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情义无价

听说阿娇愿意赔偿,正在打牌的三人齐齐的停了手,齐刷刷的瞅着阿娇,眼中满是对金钱的渴望。

阿娇叹口气,从自己的金子堆里挑选了三枚最小的金锭,赌气般的丢给了三人。

云琅叹口气道:“云氏的染料作坊,丝绸作坊,印书作坊,造纸作坊,冶铁炉子,炼金炉子,加上造船作坊,造车作坊,金器作坊,铸币作坊,再加上云氏九座高楼,十余处亭台,莲花池子,金鱼池子……你就赔我二两金子?”

曹襄也赌气般的将那锭金子丢在桌面上道:“曹氏阳陵邑占地近百亩的大宅子,加上上林苑那座占地五百亩的庄园,二两金子少了。”

李敢历来不敢在阿娇面前放肆的,这个时候将二两金子握在手中,眼珠子都要鼓出来了。

阿娇弱弱的瞅着果盘里面的那柄锋利的匕首道:“你们认为多少是多?”

云琅瞅瞅曹襄,曹襄跟着叹口气道:“我估摸着怎么也应该赔我黄金十两。”

云琅沉重的点头,附和曹襄的话,而李敢则在震惊之下,从椅子上一下子向后翻倒。

阿娇咬咬牙道:“五两,不能再多了。”

说完话,又从金子堆里小心的翻出三枚比较大的金块,推给了云琅三人。

云琅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愉快的将这两枚金块收进袖子里,还用手按一下,直到确定这两块金子老老实实的待在袖子里,这才开始重新抓牌。

曹襄也一样露出满意的表情,重新将注意力放在牌桌上。

从地上爬起来的李敢狐疑的瞅瞅云琅跟曹襄,也有样学样,小心的把两枚金块收起来,也就不再说什么赔偿的事情,四人又开始愉快的打牌了。

晚饭就是在长门宫吃的,阿娇破例喝了酒,云琅,曹襄,李敢喝了更多,走的时候三人都已经有了一点醉意。

才离开长门宫,心急难耐的李敢就捉住云琅的袖子道:“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个章程?这五两金子表示什么?”

云琅奇怪的看着李敢道:“五两金子就是五两金子,还能是什么?”

曹襄皱着眉头问道:“你以为会是什么?”

李敢丢开云琅的衣袖左右瞅瞅,见护卫都在远处,就低声道:“这五两金子难道没有代表更多的钱财?”

曹襄摇头道:“阿琅说的没错,五两金子就是五两金子,我们的家被毁掉了,阿娇贵人给我们每人赔偿了五两金子,这件事就两清了。”

“啊?”李敢惊叫一声,引得护卫们齐齐的向这边看过来。

云琅拍拍李敢雄壮的肩膀道:“回去跟李陵商量一下,他应该能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

曹襄见李敢还是一脸茫然地样子,就不耐烦的道:“你跟这个傻子卖什么关子,直接说不就完了吗?我问你,你想造反吗?”

李敢傻傻的摇摇头。

曹襄点点头道:“我们两也不想造反,我再问你,你家缺少重建庄园的钱吗?”

李敢再次摇摇头。

曹襄轻轻叹口气道:“我们这些年跟阿娇风风雨雨走到今天,你觉得我们兄弟三个欠阿娇多少?你让阿娇如何赔偿我们?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四家的损失是一点黄金就能赔偿的了的吗?”

李敢的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摸摸袖子里的金块道:“这不是金子,是阿娇的情义,我们拿走了这些金块,就等于接受了阿娇的愧疚之意,接受了她的歉意,也接受了她的情义,也等于告诉阿娇,我们的情义不变,依旧万金难求!”

曹襄笑了,回首看着逐渐点亮灯火的长门宫,骄傲的对李敢道:“你说的没错,不管是谁只要获得了我们的情义,就可以当金子使唤!”

李敢哈哈大笑,转瞬间又压低了声音道:“如果是陛下呢?”

云琅冷笑道:“三十万金!”

曹襄笑道:“我折半,十五万金。”

李敢抓抓头发道:“我们为什么一定要用金子来衡量情义这东西呢?”

云琅道:“情义无价这句话太虚了,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诉求,不可能毫无底线的任由别人挥霍我们的情义,五两,是我们的底线。”

李敢嘿嘿笑道:“我觉得我现在很富裕。”

曹襄在李敢的胸口捶了一把道:“我们同样的富裕。”

云琅瞅瞅黑暗中的那些废墟头疼的道:“我们今晚住在哪里?”

曹襄道:“住自家的帐篷!”

说完话,就一马当先的冲着自家的废墟走了。

云琅目送李敢离开,自己安步当车,越过大片的空地,回到了属于云氏的废墟。

宋乔站在帐篷前等候云琅归来,云琅轻轻握住妻子的手,将五两金子放在她的手里道:“云氏开始重建吧。”

宋乔叹口气道:“这就是皇家的赔偿?”

云琅摇头道:“这是阿娇的赔偿!”

宋乔轻声道:“既然是阿娇的赔偿,有五两金子,也就说的过去了。”

云琅点点头,拍拍宋乔冰凉的手背道:“做好准备,云氏在建设的同时,也要拿出钱来帮助流离失所的百姓。”

“拿出多少?”

“如果有必要,全部拿出来……”

宋乔拉着丈夫回到牛皮帐篷里,给他倒了一杯热茶道:“小光等你很长时间了。”

云琅喝了茶,就径直去了安置云音的帐篷,她的帐篷驻扎在地热通道上,进去之后,里面温暖如春。

霍节张开手臂要外公抱,云琅接过霍节,抱着她在帐篷里踱步,这孩子只要到了晚上,就困倦的厉害。

云音离开了帐篷,霍光就对云琅道:“师傅,其实您可以有更多要求的。”

云琅瞅了霍光一眼道:“你觉得我该有什么更高的要求?”

霍光轻笑一声道:“给弟子五年时间,就可以让这天下变色。”

云琅见霍节睡着了,就把她放到了床榻上,给孩子盖好被子,轻轻地用手指触摸一下孩子娇嫩的脸蛋,低声道:“你以为我想当皇帝吗?”

霍光笑道:“已经有这个可能了。”

云琅从床榻上站起身恋恋不舍的瞅着霍节,背着手在地上走了两圈之后就对霍光道:“你想让我成为皇帝吗?”

霍光道:“弟子以为,尝试一下没有坏处。”

云琅摇头道:“我也对皇帝这个位置充满了好奇之心,只是一想到后果,我觉得还是保持现状就很好了。”

霍光冷笑道:“即便是失败,弟子也有法子让师傅裂土封王!”

“这样做的后果是我要跟你兄长成为仇敌,有很大的可能性会出现我抱着他尸体大哭的场面,这样的场面我想想都觉得心疼,更不要说让它真实发生了。一旦出现这样的场面,当皇帝的乐趣就少了八成之多,如果再算上阿襄,阿敢,阿娇他们,你觉得我剩下的岁月还有快乐可言么?”

霍光崇敬的瞅着自己的师傅,跪倒在他脚下,抱着他的腿轻声道:“师傅,所以您宁愿选择跟我兄长,曹襄,阿娇他们打麻将也不愿意坐在高高的宝座上是吧?”

云琅抚摸着霍光的头顶轻笑道:“别说打麻将这种美事,就算是跟他们一起在树林中漫步的快乐,就足以让我对皇帝宝座弃之敝履!小光,我的孩子,我以为皇帝这个位置其实是一个坑,一个足矣把一个原本可以过快活日子的人变成野兽。除非这个人的快乐源泉就是权力!”

霍光抬起头道:“弟子想试试。”

云琅笑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大丈夫生在人世间,自然要活的痛痛快快才好。师傅的快乐源泉与你不同,所以,选择也就有了差异!”

“您不阻拦我?”

“我为什么要阻拦你呢?这会让你感到痛苦的,与其让你痛苦,不如让别人痛苦!”

“师傅!”

“嗯?”

“你真的好自私!”

“你在指责一个为这个国家倾尽全部心力,一个愿意为了这个国家毁家纡难,一个愿意为了受灾百姓倾尽家财的人是一个自私的人?”

从小聪慧到大的霍光第一次觉得有些词穷。

见师傅就要走出帐篷了,就对师傅大声道:“掌握权力有很多种方式,不一定就要当皇帝!”

云琅头都不回的走出了帐篷,只留下简短的五个字:“你高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