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来不是以最坏的恶意来揣度他们的。
我可以最大的善意去看待这些农夫,可是,这些农夫一旦见到我就去告官。
他们总是捕风捉影的将一些莫须有的罪状安排在我的身上,似乎我的出现总会为他们带来很不祥的事情。
李六逵疯了,李七逵应该在他身边守护,但是我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看到他的身影,也许他在龙知县那里。
他们正在分成,正在研究下一步敛财的计划,如何兜售一种神奇的新药。
在这些辛苦耕种的农夫眼中,李七逵就是再生父母,龙知县就是青天大老爷。
我立于这天地之间,又将何去何从?
我沉思,我想做好自己的每一件事,尽自己的一份力量,发一份光,散一份热,这就足够了。
我要找到天下第一快刀,要在夜幕降临之前走到那几间茅草屋,不管他在不在,我总有了落脚的地方。
可是我似乎迷路了,在这苍茫的天地之间,我竟然四顾茫然,我从记忆里努力的寻觅,寻觅曾经的路。
我沿着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走去,我希望从这里能够找到他,叙叙旧,聊聊天,畅谈一下明天。
我一路走去,天色愈加光怪陆离,天空色彩斑斓,但隐隐有几分可怖。
这绝对是变天的前奏,也许七大恶人在弹指之间灰飞烟灭,正如李六逵的疯,他说疯就疯,从此一疯就不可收拾。
我忽然有了无尽的信心,可是我又不敢十足的相信,我必须看到他们彻底消失的那一刻才能安心。
夜幕冷不防的降临,毫不迟疑,周围传来虎啸狼嚎,远处群山中又传来呜咽的声音,如诉如泣,甚为凄惨。
我漫步于大阳山,不远处竟然有了点点灯光,我忽然明白,那里就是天下第一快刀的茅草屋,他竟然在。
我大踏步的走去,很快就来到了熟悉的地方,这里没有了成群的小鸡,它们已经休息。
屋里透出朦胧的灯光,我正要进去,又有些迟疑,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有些冒味。
也许他在磨刀,也许他在练功,也许他金屋藏娇。
我走到窗前,侧耳倾听,里面竟然静悄悄的,没有声息,这让我非常惊异。
不过,远处已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这不是男人的脚步声,而是一个女人。
在夜晚,一个女人投奔到这里,不管怎样,总是一件令人疑惑、提神的事情。
我只好躲在暗处,这样做虽然很不地道,但是人在江湖,不得不如此。
那个女人很快走了过来,走到近处,样子看非常分明,她竟然就是刘梦雨。
回生妙手没有跟来,她一个人独自来的,这让我感到不可思议。
天下第一快刀与她风牛马不相及,根本没有任何关联,可是她却来了,风尘仆仆的来到了这里。
她没有敲门,径直的走了进去。
"你来了!"房间里一个男人问道,听声音、语气,这男人是天下第一快刀无疑。
“是的,我来了。"柳梦雨冷冷答道。
天下第一快刀问:“我托你办的事,办得怎样了?”
柳梦雨冷笑,说道:“凡是我答应的事从来没有办不到的。"
"好,很好,“天下第一快刀说道:“那回生妙手的天南神药和化血仙丹呢?"
"你着什么急?"柳梦雨心情很不好,她冷冷问道:"有了这两种药你就能杀了龙知县?"
天下第一快刀很不忿,说道:“当然了,我跟你一样,我答应的事从来都是一字千金,我要杀谁,让他三更死,他就活不到天明。”
阎王般好大的气魄!
我心中不免也很不忿,他与龙知县不相上下,谁胜谁败都未可知,他竟然在一个女人面前吹牛,而且毫不羞愧,我简直要闯进屋内,揭露他的卑鄙无耻。
两个月后,天下第一快刀就要与龙之县在泰山之巅决战,生死未卜,柳梦雨不知。
柳梦雨竟然要杀掉龙知县!自然有她不可告人的理由,她再次欺骗回生妙手的感情只是要骗取他的这两种药。
人心叵测,特别是女人心、海底针,更是难以琢磨。
种种事由,我想不明白。
天下第一快刀问:“你为什么非要杀死龙知县?"
“这你不要管,你只管杀了他,其他的条件我会一一满足你。
天下第一快刀看了看拿在手里的两种药,细细的嗅了嗅,我想药的味道并不好闻。
天下第一快刀闻起来很带劲,而且视若珠宝,看起来万不得已,他绝对不会浪费一粒丹药,因此他细心收了起来,放在贴身的衣服里。
他问:“他还好?”
柳梦雨冷冷的说道:“你管的太多了!”
“不,“天下第一快刀说道:“他毕竟也是一个人物,而且是个大人物,我关心他正如关心我自己。”
柳梦雨冷冷的说道:“看来你关心的事还真不少。”
我也很关心回生妙手,很着急,这个问题怎么就不能直接回答。
天下第一快刀也很忧郁,说道:“天下武林需要回生妙手,我希望你是通过正当的手段拿到这两种药,不要让回生妙手受到什么伤害。
柳梦雨冷冷道:“你们这样的男人也懂得什么是伤害,真是可笑。"
柳梦雨冷笑,又说道:“你答应我的事一定要说到做到,两天之后我再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天下第一快刀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你放心!"
柳梦雨"哼!"了一声,转身离去,走了出来,她如一束光劈开无边的黑暗,她走的极快,如风一般,很快又就消失在黑暗里。
天下第一快刀要在两天之内杀掉龙知县,实在不可思议,他根本就没有这个本事,也没有这个机会。
我现在站在十字路口,到底要帮柳梦雨还是要帮龙知县?
我到底要帮龙知县还是要帮天下第一快刀?
在夜风中,我的心绪有些凌乱,正如大树的枝蔓一样凌乱,断不清,理还乱。
我径直得走了进去,他怔怔的坐在椅子上,失神落魄,双眼无光。
我静静的站在他的对面,他知道我来了,但是他心事重重,根本没有心情理会我。
我也没有说话,不想打扰他此刻紊乱的心绪。我的心很乱,他的心亦然。
很久很久,灯光将息,他才问道:“你来了?”
我说:“是的!”
“你来干什么?"他问。
我说:“你知道。”
他说:“我想起来了,你根本不知道我的真姓名,你来询问来了。”
我说:“是啊,天下第一快刀不是孟鹤堂,孟鹤堂不是天下第一快刀。我不想知道谁是孟鹤堂,我只想知道天下第一快刀是谁?”
他怔怔的看着我,说道:“你应该去问龙知县。“我说:“我就是从那里来的。"
他故作惊讶,他的惊讶带着几分虚假、几分做作,他一定知道我所有的事。
他说:“你既然从那里来,你就应该知道,因为他知道我所有的事。”
问说:“我向他询问这个疑问,可是他什么都不知道。”
“奇怪,奇怪,“天下第一快刀说道:“龙知县不知道的话,那天下就没有知道我姓名的人了。”
“还有你!"我说。
他说:“我都忘记我的真姓名了。多年以来,人们都称我为天下第一快刀,没有人称呼我的真姓名。”
我笑了,说道:“一个人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姓名,似乎他生的不明不白。”
他也笑了,说到:“随便人们称呼什么,只要不加冒犯,我都一概承认,正如天下第一快刀,那我也就是天下第一快刀了。”
他的回答让我如坠五里云雾,也让我感到生命的无常,在大明,人们讲究生得明明白白,死得明明白白。
“孟鹤堂是谁?"我问。
他说:“你不应该关心谁是孟鹤堂,他是一个无名的小角色。““他就是那个高个?"我问。
他笑了,笑得有几分酸楚,有几分嘲讽,他站起来拍拍我的肩头,说道:“幼稚!
然后,他走出茅草屋,也走进苍茫的夜色,消失在黑暗里。
我到底因何而来,又因何而去?
我拍拍额头,我应该查一查他的右上肩是不是有块胎记?我想起来了,但是人却不在了。
他已走去,奔向和柳梦雨一样的方向。
现在失魂落魄的是我,伴着灯光摇曳的节奏,我在想到底要帮谁?
其实我谁都不应该帮,我应该走出大阳山,我应该除掉七大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