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这是害羞了
这一日，林嬷嬷剁肉馅做饺子，废了九把菜刀。食官长忍无可忍，跑来昆德殿找刘彻告状。
刘彻却一副不在意的模样，甚至还赏了食官长一颗玉珠子。食官长这才恢复好脸色，没有再训斥林嬷嬷。
晚上，刘彻在监督三个弟弟学习。景帝却亲临昆德殿。
“父皇？”刘彻惊讶地看向对方。
刘越跟两个弟弟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行礼。
“儿子见过父皇！”
景帝一脸温和地询问道：“在学习？”
刘彻点头，看出三个弟弟在紧张，对他们说道：“先回去吧！”
刘越立马带着两个弟弟逃离昆德殿。虽然景帝是他们的父亲，可是他们面对这个皇帝父亲时总是会紧张不安。不知道怎么跟这位父亲相处，尤其是特别害怕被景帝考查读书情况。
景帝似笑非笑地看着三个儿子离开，从容地入席坐下，拿起书案上的帛书。
书案上，就摆着《论贵粟疏》景帝拿起来，漫不经心地言道：“看过了？”
“嗯。”刘彻颔首，坐在景帝身旁。
景帝将帛书放下，平静地问道：“有何感想？”
“重农是必要的，没必要抑商。”刘彻回答对方。
景帝来了兴趣，挑眉问道：“为何？”
刘彻详细解释：“经商能够带动天南地北的经济发展，经济发展，于国有利。在《论贵粟疏》中提到商人以便宜的价格收购粮食，提高价格售卖出去，赚取利润。于辛苦种田的农民而言，商人赚钱太轻松。尤其是发生灾害与动荡之时，商人会哄抬物价，让百姓苦不堪言，难以生存。可晁错却忽视了商人也在纳税。无论是商人还是农户，都在纳税。打压商人，并不利于经济发展。晁错只看到了农户痛苦的一面，而要求朝廷重农抑商，这是有失偏颇的。”
景帝若有所思，缓缓点头，又问道：“你有何看法？”
“父皇，这两日儿子都在了解民间的物价与市场情况。发现了一件事。朝廷对于市场商品，并没有价格把控。”刘彻说出自己的想法。
“价格把控？”景帝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似懂非懂。
“若是朝廷对于粮食进行价格控制，对于百姓而言，这是一件好事。粮食若是超出朝廷定规定的价格，便是犯法，可以关进狱里作为惩罚。市场的粮食价格由朝廷控制，百姓便能在朝廷控制的价格范围内，购买到需要的粮食。商人也不能像从前那般，随意抬高粮食价格。”
景帝心中称赞，有些不相信这是自己儿子想出来的方法，特地问道：“你是如何想出这个方法？”
“儿子原来的两个侍从，每日都会聊起一些民间的事情。”刘彻并没有正面回答景帝的问题，而是答非所问，让对方误以为这是原先的侍从教他的。
景帝思量了一会儿，改口聊道：“菜地的事情，朕思虑过了，让人在城外挑了块空地，由你折腾。”
闻言，刘彻一脸欣喜，幸福来得太突然，不要单可以直接出宫，还可以出城！
他高兴地言道：“多谢父皇！儿子还以为父皇将此事忘了，却不想父皇一直将此事放在心上！父皇果然是全天下最好的父亲！”
看到儿子笑得这么开心，景帝心情也很好，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叮嘱道：“朕会派人保护你出城，到了外边，不可任性胡来。要向那些农户学习耕种之事，了解百姓的生活，明白吗？”
刘彻连忙点头：“儿子明白！父皇，明日是否可以出城看地？”
景帝颔首，又说道：“梁王与你的多位兄长这两日会到达长安。你这几日做的菜味道不错，过后写个菜谱，让宫中御厨学会这些菜，到时候让诸位品尝品尝。”
按照规矩，岁首之时，诸侯国王都会带着贡品与献费来朝。景帝的三个弟弟，如今只有梁王在世。除此之外，景帝那几个封王的儿子也会回来。还有其他血缘近一些的诸侯国王也会回京过节。
梁王来朝，这可是大事。刘彻记得，历史上梁王来长安期间，太子刘荣就被废了，窦太后想让景帝立梁王为皇太弟。但是这件事却没有成功。最后景帝立刘彻为皇太子。
“彻儿？在想何事？”景帝发现儿子在走神，捏了捏他的脸蛋。
刘彻抬头看向景帝，低声说道：“父皇，听说铁锅做菜，味道极佳。儿子想让人打造一口铁锅，奈何宫外的铁匠打造出来的铁锅不合适做菜。父皇能不能让铁官帮帮儿子？”
下午刘彻见过铁匠，但是这个铁匠胆战心惊，答非所问，刘彻无法跟对方正常沟通。既然景帝现在过来了，刘彻当然得趁机提多点事情。在炼铁方面，铁官的水平肯定比普通铁匠的水平要高。
“铁锅？这有何难。你出宫后，可直接去铁市找长丞。”景帝觉得这是一件小事，没有在意。
刘彻笑得灿烂，道谢完后，一个劲地夸赞景帝。随后又说道：“父皇，从《论贵粟疏》中儿子知晓了民间百姓生活多么艰苦。故而打算未来三年，免收胶东国的赋税。只是此事儿子做不了主……”
儿子能够明白百姓疾苦，开始关爱百姓，这让景帝感到欣慰。知道刘彻是担忧王娡那边会反对此事，景帝笑着回应道：“既然你有此意，朕就替你下文书。”
父子二人一个话题接着一个话题的聊天，不知不觉，夜深了。
刘彻起身送景帝离开。
临走前，景帝看了好几眼躲在灶房里露出一个脑袋的小黑。
翌日清晨，刘彻高高兴兴地起来，告诉院子里的人：“父皇昨夜恩准我出宫，还派了人保护我。喜儿就跟彩儿留在宫里，宋虎与赵全跟着我出去。”
宋虎与赵全回应道：“诺！”
两人赶紧去换衣服。
等这两人换好衣服后，刘彻让喜儿打开库房，抓了好几把值钱的东西，让宋虎跟赵全揣着。
喜儿欲言又止，终究出口劝说刘彻。等刘彻离开昆德殿，她马上跑去北宫那边，将此事禀告王娡。
得知儿子出宫了，王娡有些担忧，面上却从容地问喜儿：“昨夜陛下去彻儿那里，你后来没有询问彻儿他父子聊了何事？”
喜儿摇头，她哪里敢打听景帝跟刘彻聊了什么事情。解释道：“昨夜陛下进入书房后，门口有人守着，奴婢不能进去。等陛下离开后，殿下便要休息。今晨醒来，就说要出宫。”
王娡语气淡淡地言道：“你已经伺候他有一段时日了，为何一直得不到彻儿的信任？”
喜儿僵着脸，紧张地撒谎说：“殿下总是会提起先前那两个侍从……”
提到原来照顾刘彻的那两个侍从，王娡仿佛明白了为什么落水后的两个月儿子一直不开口说话。
当时宫女合力将刘彻从水里救上来后，栗姬第一时间带人出现，当场杖毙了两个侍从。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刘彻看到了，故而吓得两个月不肯开口说话。
越想王娡的脸色越发阴沉，心中更是憎恶栗姬。
坐不住了，王娡站起来在屋里走动。
喜儿忐忑不安地跪着，不敢抬头看王娡。
“你先回去吧。”王娡语气冷淡的把人赶走。
随后，她吩咐宫人出宫传消息给自己的兄长，让对方进宫一趟。岁首将至，她见见亲人，这合乎常理。
刘彻并不知道王娡要搞事情，带着两个侍从来到未央宫北门。值班的卫士令见刘彻要出宫，便点出二十个武艺不错的兵卫，让他们保护刘彻。
相比于其他街道，藁街比较冷清。毕竟这一条街位于未央宫与北宫之间，北宫西侧那片地方都住着达官显贵。普通小贩，可不敢来到此地吆喝卖货。
宋虎关心地询问刘彻：“殿下，是否要找辆马车？”
“不用，就这么走去铁市！宋虎，你来带路！”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感受人间烟火，刘彻必须得好好逛逛！反正今天他带了不少值钱的东西出门！花光！必须得花光！
二十个兵卫保护着刘彻上街，路过之处，原本拥挤的地方，人群当即散开。
刘彻泰然自若，毫不在意普通百姓畏惧他的目光。看到有趣的东西，并不急着买下来。路过当铺的时候，他让宋虎跟赵全进去，将携带出宫的珠宝换成普通钱财。这才开始买买买模式。
“这个不错！有意思！买下来吧！”
“那个也行！买下！”
路过衣铺，赵全特地询问刘彻：“殿下，要不要进去看看？给夫人买几匹好看的布料？”
王娡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不过刘彻还是意思意思，进去挑选布料。
刘嫖正带着女儿逛街，带的家仆有十个人。她已经购买到了不少东西，家仆们手上都抱着东西。
路过衣铺时，看到门口外面站着十几个兵卫，刘嫖诧异。带着女儿走过去。
有些兵卫并不认识刘嫖，正准备拦着她们。却被认识刘嫖的兵卫瞪了一眼。
“卑职见过馆陶长公主！胶东王正在里边选东西。”
得知出宫游玩的人是刘彻，刘嫖秀眉挑了挑，勾起嘴角，笑盈盈地言道：“原来是彻儿。走，阿娇，进去看看。”
“彻儿。”刘嫖含笑走进铺子。
刘彻见到她跟陈娇，露出笑容，打招呼道：“姑母，阿娇阿姊！今日真是巧了，遇到二位。姑母跟阿娇看看这铺子里可有喜欢的衣料？随意挑，我付钱！”
刘彻这副财大气粗的模样，逗得刘嫖哈哈笑了几声，便说道：“那姑母就不跟你客气了。堂邑那个小地方，可比不上长安繁荣。这里琳琅满目，美物实在是太多。也就是岁末之时才能回来一趟，故而每次回来，我都得买不少东西。”
刘嫖的封地在馆陶县，下嫁给堂邑侯陈午之后，就随陈家到堂邑那边生活。除非窦太后或者京城这边召她回去，她自己是不能随意跑回京城的。陈午亦是如此。这次入京，听说了太子选妃一事，陈午便想借此机会让陈家成为未来的外戚。刘嫖也厌恶极了在小地方的生活，如果女儿能够当太子妃，将来成为皇后，那么她自然能跟陈家够搬回京城生活！
点了点头，刘彻看了眼陈娇，见对方低着头不说话。他特地言道：“阿娇阿姊，喜欢哪一种颜色的布料，你可自己挑选。”
刘嫖有意让女儿与刘彻亲近，对刘彻说道：“阿娇这是害羞了。不如彻儿帮她挑选？”
刘彻指了两种颜色的布料，让人抱过来，拿到陈娇面前，问她：“喜欢这两种颜色吗？”
这是一匹绀色布料，与一匹缥色布料。
刘彻随意挑选的布料，没想到刘嫖却觉得另有深意，试探道：“彻儿觉得阿娇适合穿如此明艳的衣料？”
皇后的祭祀服，上衣便是绀色，这是定好的规矩。民间虽然不禁止百姓穿这种颜色的衣裳，但是刘彻亲自挑选这种颜色的布料给陈娇，意义肯定非同凡响。
刘彻点头：“自然合适。”
刘嫖眉开眼笑，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的说：“好！好！好！彻儿当真有眼光！”
“你喜欢吗？若是不喜欢，再换其他颜色。”刘彻可不知道刘嫖心里在想什么美事，见陈娇不说话，以为她不喜欢，准备换其他颜色的布料。
刘嫖却说：“这是彻儿亲自挑选的，阿娇当然喜欢！来人！收好这两匹布，改日给阿娇做一身好衣裳。”
陈家的家仆进来将布料拿着。
“既然是出宫游玩，彻儿不如随我母女一同逛街？”刘嫖越发喜欢刘彻，怎么看都觉得特别满意。
刘彻摇头，心中还惦记着做铁锅的事情。拒绝道：“抱歉。姑母，我还有事去铁市一趟。不过我会让赵全陪着你，姑母随意买！今日的消费我包了！”
“去铁市做什么？”刘嫖好奇询问。
“让铁官帮忙打造一件铁器。”
说话的时候，刘彻还在盯着陈娇。今日这小丫头见到他，一直低着头。对他态度冷漠，也不知道对方怎么了。
刘嫖以为是刘彻到了学武的年纪，要定制一把合适的兵器，便没有继续询问。
刘彻奏近了几步，陈娇下意识地看向他。
发现陈娇看他的眼神有点复杂。于是刘彻问道：“阿娇阿姊去过铁市吗？”
刘嫖笑着言道：“阿娇还没去过铁市。不如彻儿带她去长长见识？”
“去吗？”刘彻问陈娇。
陈娇抬头看向母亲，没有回答刘彻。
刘嫖直接替女儿答应，告诉她：“你跟着彻儿去铁市逛逛。我再去买些东西。”
听了此话，陈娇心中有些期待，打算待会儿跟刘彻说清楚救命之恩的事情。这几日她左思右想，总是觉得心里不舒服。明明她没有救刘彻，可是却被刘彻当成了救命恩人对待。尤其是王娡派人送来了两大箱子的财物作为答谢。每日看着母亲花钱如流水，陈娇越发心虚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陈娇：终于有机会说实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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