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4章 唯有一逃

一根根短矛竟如巨弩一般向这支正在聚拢的蓝色之军射去!

噗嗤!噗嗤……

杀伤力远超箭矢,那包裹铁、铜的木制盾居然直接被洞穿,如此士卒的身体。

从未见过,右北平郡尉从未见过如此兵器,这种投射的兵刃穿透力极强,唯有矛身部分为铁或铜,其余部分为木,坚韧而又弹性的木制柄。

既能冲杀,又能投掷。

无法有效的结阵,右北平郡尉心中慌乱,提手中燕叉双目盯着四周,等待,他在等待那个指挥突袭的人出现。

可惜他没等到,周边的士卒将被杀尽,粮车燃起熊熊大火,栾布才出现,借着火光右北平郡尉看到一个栾字将旗在松间飘荡。

看到栾字,右北平郡尉立刻想起燕国都尉栾布,浑身鸡皮疙瘩。

都尉虽然和郡尉相当,都尉可以做郡尉,但燕国都尉终究和一郡郡尉有很大区别。

燕叉与义月刀相遇,并没有战,便已经结束……

又惊又喜,韩广始终无法相信,亦不愿相信,“无终援军覆没?”

右北平郡守的确遣来援军,而且还是驻守无终的郡尉亲自带兵,据言此人一把燕叉能以一战十,勇猛异常。

马上功夫更是了得,骑射娴熟,其亲自引兵本无问题,韩广听闻心神大振,谁知尚未高兴几日便听闻全军覆没的消息。

冰凉,韩广感觉全身冰凉。

击败援军的消息并不让臧荼感到意外,喜出望外的是栾布居然俘虏右北平郡尉,将郡守之弟俘虏。

臧荼道,“好生款待,劝降辽东三郡,以其弟做筹码,命右北平郡守为寡人做一件事。”

韩广之相道,“大王莫非要……”

臧荼打断其话,“既已意会,不可外传。”

韩广之相点头称是,立刻退出大帐走向安置右北平郡尉之处。

无终,右北平郡的治所,距离蓟城并不算太远,从蓟县向东跨过沽水便能到无终,无终至蓟县的距离和蓟县至易县的距离相当。

无终城内的郡守已经慌神,“贤弟兮,贤弟兮,为兄早有言在先,不可参与此事,可……”

右北平郡守的叹息没有持续很久,因为他已收到一片竹简,上面仅有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看到这几个字,虽然还在皱眉,但脸上的愁容已经不见,有的是轻松的释然。

右北平郡守望着西边,在无尽的星空下他默默祈祷,祈祷其弟安然无恙。

在臧荼的军营中,右北平郡尉自然安然无恙,因为他不断归顺臧荼,还献出一计。

围困还在继续,蓟县城水源已断,许多井开始干枯,城内的小溪和山泉已经断流。

水成为城中最宝贵之物,千金难买,斗珠难换,水成为城内每人最渴望得到的东西。

什么建功立业,什么赏赐,什么爵位,什么金珠已全无吸引力。

水是救人之物,亦成杀之利器,为水蓟城燕民开始与韩广之军起冲突。

右北平郡尉献出此计,使得以水杀敌成为现实,缺水虽然会人心惶惶,甚至心生怨恨,心生不满,但距离刀兵相见还很远。

燕民无兵刃,秸秆砰刀刃,送死之事无人愿意干,如他们有兵刃,有人带头那便不同。

此计便是通过打通兵器库,将兵器悄悄发给那些无水之民。

口渴的感觉不好受,自己不好受,自然亦不愿让他人好过,看着韩广极其军各个优先用水,总会有第一声的不满。

控制城内水井的乃韩广的禁军,是他攻略燕地时的赵地铁军,最值得信任,亦是战斗力最强的悍军。

这支军战力的确强,因水而削弱,他们分散在数百口水井之旁。

一日两日能忍,数十日便是怨,八月注定是个不同寻常的日子,公元前的八月是个五星聚东井的日子,注定不凡。

八月的晚风很凉气,尤其是下过雨之后透着寒气,砭入肌肤,深井旁巡逻的甲士放下戈矛,走向那篝火。

跳动的火光忽然滋滋冒出青烟,一道道温热的液体撒在篝火上。

变故很快,就在甲士戈矛放置的刹那间,一道道映着火光的戈矛刺向那毫无防备的甲士。

本在篝火旁取暖的甲士,起身箭一般奔向放置兵器的槐树旁,可惜还是迟一步。

散着寒光的刀剑砍向他们的脖子。

噗嗤声接连不断的响起。

惊疑,这些平时较为彪悍的赵地士卒眼神中透着惊疑,他们惊讶于这些平时温顺的燕民会拾起戈矛向他们杀来。

惊讶于这些燕民哪来的戈矛刀剑,因为他们的武器明明还在树旁放着。

明明没有戈矛的燕民偏偏手里多出兵器,而且还杀向他们,他们想到燕民会不满,不曾想会持戈矛攻杀他们。

这数十名赵地勇士被上百个燕民吞没,他们再勇,终究双拳难敌四手。

这个朦胧的月色到处飘荡着凄惨的叫声,蓟城之内,星月之下,数百口井旁皆响起惨叫声,兵器交锋之声。

来的突然,又结束的突然。

蓟城的王宫内韩广彻夜无眠,与之同样无眠的还有诸将相,韩广之相道,“大王,城内粮尽,已守不得。”

韩广脸色苍白,他默默的环视这大殿,这里是他熟悉的地方,金玉粉饰之地,数年的生活,他已经离不开这里,那留恋的眼神中透着痛苦。

那痛苦之色,诸将吏皆不忍去看。

离开,莫非真的要离开,韩广知道他不得不离开,他更没想到臧荼会一直围困蓟城,既不攻打,亦不离开,而是慢慢收拾那些欲援助他韩广的人。

来一支灭一支,有多少来援便有多少消失在黑夜中。

断其水源,绝其粮道,城中数万人早已将存粮耗光,无法再向燕民征收,韩广知道如果再征收必然会激起民变,到时候可就内忧外患。

此时此刻,韩广知道唯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唯有一逃,唯有逃走方能有生机。

八月的天下已经发生大变,齐地已经叛项羽自立为王,汉王刘邦已经打入关中,天下局势已变,只要他韩广活着便能有机会再打回蓟城。

向齐王借兵,向汉王借兵,甚至向梁地彭越借兵,只要有一国发兵,韩广相信总有一日他可以再回来。

韩广长叹一声,“天不佑寡人,撤,今夜便东撤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