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的良民就能产生怎样的官员,而只有当下这样的良民和官员才使我们这个社会充满了荒唐,充满了戏谑,充满了讽刺。
柳如烟依旧在为害一方,龙知县故作兢兢业业之状,良民也假装着歌功颂德。
大家都在盘算着什么,治人者在盘算中获得,治于人者却在盘算中希望获得,实际上却在失去。
得失交错的世间,唯有我与李逵周旋于其间,希望做些实在的事。
夜已三更。
我说:“夜将逝去!”
李逵说:“晨曦将至!”
说话间,武捕快的身影从我们眼前飘过。
李逵说:“武捕快这么快就出去办事,真是想不到。”
我说:“武捕快这是办事回来,他办什么事我们自然想不到。”
话虽如此,我不由产生一个疑问:武捕快是不是柳如烟?
如果是!他与龙知县主从结合,这样的伪装实在完美得很。
如果是这样,这世间事真得太难以捉摸了,不过我曾经接触的大案要案都匪夷所思。
李逵道:“宋大师,还是早点休息吧!”
我点点头,径直向庭院深处走去,那里是我的居所,我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了。
这真是不平凡的一天,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事。
我倒下就睡着了,这次我没有做梦,如果说我还有梦,我希望我的梦境是宁静的田园。
一片如诗如画的风景,男耕女织,小孩子在树下学着种瓜,如范成大的诗。
昼出耘田夜绩麻,村庄儿女各当家。
童孙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
想做成的梦都很难得,有的简直就是白日梦。虽没有这等美梦,但我终究还有瑰丽的想象。
今夜无梦!但也没有睡得很好,天色微明,我就被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吵醒。
我睁开惺忪的睡眼,推开窗户,想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逵径直从外面闯进来,他急吼吼的说道:“不好!不好!”
他似乎惯以这种姿态、这种口气,但我依旧有一些奇怪,为什么所有的大案要案都是他先知道,而我后知后觉?
难道是我睡眠太好的缘故吗?除了侦办案件的能力之外,睡觉绝对是我的一大优势,不然我也没有这么多离奇的梦。
我自然很气恼,说道:“怎么又不好了,又出了什么事?”
李逵说:“出大事了,柳江巷128号院着火了!”
柳江巷128号院?
我不仅听说过而且还好像去过这个地方,我迅速在记忆里寻找它的踪迹。
“哦!”
我想起来了,那个地方曾经是一家大户人家,主人叫林如风。
说起林如风,可是本地一位响当当的人物,他是一位大寿星,活了100多岁,五世同堂。
曾经林家人丁兴旺,那里繁华热闹。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
几十年前,不知道什么缘故,林家有很多人得了一种怪病,起初头疼欲裂,不多时就死去,但全身没有任何异样。
林家怀疑这是投毒谋杀,他们报了官,法医却鉴定不出任何问题。
官方得出结论:排除他杀,这是正常死亡。
一时间林家的声誉扫地,人们认为林家一定做了什么亏心事,引鬼上身。
林家上上下下没少被骂,而他们本来也是惶惶不可终日,因此他们选择了离开,曾经热闹喧哗的宅院变得冷冷清清。
林家举家迁徙之前,想将这座宅院卖掉,托了好几个中介也找了很多关系,但是无人赶接盘。
辽东首富司马一光为了生意方便曾经看过这里,甚合他的心意,想买下来,几经打听最终还是放弃了。
他们的理由是:时局变动很大,东南的生意要收缩。
西北马帮帮主马克超也曾经相中过这座宅院,但又听说林家上上下下好多人无疾而终,甚为避讳,最终也放弃了,而且连提前交付的诚意金也不要了。
他们的理由是:最近时局趋稳,西北已然繁荣,无意再向东南发展。
宅院卖不掉,林家索性抛弃。时日既久,林家宅院终成为一座死宅或者说是鬼宅。
这里变得阴森可怖,当地的人们自然敬而远之,仿佛他们一旦靠近就会倒地而死。
李逵说它着火了,我心想这怎么可能会起火?
于是我颇为踌躇,武捕快睡眼惺忪的闯进来,他也大喊道:“不好了,不好了”
我拍案而起,怒道:“慌张什么,有什么好慌张的,天塌下来,由我师爷顶着。”
我在他面前惯于摆出自己的身份,只有如此,他才能听话,否则他就会蹬鼻子上脸,不把我放在眼里。
我跟他接触一段时间之后就悟道了这个小诀窍。
他听我这么一讲也很受用,身不再晃,手不再抖,他朝我作揖,然后缓缓说道:“柳江巷128号院着火了。”
他一字一顿慢慢说来,我听起来也很受用,我“嗯嗯”两声,气派十足。
我说:“你坐下来慢慢谈!”我说得掷地有声。
武捕快说:“这就是全部的内容。”这一点让我很吃惊。
我说:“你说话可与龙知县比肩,能用一句话将一件事说明白了,真厉害。”
李逵暗笑,但很焦虑。武捕快环顾左右,看着无人,拼命的挤出一点笑容。
他再次说道:“柳江巷128号院着火了,不过它是一座鬼宅,远近闻名,因此没有人敢去靠近,火势越来越大,周围的商家和居民很慌张……”
我心头不由一颤,水火无情,可怜天下苍生啊!
他很恭维得继续说道:“龙知县让大家前去灭火,可是大家都有心病,所以有请师爷出出主意。”
出出主意谈何容易,难道我是智多星吴用、及时雨宋公明吗?这都是小说里的人物。
我说:“他们怕什么?”
武捕快凑到我耳边,轻声说:“他们怕得病!”
李逵道:“这也是人之常情!”
我沉思片刻,说道:“这不是着火了吗?着火了就不会得病!”
他们向我投来怀疑的目光,我装出很厌倦的样子,这不容置疑。
我急切的补充道:“你明白了吗?病属木,火克木,大火熊熊燃烧,病魔在大火风起之时已然化为灰烬。”
“真的?”武捕快狐疑的问道。
我拍拍他的脑袋说道:“我说的话你不相信,难道要让龙知县告诉你?”
武捕快道:“我自然是坚信不疑的,现在要有劳师爷再知会一下小的们,他们信师爷,我说的话只能是放屁。”
“哼!”我心里高兴,可是我必须装出很生气的样子。
我说:“在这里,只有我们龙知县说话才有这个分量,龙知县说话就如同皇帝的圣旨。”
李逵催促道:“师爷还是赶紧去救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我说:“这件事需要龙知县!”
武捕快一脸无奈:“嗨!龙知县现在已经不再此地了,在起火之前,他就已经匆匆的离开了。”
“什么!”我突然感到莫名其妙,说道:“那他怎么下达救火指令的?”
武捕快道:“宋师爷,你难道不知道龙知县有一套通信系统吗?”
“通信系统?”
“就是那几只小鸽子!它们可都是信鸽!师爷知识如此渊博,竟然没有听说过吗?”他咄咄逼问,对我鄙夷起来。
我说:“我与龙知县心心相通,还需要什么信鸽?”我也无情的回击。
水火无情,我还在与劲敌搏击。
武捕快一脸茫然,我问他:“龙知县去了哪里?”
武捕快先是一愣,而后现出轻蔑的神色,冷冷说道:“他去了龙山!”
龙山?
龙山在大海之滨,在那里眺望大海,物我两忘,脱俗入圣,那里郁郁葱葱,山峦层层叠叠,其胜景止观在方圆百里当数第一。
我又问道:“他去那里有何贵干?”
武捕快道:“在下不知,如果师爷不知,在下怎么能知道呢?”
龙知县去了龙山,我不由长叹,说道:“龙知县治理地方颇有政绩,他去龙山也是为民请命吧,请老天爷保佑这一方百姓平安无事!”
武捕快再次拱手作揖,说道:“是,师爷说的是!”
李逵很焦虑,他厉声说道:“你们俩磨磨唧唧,像两个老娘们,有完没完?现在救火要紧啊!”
我想礼数已很周到,说道:“赶紧走吧!”
当我们要召集捕快时,他们早都跑光了,一个人影也没有。
“你当的什么捕头?人都跑光了,我们难道喝着西北风去救火?”
武捕快很尴尬!
李逵道:“只能请师爷发发吹牛的神功了!”
我突想起一个人,就是杨花将!那里还有十几个奴仆。
杨花匠很可恶,现在要趁这个机会对他施以颜色,我要拉着他们去救火了。
我并不是睚眦必报的小人,我现在要救受苦受难的天下苍生,却没有什么人可用,也只能用他们了。
我在心里也不由一乐,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杨花匠起得很早,他正在忙碌。
我说:“杨老头!赶紧把你们的兄弟召集过来,我有事告诉大家。”
杨花匠现出鄙夷的神色,说道:“你就凭!难道你还能犒赏我们?”
我闻之先是一愣,而后哈哈大笑。
我说:“正是如此,我现在钱多的扎手,放在腰包里怕发霉,还不快点?”
他不相信,而我也没有钱。
他说:“可以,可以,我可以给你找出二三十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