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天风之乱 第二十七章 芙蓉出水 老翁归笼

乾坤262年七月初一,北俱芦洲两大帝国的战争全面爆发,天风七色军旗迎风而动,浩浩荡荡扑向天水山脉。

这无疑是愚蠢的指令,但军令如山,莫敢不从。

大战的消息速度传播得非常之快,因为帝国内的天风驻军全部被抽调一空。

这天风皇帝也当真是厉害,估摸早在背地里筹谋已久,这一时之间,竟是平白无故多了40万大军。

那迎风烈烈作响两面军旗,一面上书长林、一面上书云水。

这每军人数20万人,加起来足足是天风军的两倍。

这浩浩荡荡的40万大军,留了10万换防驻守各属国边境,剩余30万集结,也向那未央镇而去。

阿青这段时间,在这舍离村内,当也算是心无旁骛,便一脑门的扑到修炼之上。

不知是他天赋惊人,还是这舍离村本就是个绝佳的修炼之地,这一个月的时间他竟然已突破至第四境,目前已是这青色境二段。

期间阿青没少和李元霸切磋,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李元霸从来没认真过,就生怕打中阿青一拳。

阿青一早就约了这张铁牛和李二狗,带上秦般若一同前往这无妄城。

就算是知道这阿青带了这秦医师挨家挨户的看病,还每家给了五两银子,这二人也再难和阿青熟络起来。

反而越发让他们自卑了些。

一路上只是阿青一个劲问,二人很机械的回答着,只是听到阿青说要去城里给大家抓药,便纷纷表示自己也有积蓄,也要一并拿出来。

阿青只是笑着打趣道:

“你两忘了打的赌了么,谁先搂个女的回家睡觉,谁就是老大,还不抓紧攒钱娶媳妇嘞”。

到了门口,阿青和秦般若同二人作别,约定晚间再一同回村。

阿青本来想去二人做工的地方瞧瞧,只是听说那正是阿黄夫家新修庭院,便打消了念头。

带着秦般若逛了药房,才发现这部分药材价格涨得厉害,开口细问,那老板却是蛮横得很,一副爱买不买的态度。

阿青和秦般若跑了好几家,知道现在都是这个行情,只得忍痛付了钱。

足足一百两银子,阿青这两年的俸禄也不过才一百二十两。

药店老板见阿青前番斤斤计较,没想到付钱时倒也爽快,顿时表情便热络了起来,说是可以免费提供马车将药材给阿青送去,阿青倒也没拒绝,只是同他说定,待太阳落山后再一并出发。

秦般若也是这番方知道一般人家的不容易,这病确实不是一般人生得起的,心中也不免感慨万千。

这一晃已是中午,阿青本想带秦般若去那无妄城最大的酒楼,可死活拗不过。

于是两人便做在地摊边,一人一碗阳春面,总共六文钱,量还特别足。

这阿青是早已习惯,可这秦般若却是吃出了不同滋味。她出生于医药名家,从小便是养尊处优,吃穿用度都是极其讲究,没曾想,这3文钱可以买那么一大碗面。

再想想自己是天生如此,那穷苦人家的孩子也是天生如此,可有人命好,有人就命苦,那仿佛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一番思虑间,竟莫名伤心起来。

阿青见她脸上变化,还以为是这面不和她的口味,赶忙说道:“般若,你可别哭呀,要是不好吃,大不了咱再换一家,小爷我现在也是个有钱人嘞”。

这秦般若听他言语,差点就忍不住将这面条吐了出来,随后瞅了他一眼后说道:“这面是好吃,可这么一大碗,眼下我是吃不完了”。

这阿青似乎早有预料,没待她言语,便接过饭碗,三下五除二便将那碗面消灭得一干二净。

这秦般若正准备言语,那阿青确实抢先开口:

“这面要是不吃完,店家呢会觉得量多了,那以后像我这般的人便吃不饱,要么他就觉得是他这面难吃了,那不是平白无故受了冤枉”。

阿青这话看似胡搅蛮缠,但细细想来好像也有几分道理,当下便觉得这阿青虽行事看似粗狂,实则是一个细心之人。

阿青起身付完钱便同秦般若站起,而后对她说道:

“这店家看你是一身男儿打扮,才是这么大碗,要是寻常女子,也不会给你盛那么一大碗呢,现在咱们也不在军中,你何故要还要这般伪装呢”。

这秦般若自从离家出走投了这天风军,正是因为那军中有家族世交,故而女扮男装,眼下倒是习惯了,便未作过多考量。

这言语之际,刚好路过一间织衣坊,阿青便强拉了她进去,这阿青心中一直感念于她,方才有了此番激动。

阿青一进去,硬是让秦般若挑选几件衣裳,秦般若百般拒绝,可还是拗不过阿青,便挑了一件淡绿色的绫罗百褶裙。

这秦般若刚一挑完,这店员便言语道:

“公子真是好眼光,这绫罗百褶裙乃是店主亲手所制,送给心爱之人是再也合适不过了,这尺寸若有不合,本店自会免费裁改”。

阿青白了一眼那位言语的姑娘,便让秦般若走进里屋去穿了试试,进去只是大家是惊讶,出来只是众人便是惊叹了。

只见内屋有人走了出来:

这淡绿色的百褶裙衬上请薄弱略带红霞的脸庞,像极了刚出水的芙蓉,娇滴滴、明艳艳,就站在那里,仿佛自有清香袭来。

这阿青饶是知道这秦般若是个美女,可当时之见是豪放直接,如今之看则是朦胧婉约。

相同的是,都是吃惊,这也让他想起那评书里的话语: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都是见色起意罢了。

到秦般若快走到他跟前,他才将那一副癞蛤蟆的脸嘴收了起来,秦般若许是久未着女装,看上去也有些害羞。

还没开口,阿青便抢先道:

“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过目难再忘,年年复年年”

听他言语,这秦般若倒是习以为常,因为这样的夸奖,在她的家乡,似乎从来也没停止过,只是白了他一眼。

秦般若本欲换回男装,可却被阿青一把就拉了出来,这平时抠门的阿青,也难得大方了一回,整整五两银子,他居然没还价。

阿青看向秦般若,再看看自己这身不合尺寸的旧衣服,内心却欣慰极了。

秦般若看向阿青,再看看自己这身新买的绫罗百褶裙,内心在欢呼雀跃。

阿青没读过多少书,但也有自己的坚持和理解,逛了一下午的学堂,终究也没寻到一处合适的地方。

接待傲慢的,不行。

之乎者也,不知所云的也不行。

盯着秦般若挪不开眼的更是不行。

都道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在这城西最偏僻之处,居然有一处学堂,那牌匾上书:不学。

进门走去,那庭院也是不知荒废了多久,竟是已蛛网密布,这刚一进去,便看到一个披头散发,手拿书卷的老头便冲了过来。

许是太久没见到人来访,老头显得格外热情,当下便请了阿青和秦般若往里屋走起。

奉茶,看座,俱是老头一人,只是阿青二人知是长辈,便惶恐而立,待老头入座,二人方才坐下。

老头看了一眼阿青,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声色,主动开口道:“二位此来,可为求学”。

阿青便将来的意图说了一番,而后略带忐忑的问道:

“不知先生足下其他弟子何在?”

老头却丝毫不以为意的笑答道:

在下平生所教唯一人耳,非入朝之士子,亦非儒家贤人君子。

但其心中有日月,克己而慎独,问心于己,不假外求。

无功名,无造化,但有清净心。

虽求学于我,实不学我矣。

至于吾所教:

观乎人文,化成天下。

阿青也听得不甚明白,但相反那千篇一律的说辞,他反而觉得眼下之人难能可贵,当下,便下定决心,就是他了。

阿青既然下定决心,便紧接着问道:

“这学费又当如何计量”

老头听他言语,心里一喜,心想,那么多年,终于来了第二个冤大头,当下可不能轻易放过他。

老头笑眯眯睁开眼,这学堂内外,所耗甚巨,吾亦是倾囊相授,分外辛苦,我看二位皆是面善,便这样吧,一年三十两白银,如若是两年学费一并的话,便给你算作五十两,权当是老头我看在缘分一场。

这秦般若一听这言语便感觉到不对,可这阿青这愣头青却十分爽快的掏出了五十两,当下还来不及阻拦,这钱就被老头收走了,没曾想这老头竟有此等手速。

阿青同老头说道近日便送二弟前来求学,可老头是半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是听到二位要走,只能不好意思的相送出门。

当二人离去,那老头在酒楼里,在那风月里,欢声笑语,高呼,食色性也,快哉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