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章 又一怀王

其御自然不敢轻易言语,车驾即将行至一大宅时项伯命其停下,其御以为此次商议改在宫外,却见项伯走下车驾至门前滞留片刻后,并没有上前敲门

而是思虑片刻转身,立刻对其御道,“进王宫。”

其御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左尹不言,他亦不敢问,便驾车向王宫飞速驶去。

车马渐渐远去,这间宅院内隐隐约约传来声声叹息,那叹息中夹杂着无尽的哀怨,似乎无处诉说。

那叹息声不知何时忽然带有一丝丝兴奋之意。

“情况属实乎?”

“千真万确,齐相田荣杀胶东王田市,又斩济北王田安,并三齐自立为王矣。”

“若属实,寡人归国有望。”

声音颤抖,夹杂的归国希望令其声音有点哽咽,此人面容俊朗但眉宇间的愁容怎么亦吹不散。

此人正是张良欲接回韩国的韩成,韩成那双眸子总算大放异彩。

左右对韩成道,“大王,田荣齐地反叛,项王必然震怒而引兵北上击齐,项王不在彭城,吾等可谋脱。”

韩成感慨不禁泪流满面,自叹道,“吾不过又一楚怀王,囚禁楚国,现废为侯,若等仍以王待吾,寡人感激涕零。”

左右道,“大王,此时非感慨之际,韩司徒张良遣人求见大王,被楚拒绝,此间正设法救大王离楚,

一旦项王北上击齐,大王当虽吾等布衣出城。”

韩成道,“有劳诸公,敬听安排……隔墙有耳……诸公当心……”

左右点头道,“此处最为隐秘。”

韩成与左右的对话声音很小,寻觅的聊天之处又较为隐秘,在偌大的宅院内几人寻一废弃柴房,并遣人看守,以为天衣无缝。

天下无不透风之墙,风当真是无孔不入,任你包裹再好,似乎可穿墙而过。废弃的柴门在炎阳下时不时散发着一股霉味,吸之令人不快,门外站着的两人倾耳倾听,两人互相交换眼神,悄悄交流后,

一人手蹑手蹑脚的悄悄从后门离开,跨上一匹不知何时出现的骏马,拍马向奔往王宫的大道飞驰而去。

如今的彭城王宫虽然处在燥热的七月炎阳下,但王城却洗刷的干净如镜,通往王宫内城的笔直大道洗刷的一尘不染,即便热风吹过亦是清凉如秋。

民间传闻此乃爱干净的虞姬亲自带领宫女和宦者打扫王城。

虽不用虞姬亲自动手,但每日坚持亦属难得。清凉的王城并没有给大殿内的紧张气氛降多少温。

政事殿内,项羽大发雷霆,一怒而大殿嗡嗡作响,恒楚、龙且、季布、钟离昧四大战将全部招到殿前。

曾经的五虎大将如今少一位黥布,成为项羽殿前四大金刚,项羽此次将四大金刚全部招来,亚父范增知晓项王真的怒不可制。

怒不可制亦要忍,此乃亚父范增给项羽的意见。

项羽那眸子里的双瞳依旧在缓缓打开,“亚父,田荣此人属实忍无可忍,竟并三齐而王,完全打乱本王之制衡计划,岂能容忍。”

范增见项羽情绪很激动,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镇定,很从容,实则范增对面这个捣乱的田荣亦有些动肝火。

不仅赶跑田都,还杀掉自己所立田市,又击杀田安,项羽所立三王全部粉碎,此举亦是范增的制齐之计,谁知竟然被田荣完全打乱。

范增劝道,“田荣纵然可恶,然潜藏的危机更需大王留心,况霸王乃楚国之君,君王者当镇守国都,命大将前去平定即可。”

龙且赞成道,“大王,亚父所言甚是,臣请兵踏平齐地。”

项羽尚未言语,范增没有给项羽说话的机会,接着道,“齐地虽反,然不过皮之痒,臣闻田荣不仅自己反叛,更赐彭越将军印,此人数年转战东郡、砀郡,若其反梁地恐直接危及彭城国都,最令其担忧者乃为汉王刘邦。

田荣敢反,估其与刘邦有信件往来。”

项羽眼神中浮现少有的迷惑,“亚父何出此言,汉王入蜀汉,烧绝栈道,以示天下无还心,亚父亦知,即便有异心,修建栈道非数年不足成,况有三秦王阻塞。”

范增的神情一紧,无论言何语,范增总不会忘记先将神情紧一紧,以示所言乃军国大计,不可轻视,令人重视其言。

“汉王虽未出巴蜀,然计可出,不可不防,衡山王张耳与刘邦有故交,韩张良心却向汉王,盘踞南阳之王陵曾与刘邦有交,且与其麾下吕泽部更有交往。如恒山、南阳王陵、韩与汉结盟,则汉之眼可至楚之卧榻。不可不谨慎之…”

项羽细想极恐,似乎有被诸叛者包围的危险,正欲言语,忽闻项伯进殿。

看到叔父项伯到来,项羽仿佛看到刘邦,看到西边的安全,范增看到后眉头又是一皱。

范增看到项伯仿佛看到楚国的末日,很不喜,他不希望自己呕心沥血所打造的理想王国逐渐走向灭。

天下大势所在,范增知晓目前诸王并存乃灭秦的结果,但灭秦之后便是互相蚕食的开始。

项伯道,“韩王成虽废为侯,然韩使再请归韩,大王,当如何应之?”

言未毕,项羽轻轻叹口气,不忍,有些不忍如此待韩王成,那神情与适才的怒不可制判若两人。

可放过韩王成,项羽内心又有一个声音劝其勿行。

范增脸色再次紧一紧,“大王,韩成如归国,以张良之谋略,韩必定迅速崛起,西并河南国,北吞殷国,一旦劲韩已成,必与汉结盟,此乃心腹大患也。”

有人说即将入土之人不怕死,但未必,范增虽即将入土但忧虑的并非生死,而是一次次错过灭掉大患的机会。

汉王刘邦没能在鸿门宴灭掉,如今韩王成若再顺利归国,不仅他这个令尹将成摆设,楚将迎来两大敌。

韩并不可怕,可怕的乃韩之张良以及韩的战略地位。如今齐地已反,梁地彭越虽未攻楚,然已协助田荣灭田安,公然反叛楚乃早晚之事,楚不可突增一麻烦。

最令范增心忧的乃楚怀王熊心,此人已经成长为一代王者,已非当年牧羊娃,若非手中无兵,恐难善了,虽徙偏僻江南,其心并不服,心不服必生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