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日常

如尔等所愿,一水就是大半章。

东宫坐落在皇城东南角,规模很小,甚至可以用“简陋”来形容,只是将那一小片宫殿,划定出来,便是“东宫”。

有意思的是,历梁、唐、晋,这几个中原王朝都没立过太子,刘承佑,还是第一个明确被立为太子的人。事实上,若不是以大汉的特殊国情,再加刘知远的身体状况,刘承佑还真登不上。即便刘承训薨了,可能性更大的是,刘承佑日后以周王之尊继位。

平旦时分,黎明将至未至,晨色尚且深沉,整个皇城都笼罩在一片朦胧色中。

东宫,太子寝殿,榻上。

刘承佑醒得很早,坐起身,深呼吸了几口凉气,晃了晃头,脑袋中的些许昏沉被抖散。偏头看,锦衿包裹下,一具曼妙的娇躯便印入眼帘,虽然视线晦暗,但隐约间的轮廓,更加诱人。

大符的身材,亲手体验丈量过后,确实不错,虽不如高怀瑾那么“健壮”,也缺少些经验,但该有的韵味总归是具备的。这个年代的女子,确是早熟的。

到如今,刘承佑仅有三个女人,没一个年纪比他小的,单指生理年龄。

微微侧过身,刘承佑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他的太子妃,初为新妇没两日,娇颜如花。探手,轻柔地在其面颊上蹭了一下,捋了捋几缕肆意打在锁骨上的秀发。此时的刘承佑,身体平静,思想空灵,并没有什么带颜色的反应。

大符给刘承佑的感觉确实不一般,又或许是受先入为主的影响,自带好感。当日初见之时,刘承佑一下子便记住了那双明亮的眼睛,温柔中透着坚强,爽落的自信气质,高门贵女的良好教养

最重要的是,初见之下,大符竟敢直视刘承佑那双平静得没得感情的眼睛,未露怯,反而主动问:“你就是太子殿下?”

同样是将门之女,高氏在刘承佑面前的时候,都不敢直视他。当然,不排除与高怀瑾初见时,两人便是在洞房中的缘故

当日上符府,虽见大符,并没有多说什么。更没有甫一见面,便一番畅谈,进行什么特别深入的交流。

一个良好的第一印象,未让他失望,已然足够。

刘承佑与他的后宫之间的关系,基本上都是,先上车,后补票,事前根本没有时间抑或是耐心去培养感情什么的。

平静地起身,动作虽轻,仍旧不免发出一些窸窣的声响,随意地披上一件绒袍,越过珠帘,刘承佑朝外走去。刘承佑起后,符氏慢慢地睁开了眼眸,在黯淡的光线下,显得透亮,朝外张望,眨了眨眼睛。抬手捂了下被刘承佑抚摸过的面颊,红润滋生。

殿中的宫灯被点亮,在昏黄明亮的光线照射下,刘承佑专注的影子被投到案侧。大符裹着厚袍踏出内寝之时,便见着这样一副场景。符氏走动间,动作仍有些许的别扭,毕竟方破那啥没两日。

一大早,刘承佑已经投入的政务的处理中了,案上,已经叠了几封批示好的奏章。直到淡淡的幽香传来,刘承佑方回过神,扭头看着大符,自下斜上的角度望过去,真的大。

“你醒了。”刘承佑随口问道。

目光又投到手中的奏章上,俊眉稍凝,又是一封关于粮食的奏报。青黄不接的季节,粮食总是个大问题。

符氏轻轻地应了声,见刘承佑反应冷淡,却也未露小女人的戚戚之态,静静地坐到他身边,打量着他的侧脸。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认真做事的男人,总是最有魅力的。大符本非寻常女子,就冲着刘承佑这勤政的表现,心下便觉满意。

符氏的适应能力很强,进入东宫这两日,已然慢慢熟悉了,刘承佑对她也算恩宠礼待,入夜也很激情虽然就如传闻中的一般,性格沈淡寡言,但看在大符眼中,却是威严的体现。

“天寒,怎么不多睡会儿?”放下手中的奏章,刘承佑将关注投放到大符身上。

面对刘承佑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大符有些受宠若惊,柔雅一笑,却无小女人之态,温声应道:“殿下勤于政事,妾身怎能贪图床榻之暖,宁侍奉笔墨于君侧。”

对她的回答,刘承佑仍不免诧异,眼神一飞,拿起刚放下的奏章递给她:“看看。孤闻你睿智明理,遇事常有见解,正好,听听你有什么想法?”

见状,大符却是根本不接,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国家政事,岂能听妇人之见、妾身见识浅陋,只求能侍奉殿下即可,不敢瞻顾分外之事!”

闻言,刘承佑眼闪过一丝隐晦的满意,放下奏章,自顾自地说道:“临清王与澶州节度郭嗯,郭荣奏报,魏博、澶州闹饥荒,死百余人。”

没有去注意刘承佑言语中的停顿,大符蛾眉轻蹙,只是跟着感慨道:“妾身随父来京,沿路可见百姓,面浮饥色,却未曾想到,竟有饥饿而亡的惨剧!”

“以去岁平杜重威叛之故,那场兵祸,对邺都周边的州县破坏太严重了,战后生产未复,以致遗祸至今!”刘承佑叹了口气:

“东京也缺粮,自大汉立国以来,就无时不刻不为这吃穿问题头疼。尤其是东京,数十万张嘴要养。思之,实令人头疼!”

听刘承佑的慨叹,符氏果如其言,保持着本分,并不妄加评说。只是见刘承佑眉衔苦,尽显贤良之风,轻声劝慰道:“殿下,不必过于担忧,只要天下太平的,总会好起来的。有殿下如此忧国忧民,励精图治,定能致百姓安居,生民乐业。”

大符这口小嘴,还是够灵巧的。

刘承佑愁意略消,说:“也是,去岁最艰难的时期都度过了,只要国家平稳无事,再熬一段时间,日子会好起来的”

见刘承佑平淡之间,尽显自信泰然,符氏美眸一弯,朝他露出一道和煦的笑容。

天初放亮的时候,殿堂中,刘承佑用着早膳。大符、高氏以及大着肚子的耿氏俱在,这是三个女人,头一次同时在场。

吃食仍旧很简单,绿色健康,不过有耿氏这个孕妇在,刘承佑跟着吃了些养肾的补品。

很安静,食而不言。

案上摆着一小碟青菜,冬春之际的青菜,很是爽口,再加御厨的手艺不错,鲜嫩,有种入口即化的感觉。

殿内的气氛,虽算不上和谐,却也谈不上僵硬。在刘承佑面前,并没有出现“修罗场”之类的氛围。一直等他吃干抹净,离开之后,殿中的三个女人方才有了点异样的动静。大符与高氏两个高门贵女,“志趣”相投,浅笑交谈,耿氏则一如既往,嗫喏柔怜,一只手低调地搭在肚皮上。

刘承佑这边新得佳妇,尽相欢愉,消息已极快的速度传到了河中这边。

“岂有此理!欺人太甚!”蒲州城内,节度府中,“绿主”李崇训都还没说什么,李守贞却是按捺不住怒火,摔着瓷杯爆喝。

此前,他在蒲州,与儿子期待着贵女临门,甚至都做好了亲自上东京迎亲的准备。结果,突然得来符彦卿一封解约信,惊愕不已,连发信、遣人质问,为何毁约,皆不得回音。

这下,明白过来了。

“真当我李某好欺吗?”怒不可遏,李守贞环视一圈,朝面前的几名心腹幕佐喷着唾沫。

他在大符身上,可寄托着某些心思。

“派人去关中,联络那蜀帅张虔钊!”气愤难耐,李守贞直接支使着,有点昏了头。

“节帅不可啊!”话音刚落,底下一名看起来颇为精明佐官立刻劝谏道:“此乃取祸之道,若朝廷得知,必招致祸端。时命在汉,不可妄动啊!”

再残暴昏聩无能的节镇,手下总有一两个头脑清明、见识出众的智者,又或许是受衬托所致。眼前的这名官员便是,其名赵修己,如今官居河东节度推官,跟随李守贞多年,既知其阴怀异志,屡次劝谏。

大量的事实证明,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李守贞不是那么好规劝的。

“朝廷如此欺我,夺妻之恨,难道就这么算了吗?”旁边的亲儿子李崇训激动地助攻李守贞。

闻言,李守贞当即拂袖,止住还欲说话的赵修己。不过,又瞪了儿子一眼,想了想,却没有继续提联络蜀军的事。

“派人,盯着开封的情况,听闻,汉皇身体不好!”李守贞冷冷地说道,朝自个儿的牙将命令道。

“是!”

却没再理会赵修己的意思,命其退去。

“爹,此事就这么算了?”李崇训一脸怨愤。

“哼!自然不是!”李守贞表情阴郁:“但是,也不可贸动。看看关中的局势再说,蜀军也是废物,五万大军,拖了这么久,竟然寸步难进!”

“来人,去把总伦大师给我请来!”生了会儿闷气,李守贞又道。

总伦是个和尚,善占卜,尝施法告知李守贞,说他有人君之位。先是符家女“贵不可言”,求得婚约,后有大师点拨。

李守贞深信。

汉世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