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刑其实就是野蛮帝国的象征之一。
上位者需要用残酷的刑罚让人们对他产生敬畏感。
就像学校里面,最强壮的孩子总是用拳头来恫吓同学一样,都是最原始的手段。
这种方式自从人类结社群居之后就产生了,并且一直在演变,逐渐成为了花式繁多的肉刑。
一般来说,剥夺别人的生命就是最残酷的手段,那些聪明的掌权者们,唯恐其余人不能接受教育,结束模仿那个罪人的行为,不能产生足够多的物伤其类的奇妙感觉,就尽量的让那个罪人在临死前遭受最恐怖的惩罚。
结束一个人的生命从来就不是肉刑的最终目的,让所有有畏惧感才是。
始皇帝以前,王的家臣是不会遭受阉割这项羞辱的,只有需要出入宫禁的奴仆才需要。
战国时期的权贵们还有相互赠送阉人当礼物的习惯,在那个时候,阉人是当做性伴侣来用的,帮助家里的妇人干粗重的活计,不过是后来开发出来的一种功能。
一般来说,下体可以入车的嫪毐才是真正造成阉人大流行的一个起点。
这个给了始皇帝莫大羞辱的家伙,让几乎所有的帝王都对自己妃子身边的男子开始有了戒心。
何愁有?
他从不担心别人有多余的东西,因为他最拿手的手段就是去掉他认为别人身上长的多余的东西。
这是一个很干净的人,身上绝对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包括,头发,眉毛,胡须,以及多余的指甲。
为皇家服务了四十五年,他在皇宫中享有非常高的声望,以至于从文皇帝到现在的皇帝,都对他保持了很大的敬意。
就因为有这个干净人存在,大汉的皇宫中才没有出现任何的丑闻,也让皇宫外面的人彻底绝了结交皇帝妃子的心思。
卫青之所以不经常去见自己的姐姐,何愁有绝对是其中一个不可逾越的理由。
一般来说,爱笑的人人缘都不会太差,唯独何愁有不是,尽管他一向笑的和煦灿烂,他却一个朋友都没有,甚至连一个敢跟他亲近的人都没有。
几十年来,何愁有从来没有踏出过皇宫一步。
站在宫门前回头看着偌大的皇宫感慨万千,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重新修缮之后的皇宫外墙。
一个小黄门侍立一边,何愁有没有开口说话,他不敢离开,更不敢说一句话,哪怕送何愁有去受降城的军官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依旧不敢出言提醒。
“你是建元三年进的蚕室吧?”何愁有终于注意到了这个小黄门。
“回老祖宗的话,是建元三年进的宫。”
何愁有看看小黄门的纱冠点点头道:“还不错,这么些年下来已经有资格戴乌纱冠了,应该是一个勤快的年轻人。”
小黄门低下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人老了,就会讨人嫌,陛下也嫌弃我这条老狗了,就把我打发的远远地,眼不见为净啊。也好,去别处看看也好!”
说完,就解下头上的乌纱冠,摩挲一下锃光发亮的脑袋,笑呵呵的把乌纱冠递给了小黄门,然后就上了马车,此去受降城两千余里,宦官的身份还是不要暴露为好。
何愁有在皇宫大门前停留的时间不算太短,因此,这一幕就落在很多有心人的眼中,尤其是何愁有那颗明光锃亮的脑袋,想让人忽视都不可能。
长平自然就是有心人之一。
来禀报的人不认识何愁有,长平如何能不认识!
在听到何愁有去了受降城的消息之后,正在喝茶的长平连手里的茶杯掉地都浑然不知。
肚子已经很大的张氏见长平被惊骇成了这副模样,连忙问道:“舅母,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长平哆嗦了一下回过神来,自言自语的道:“陛下这是连绣衣使者都不相信啊!”
“绣衣使者?”
“去病他们既然能拿出一封空白的绣衣使者的文牒,说不定就能拿出第二封。暴露出来,并且被使用的文牒不可怕,陛下这是在担心那些没有暴露的文牒。陛下最恨的就是有人欺下瞒上,没想到此次连何愁有都派出去了,去病他们的日子不好过了。”
张氏皱眉道:“这人很可怕么?”
长平苦笑道:“去问问你父亲就知道了。”
长平并不愿意轻易地将皇家秘闻说给张氏听,毕竟,何愁有这种人的存在,对皇家来说谈不到体面。
回到书房的长平,在第一时间都提起了笔,开始给远在边寨的丈夫以及儿子,外甥,云琅分别去信。
何愁有之所以会威名赫赫,完全跟他长期处理,解决外戚集团时的残酷毒辣手段是分不开的。
人彘二字,是皇宫中的禁忌,也是让宫人们最心惊胆寒的两个字。
长平甚至以为,以霍去病,云琅,曹襄,李敢他们四人的身份根本就不够格让何愁有这种人出山。
而此时,边关最大的外戚就是卫青!
给卫青的信函里面说的最简单,只说何愁有出宫了,目标朔方!
她相信,只要卫青得知了这个消息,就知道给如何应对。
给霍去病的信说的也很简单,只说千万,千万不要得罪这人,哪怕是损兵折将也要以此人的安危为第一要务。
给曹襄的信里面完全就是大段,大段的告诫的话,话里话外的意思只有一个,一定要听霍去病,云琅的话,万万不敢逾越半步!
给云琅的信就写的很长,在信里,长平将她知道的关于何愁有的消息以及传说,事无巨细写的非常详细。
这一次,长平没用简牍来写,而是用了半匹白绢才把四封信写完。
不等天亮,就派出家将,将这四封信连夜送去了白登山。
何愁有并没有走远,而是在离开长安三十里之后,就停留在了新丰市。
那个白日里表现的非常不耐烦的校尉,如今被挂在梁柱上,成串的血珠子从他赤裸的身体上滑下,最后在脚趾处汇集成一道细细的血泉流淌进了铜盆。
何愁有那双沾满鲜血的手放进装了清水的铜盆,很快,血污就扩散开来,将清水染成了红色。
“陛下也真是不小心啊,派个人护送我去边寨,也能轻易地就把消息给走漏了。你们绣衣使者是干什么吃的?”
何愁有的双手在铜盆里搅动,红色的血水被油灯照耀之后泛出一种诡异的黑光。
站在墙角的一个中年人体如筛糠,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何愁有取出一块白绢仔细擦干了双手问道:“今天晚上,去往白登山的信使有几波了?”
中年人顾不上擦拭脑门上的汗水连忙道:“从昨日午时到四更天,去白登山的信使有六波!”
“查清楚了么?”
中年绣衣使者擦拭了一把汗水道:“两道是换防令,一道出自光禄卿郎中令之手,目标是中部校尉府,另外一道是执金吾给西部校尉府的补充军令。至于内容,卑职不敢探查。”
何愁有点头道:“军国大事,不该我们知道的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其余四波都是什么人?”
“长公主家两波……细柳营,北大营各一,内容不知,老祖宗如果想知道内容,卑职还需要进一步探查!”
何愁有想了一下摇头道:“不必了,我准备快马赶到受降城,你们有什么办法没有?”
中年人立刻回答道:“有,只要老祖宗撑得住,可以换马不换人,最快七天就能抵达白登山,至于白登山到受降城,道路还没有通,需要受降城的人来接,且时间不定!”
何愁有呵呵笑道:“原来,受降城是一处不受陛下监管的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