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进来,里面还有一些看热闹的人,表情呆滞,很安静。
他们就像被雇佣来的看客,不想卖力,就想拿到佣金。
我看得他们难受,他们看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小花说:“各位看热闹的相亲请回避!”
回避!这可是很厉害的说法,大官出行都要回避。
提及回避,人们双眼有了风采,赶紧抬脚走人,这倒利索得很。
陈二少爷的尸体就在原地摆放着,看起来生前是个极讲究的人,发髻盘得很整齐,脸面也不邋遢。
这就是传说中的陈二少爷?他可是风闻这一带的大寇仇、大流氓!
经过武捕快和万法医的查验之后,所有的一切又恢复原样。
李逵道:“我们应该在这间房子里寻找蛛丝马迹。”
小花问:“为何?为何不去查验一番尸首,也许有新的发现。”
李逵说:“我们并不需要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我们只要知道杀他的人是谁。”
我说:“这两者是一回事,这么分辨毫无意义。”
我说着蹲下去,看了看人,死者很安详,绝没有任何痛苦和挣扎的迹象。
他倒在地上,死前最后一刻他也不知道厄运正在向他扑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铁算盘向小花使眼色,他觉得苗头不对,要退出去。
小花却很有兴致,她在屋子里查找什么东西,她对这里好像很熟悉。
我问李逵:“你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李逵很泄气,他说道:“他奶奶的,真是蹊跷啊,难不成死者是搬到这里来的?”
我说:“你果然聪明得很,那你找找看他是从哪里、怎么搬进来的。”
李逵听出了我的意思,他很生气:“你什么意思?”
我说:“这里肯定是陈二少爷的房间,他现在死了,活着进来和死了进来没有什么分别。”
李逵道:“这两者区别大得很!活着进来也许是自然死亡,死了进来一定是谋杀!”
我冷冷说道:“也不尽然。”
李逵正要分辨,小花却惊叫道:“你们看这里!”
陈二少爷的手心里,一边绣着“木”字,一边绣着“卯”字。
这分明就是一个柳字!
李逵道:“这一定是柳如烟干的!”
我心中有一团火,我觉得我们在被一股势力戏弄,急切的说道:“就凭这点线索?”
李逵随即气恼起来:“如果这不是证据,那还有什么可以称为证据?”
小花看到我们的窘相,不禁感到好笑。
铁算盘似乎受到了惊吓,吓出一身冷汗,汗珠划过他瘦削的脸。
他简直就是一具僵尸!比死尸更可怕。
我沉思片刻,放松一下,冷冷的说道:“也许这正是凶手混淆我们视听的手段!”
李逵道:“照这样说下去,这可能都不是陈二少爷!”
他不是?这个念头如闪电一般!
我俯下身去,再次查验一番,觉得这一切都不合常理。
为什么?
这里很安静,没有人在这里悲痛,陈世衡竟然也一直没有露面。
陈家少了一位少爷就好像是别人家的事,我不由冷汗直冒,难道世间还有如此薄情的事?
疑惑有人设计我们来这里的?
调虎离山?
李逵道:“宋师爷,你是不是很佩服我的推断力?”
我抬头望着李逵,看着他得意的神色,悠然的问道:“你推断出什么?”
“什么?”他很着急,而我在心中窃笑。
这时小花和铁算盘不见了,他们不打个招呼就走了,这也算不了什么。
李逵道:“宋大师,你断定了什么?”
我说:“我们中计了!”
李逵道:“莫名其妙!跟着你迟早有一天会得神经病。”
他似乎觉察到哪里不对,肯定有不对的地方。
我说:“这一切似乎都是为我们准备的!”
李逵倒吸一口凉气,他望了望四周,四周一片沉寂,他问道:“这一切都为了栽赃给我们?”
我摇摇头,说道:“他们在声东击西。”
李逵很不解:“吸引我们到这里来又有什么意义?难不成我们会阻止他们做什么大案?”
我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凶手的真正用意何在。
李逵依旧在房间里检查,他希望能够快速实现突破,可是从他迷茫的眼神里我看不出什么奇迹。
因此,我问:“你有什么新发现?”
他说:“如果他是柳如烟的人,就不会是它杀的,如果是柳如烟杀人,又怎么会这么弱智的留下证据?”
我拍拍他的肩头,说道:“李逵还是那个李逵,突然就开窍!”
李逵道:“这是一般的常识,凶手在考验人们的智商,而他的智商也高不到哪里去。”
我点点头,说道:“凶手在混淆视听,极力扰乱侦查,看来用心很深。”
李逵不由大笑:“宋师爷又来这句口头禅!”
我看了看这简别致的房子,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陈二少爷说死就死,也许这也是一种正常死亡。
我说:“这件事想起来处处都是陷阱,也像是布了一个口袋,而我们正在往里钻。”
李逵冷静下来,他问:“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我说:“去找陈世恒!”
他觉得这也许是条路,我又向他交代一些事情,假装不知陈二少爷的事,我们是向他老人家致敬的。
李逵道:“无故献殷勤,非淫即盗。”
我想笑但这显然对死者不恭,我假装很严肃的说道:“他只是个老头子!”
他却道:“不,他还有漂亮年轻的姨太太。”
我心中隐隐感到这与此事有些关联,但我又有什么证据呢?
我问:“去还是不去?”
李逵的腿已经迈开,他招手道:“当然去。”
陈家的后院很开阔,几个佃户正在修葺亭台水榭,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们感到很纳闷,难道所有人都还蒙在鼓里?
他们难不成连陈太爷也瞒住了?
我们被应允面见陈世恒,这让我感到很意外,陈太爷对县府历来很有成见。
龙知县来了三年,竟然对当地的缙绅冷漠以对,处理乡民之间的纠纷也将如他这样的耆老推到一边。
必须坚定的树立起官府的权威!
龙知县似乎一意孤行,一任知县短短几个秋,树立起来又能怎样?这里依旧是缙绅们的天下。
我们堂而皇之的被请进客厅,坐下来。
陈世恒神采奕奕,说话依旧很有分量。他是一位很讲究的老人,穿的很朴素但很干净,发髻梳理得也很整洁。
这哪里有半点丧子之痛?
李逵很纳闷,我也有些糊涂。
我问:“陈严老弟最近如何?”
他脸色稍显暗淡,而后依旧如常的说道:“我的这个儿子也一定会成大气候,只要稍待一些时日而已。”
李逵“嗯嗯”两声,说道:“他可是这一带的风云人物,人人敬畏啊!”
陈太爷陷入沉思,四下里突然很安静。
我端详了半日,这里的人、这里的事都如平常,似乎陈二少爷根本没有死!
而死者又是谁?
武捕快和万法医核验真身肯定也不会错,一时间千头万绪,我感到很棘手。
陈太爷略有所思的说道:“现在还不很太平,倭寇经常在这一带活动,有我儿协助,陈家庄肯定保得平安。”
我恭维道:“那是,那是,陈少爷年轻有为,真是可造之材啊!”
李逵也恭维道:“二少爷有一群兄弟,看得出很有领导才能。”
陈太爷颔首大笑,呷了一口茶,缓缓说道:“此子还需要历练,他各方面的才能定然都不会输于我。”
我向李逵使眼色,我们要告辞了,拿死人当活人恭维,我实在受够了。
此时,闯进一个小妇人,她似乎就是过河时对岸的那位少妇。
李逵咳咳几声,提醒我别太过分。
真是扫兴,遇到这个呆子,一根筋,凡事都往那方面想,可恶啊!
她也不是别人,而是陈太爷的妾,如夫人。
她姓申名欣妍,如夫人持家有方,各方面处理得井井有条,上上下下都对她交口称赞。
各种善事也会经她主持、打理,办得有声有色。
她对佃户们都很好,逢年过节还会请大家吃流水席,陈大善人之为善基本上都是如夫人一手打拼出来的。
她还组织手工坊,招来街坊邻居、十里八乡的小姑娘来这里打打工。
她经营的是出海商品:刺绣!
刺绣要靠手工一针一线用心勾勒而成,因此做出精品贵在有心,要心灵手巧。
因此,她的袖口上总别着细细小小不一的绣花针。
我们自然都看到了她身上的绣花针,李逵向我使眼色,他以为我没有看到,我回以鄙视的目光。
他感到很无趣。
申夫人道:“老爷,听说有客人来了,看看老爷有什么吩咐?”
我站起来施礼,很恭敬,我说:“在下宋嘉声……”
李逵道:“他不是别人,就是有些贪财好色的宋师爷,为龙知县做些伤天害理的事……”
我说:“这是我的小兄弟,他最爱讲笑话,别跟他一般见识。”
申夫人赔笑道:“哪里的话,我们陈家庄不知吹的什么风,吹来你们县府里做事的大官。”
陈世恒道:“去准备午饭吧……”
我连忙摆摆手道:“陈老爷有心了,在下公务在身,这就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