缓缓站起身,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众人,神色复杂。
「兵为护民生,若是我们如此行事,我们所做的这一切还有何意义,你们二人,既犯民生,我岳天青断然是容不下你们,我念你们二人还算有一点人性,准许你们以烈焰军的身份死去,但明日正午,城墙之上,我要将你二人大卸八块,你们,可有怨言」!
二人叩首谢恩,张扶摇和第四军的兄弟们看向二人,一时之间心里也不是滋味。
说他们是禽兽不假,可他们最后那番话,对兄弟们的情谊也是真。
就连第一军的兄弟们听到阿青的话,也不禁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阵中有人刚想出声,便只听见阿青冷冰冰的声音传来:「开口求情者,与之同罪,把他们押下去,明日我亲自执刑」。
阿青神色复杂看向烈焰的老兵,朝他们恭敬一拜:
「是我误会了,我给大家赔罪」。
烈焰的士兵们纷纷起身,只觉得此刻的阿青同往日有所不同。
「张扶摇不察是非,管教无方,即日起降为一级士卒,取消所有职务,领军棍八十,第四军由我暂代之,择日再行任命」。
张扶摇并没有半分怨言,也不敢再多看阿青一眼,只是低着头领命:「张扶摇领命」。
「聂风,韩信听令」。
二人有些诧异的赶忙跪下:「烈焰既是一体,尔等心中为何还存门户之见,烈焰之事,是所有人的事,置身事外,你们到底是何居心,真让我失望。二人取消所有职务,降为一级士卒,各领八十军棍,牛三,王五暂掌第二、第三军」。
牛三,王五本都是第一军的老人,这听到阿青如此任命,也是分外惊讶,二人并没有统兵的经验,刚想拒绝便被铁牛拦住,只好欣然领命而去。
「都散了吧」。阿青十分无奈地再次瘫坐在地上,铁牛和二狗一左一右坐在他身边。
这一次他们再一次见识到了阿青的无奈和心酸。
二狗看向此刻落魄的阿青,心里也不是滋味,想了一会才缓缓道:
「我最近新酿了酒,刚开始的时候举步维艰,他们都劝我说英雄泪已然是人间极品,何须如此大费周章,可我总忘不了裴师傅写在纸上的话,最好的美酒永远是下一坛,所以不管如何难,我都坚持了下来,每当我掀开新的一坛酒,我才发现曾经的酸甜苦辣都在其中,那滋味,别提多香了」。
阿青有些感激看向二狗,拍了拍他,笑着站起身来:「哟,二狗子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铁牛不明所以,看着二人笑了,索性就跟着一起傻笑。
新的一天如约而至,未至正午,外城墙已围满了人。
昨夜的动静闹得全城皆知,许多人自然早早就来了。
阿青立于城墙之上面无表情,城外是烈焰军所有的士兵整军列队。
而来围观的百姓更是密密麻麻,全城出动。
阿青止住喧闹的众人,出声道:
「本是我军中刑罚之事,但难得大家都在,我便多说两句。自烈焰军入主无妄城以来,以保家护民为己任,不扰民生更是我烈焰军第一铁律,可在下治军不严,以致军中竟有人对这良家妇女行不轨之事,幸得及时发现,未致祸事发生,但士卒为恶,百姓何安,我阿青实在无颜面对诸位,但我向大家保证,无妄城内,无论是谁,犯法者必惩其罪。将他们带上来」。
士兵们将旺子二人带了上来,就在城墙之上,阿青将二人提在手中,心中亦是无奈。
「安心上路吧」。
阿青将二人自城墙之上丢下,取出菜刀,当着所有人的面当真将二人大卸八块。
阿青任由鲜血浸满自己一身,落地之后,再是一声高呼:「再有扰民者,便是
此番下场」。
百姓们先是被吓住了,隔了半晌,人群中便传来了山呼海啸震耳欲聋的叫好声和鼓掌声。
「张扶摇,聂风,韩信三驭下不力,有失其责,剥夺一切军职,领军棍八十」。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结束的时候,阿青却接着道:
「岳天青统兵无方,有违烈焰铁律,既为一军之主,须双棒惩之,领军棍一百六十」。
阿青此话一出,这时所有人都蒙了。
「将军,万万不可」。
张扶摇更是愧疚难当,连连劝阻,阿青却是面无表情,不发一言。
百姓们也是乱做一团,纷纷出言相劝: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这和将军有什么关系,将军无罪怎可白白受罚」。
阿青朝天一拳,轰隆声在天空响起,止住了喧嚣的众人,阿青这才不容置疑道:
「怎么会和我无关呢,他们都是我引入城的,自然他们每一个人犯的错,都与我有关。」
「执行官,行刑」
执行官只好听命行事,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受着军棍之罚。
既是受罚,阿青自然不会使用青鳞,而是打算和三人一起,老老实实受这军棍之罪。
这执行官得了命令,自然是一丝不苟。
不过一会几人便已是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可硬是无一人出声,全都咬牙坚持。
这烈焰的士卒和百姓无不动容,纷纷迈过头去,不忍再看。
除了阿青的另外三人直接被打得昏死过去,而阿青就算未使用青鳞,其体魄也比他们要强得多。
虽是坚持到了最后,可也是再难行动,四人是前仆后继,纷纷被抬到妙手堂中。
这华林可有的忙的了,华林看着一脸笑意的阿青,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你可真会给我找事」!
远处的韩非看到这一幕也暗自点头,身先士卒无疑便是最好的说明了。
这无妄城的百姓无不为之振奋,见到烈焰军这般,众人一边是心疼,一边是心安。
而此刻列队的将士们看到这一幕,只觉得是愧疚难当,见到阿青这般,心中各自暗暗下定决心。
阿青这一百六十军棍没白挨,自此,烈焰军中再无此类事情发生。
本来还有些委屈的韩信和聂风,见到阿青这般,心中的怨气早就消散一空,反倒是纷纷自责起自己没有作为。
而躺在一个房间光着屁股的四人,也算是同患难了,本来各有成见的大家,反倒因此而亲密了许多。
这一时间竟然是有说有笑了起来,全然不像是挨了棍子的人。
门外的林华听到他们的笑声就觉得来气,故意取银针,专扎别人的痛点。
那四个在城外受罚一声没哼的硬汉,在顷刻间便破了防。
一时间哭爹喊娘声四起,引得华林阵阵大骂:
「杀猪不是,不给你们点颜色瞧瞧,你们不晓得哥的厉害」。
华林趾高气扬急匆匆的出门而去,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饭盒。
到了赤焰镖局门口,却从不进去,只是将饭盒递给守卫,便告辞而去。
可这次他刚转身,赤云霞便映入他的眼帘。
华林这一瞬间脸便红的像傍晚的晚霞,看上去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赤云霞看着面前的华林,也是心思复杂。
「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去坐坐,难不成我赤云霞是老虎,会吃人不成」。
华林闻之挠了挠头,缓缓道:「这世上哪有如此美丽的老虎,若是真有,命丧她
口,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赤云霞一愣,被华林如此夸奖,自然也有些小开心。
心里则是暗自嘀咕着:「这小子几日不见,怎么学得如此油腔滑调了」。
赤云霞也不是那种玩弄别人感情之人,华林的心意她又怎会看不出来。这番遇到,自然是开门见山道:
「华林,你知道我喜欢阿青,又何苦如此呢」。
那知华林像是没听到一般,抱拳告辞而去:
「喜欢谁是我华林的事,和你无关」。
赤云霞看着华林离去的背影,心中也是泛起一阵暖流。
爱而不得,她和他,皆是断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