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云琅一行人没有损伤之后,曹襄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色苍白的吓人。
云琅无奈的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曹襄急迫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云琅道:“如果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早死光了。”
曹襄回想一下云琅前面说的经过,瘫软在椅子上道:“看样子跟她无关。可不敢跟她有关系啊。”
“匈奴人的尸体带回来三具,如果身上没有印章,那么,就该去找那个该死的漯阴侯算账。如果身上有印章,印章是谁家的,就找谁。所以说,弄明白这事不算难。交给你了。”
曹襄道:“会找到的,如果找不到,看谁像刺客,就是谁!”
云琅点头道:“你看着办,再给我派上五十个护卫,我准备回家了。”
“不见见当利?”
“不见了,新婚妇人该拜见母亲,不是拜见我,另外,你儿子不愿意进你家门,我说什么都没用。”
曹襄叹口气道:“过些日子就好了。”
云氏马车再次离开长安城的时候,就显得浩浩荡荡的。
五十个甲士加上七个护卫,别说一般的刺客会跑,一般的军队遇到了也会心惊胆战。
“这是我耶耶派来保护师傅的?”
曹信很羡慕外面的骑士有马可以骑。
霍光道:“是来保护你的,我跟师傅是沾了你的光。”
云琅对霍光的胡说八道很满意,小小的孩子总是恨自己的父亲这不像话。
虽然霍光恨不得弄死他的父亲,这也是事出有因,云琅对霍光的心智没有因为人伦惨案发生变化,非常的欣慰。
马车跑到前次被人狙击的地方,发现了大量的民夫以及差役。
他们排成一个横排,沿着枯草丛搜索前进,褚狼上去一问,才知道有几个匈奴奴隶跑了,如今正在追捕。
事情明确了,云琅不是遇到了刺客,而是遇到了强盗。
虽然事情很明朗了,云琅并没有做声,天知道曹襄会用这件事干出什么事情来,还是不要打乱他的布置了。
匈奴奴隶跑不了。
上林苑如今虽然还是一副地广人稀的模样,但是,居住在这里的人已经不算少了。
就他们那一嘴笨拙的汉话,一张嘴就会被发现,一旦被汉人确定他们是逃奴,抓到之后会有很高的赏格。
自从皇帝准许浑邪王携带族人进京,这样的事情就发生过很多次了。
这群匈奴人将草原上的习惯带到了长安,开始安稳几天之后,就开始无休止的试探汉人官府的承受底线。
先是强买强卖,再后来就是抢夺,再接着就开始抢劫,喝醉了酒在繁华的长安闹市打砸抢。
长安令咬着牙处理了一批,却起不到震慑的作用,因为这些被抓起来的人最终都交给了漯阴侯处置。
如此一来,匈奴人就愈发的无法无天。
朝中大臣纷纷上书皇帝,要求严惩这些匈奴人,并要求漯阴侯应该严厉的约束族人。
然而,这些奏章到了皇帝那里如同泥牛入海,杳无音讯。
应雪林提到此事之时,恨不能立刻取代长安令,下重手处置那些匈奴人。
然而,云琅却不这样看。
刘彻这个人的眼睛里是容不下沙子的,如今隐忍成这个模样天知道他想干什么。
他这人越是隐忍的厉害,一旦爆发,那就是天崩地裂一般的恐怖。
曹襄早就总结出他舅舅的行为习惯了,越是暴怒,就越是事情不大。
越是拳打脚踢,事情可能就此轻轻揭过,哪怕他咆哮如雷,只要你别被他吓死,雷暴过后总会风平浪静。
如果他一旦在你干了错事之后还云淡风轻的,那么,后果就可怕了……
比如主父偃,比如张汤,比如三长史,比如无盐氏……
云琅不愿意在长安久留的原因就在于此,一旦皇帝开始大开大合的收拾某一个人的时候,他的动作往往会很大,杀一只老鼠碰死一头老虎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被误伤就凄惨了,连讲理的地方都没有。
就像桑弘羊所说的,风平浪静的时候大家不妨都少点事,这对每一个人都好。
全世界供奉一位喜怒无常的皇帝真的很辛苦。
冬日里的时候,老虎大王的毛长得又软又密,再加上被苏稚用肥皂洗过,蓬松的如同一只巨大的玩偶。
云琅的马车才进了庄园,老虎就吃力的爬上马车,也不管马车里已经挤满了人,就欢喜的往云琅怀里扑。
五百多斤重的家伙扑在云琅的怀里,云琅的背靠在车厢上,感觉肺里面最后一丝气都要被挤出来了。
好在老虎也就跟云琅亲昵一下,就松开云琅用黄褐色的眼珠子盯着霍光看。
霍光从架子上取过一块鹿肉脯自动放进老虎嘴里,老虎把鹿肉脯在嘴里转一圈,然后就吐掉了,这东西家里多得是,继续盯着霍光看。
曹信欢喜的都要喘不上气来了,一只硕大的前爪就按在他的肚子上,他不以为忤,反而伸出手去摸老虎蓬松的毛发。
马车里没有什么值得一吃的东西,老虎就跳下马车,迈着方步就回到了中庭。
曹信在云氏历来没有什么拘束,跳下马车就去追老虎,他喜欢老虎喜欢的快要发狂了。
梁翁很害怕曹信被庞大的老虎无意伤到,哎呀呀的叫唤着一路追了下去。
云琅,霍光见到宋乔,苏稚的时候,很聪明的没有说起被匈奴强盗打劫的事情。
而宋乔跟苏稚的主意力全部放在父亲娶了新妇,然后被扫地出门的曹信身上。
尤其是宋乔,居然抱着曹信哭泣了起来。
“天下男人就没有好东西!”
宋乔揉一揉发红的眼睛搂着曹信狠狠的看了云琅一眼。
云琅觉得很无辜,可是,曹襄不但是他的朋友,更是他的兄弟,都说狐朋狗友,曹襄都成忘恩负义的狗才了,他云琅能好到那里去?
更不要说他早就有卓姬这么一个口实被人家捉住了。
宋乔亲自带着曹信去给他安排住处以及侍女,这让霍光大为不满,他来云氏的时候,就没有这样的待遇。
才开始撒娇,就被宋乔以曹信可怜的由头给怼回来了。
好在云音还笑眯眯的看着他,这让他的心里多少好受一些。
有时候霍光自己都奇怪,出了云氏的大门,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神童霍光,杀人都不眨眼。
进了云氏之后,他的真实年龄就立刻显现出来,吃这样的干醋,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苏稚又开始凑到丈夫身边,抓着他的胳膊摇啊摇的。
云琅笑道:“又怎么了?这一回不会有事你阿爷的事情吧?”
“阿爷说小弟的官职太小,而且为人门下走狗,不体面。”
云琅笑道:“我十六岁的时候,也只是一个郎官,被公孙敖操练的如同狗一样吐舌头。苏焕如今在东方朔手下听使唤,是他难得的机遇,东方朔此人如何想必不用我多说吧,要才华有才华,要智慧有智慧,跟东方朔学一年,能顶他在外边混三年的。”
“苏焕说他一个堂堂郎官,跟着东方朔学怎么种地有些委屈他的才华了。”
苏稚把身子投进丈夫的怀里,继续撒娇求告。
云琅无声的笑了一下道:“好啊,最近赵禹正在审理大军北征的旧事,仅仅是文书就堆积了一屋子,如今手下人手奇缺,苏焕如果觉得他在司农寺种地委屈才华了,不妨去廷尉府做郎官,这个忙我还是能帮的。”
苏稚有些不确定的道:“你觉得苏焕能成?”
云琅重重的点点头道:“既然苏焕自己觉得是个人才,是人才就该放在重要的位置上。我觉得赵禹那里挺不错的,你要是觉得赵禹那里不妥当,王温舒的中尉府也是一个好去处。”
苏稚傻傻的点头道:“如此,那就请夫君费心了。”
云琅瞅着傻乎乎的苏稚。长叹一口气道:“苏焕在赵禹门下做事大概能活过一个月,在王温舒门下做事……会被活活吓死的。”
“啊?”苏稚吃了一惊。
云琅抽抽鼻子道:“告诉苏焕,老老实实的在司农寺做事,年岁到了,功劳有了,自然会升迁,让他死了去别的地方为官的心思,如果再让我听见他抱怨一次,为了他的命考虑,我会把他送去受降城铜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