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再荐韩信

萧何下马后,三步并作两步,直接上前拉住韩信之手,“休得他言,随何回见汉王,何保举为大将军……”

摆在韩信面前的两条路,一为执意离开,另谋他路,二随萧何回见汉王。

执意离开,前路渺茫,在他国亦无军功,能够为治粟都尉尚且未知;一国丞相亲自追回,盛情难却,走之不通情理,他国将相能否结识未可知,若为贪财之徒,无钱恐面不得见。

韩信看着香姬,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神情,但在香姬的嫣然一笑中变得清澈无比,只听香姬道,“丞相之情,君却之不恭。”

萧何立刻顺着香姬之言,“言之有理,速随吾回。”

东方一束朝霞自山峰间挤出,驱散最后一抹暮色,远处天空日月同辉,此时此刻众人这才哈欠连连,一股困意袭来。

不知不觉竟已至天亮,追时甚急,归途徐缓,萧何和韩信慢行慢聊,看上去如同多年未见的朋友。

忽见前方有一客栈,数人皆喜,香姬体察萧何月夜赶路之辛苦,便自请倦累欲休息。

韩信哈哈大笑,“与丞相畅言甚欢,竟忘记丞相连夜赶路辛苦,当稍作休息,养精蓄锐,再回见汉王,赎罪,赎罪,况以疲惫之态羞于见汉王。”

无法就寝,乃心中有事,若心中无俗世牵挂,那一眠自然香甜。一二个时辰,数人睡的很轻松。

一个睡的心安,一个睡的踏实,这一觉韩信面带微笑,但眉宇间是不是显露杀气,此一觉萧何睡的很安静,从未如此安静过。

没有国事打扰,或者说即便仍有重要的事情未完成,韩信追回可大定其心,这一觉萧何睡的很香。

从未如此香过,除去规劝刘邦入汉成功的那一觉,等到萧何的意识逐渐清醒,入耳的第一声不是男声,亦非女声,竟是声声鸟鸣。

自入汉中后,一个陌生的环境,一个初生的国家,不说百废待兴,亦是从头来过,汉中、巴、蜀虽无遭到战火璀璨,然盗贼四起,连年的繁重杂税盘剥,生民亦是怨声载道。

在汉中能否扎稳根基,或者说能否收用巴蜀,得民心很重要,故而萧何忙的是不亦乐乎,亦忙的不可开交,这一忙便很少能正常休息。

此刻的萧何醒来从未有过的清醒,从未有过的神清气爽。

窗外叽叽喳喳,萧何很想如此躺着,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因为留住韩信的任务,他才完成一半。

二日后的王宫依旧是王宫,第一缕日光仍旧是瑞霞万千,但看它的人今日不同,它没能如愿以偿的照到王宫的每个角落。

其实日光即便再怜惜活在阴暗中的人,但总有人喜欢寻找影子,寻找阴暗,喜欢待在那里,自得其乐。

今日的刘邦命人将王宫的珠帘、玉帘半卷,或迟些卷,因为刘邦不愿再看到有人匆匆忙忙跑来,言又有人逃亡。

此种消息刘邦实在不愿再听,萧何不辞而别后,刘邦已经心灰意冷,故而希望旭日迟些来,好多在梦中多逗留片刻。

无论梦又多长终究还是要醒的,醒来第一声听到的又是不太喜欢听的。

“大王,有人求见。”

“不见!”

“丞相谒上。”

“何人?”

刘邦难以置信,怀疑自己是否听错。

左右再次道,“丞相谒上”

刘邦道,“宣见。”

毫无疑问,每个人皆从话音中听出刘邦的怒意,每个人毫不怀疑会重重责罚萧丞相,责问萧丞相。

曾经和萧丞相关系不错的皆缩在一个角落里,或者避之远远的,因为他们皆嗅到危险的气息,那是为萧丞相准备的。

这是一个初生的汉国,但处在王宫内的人却很快适应王族、贵族,乃至三公九卿的变换。

或许是萧何掌有秦律令,对秦了解甚深,是以汉国在初始就站在大秦的肩膀上,汉国虽初生,然在诸王国中算是最为成熟的王国,崛起最快的王国。

短短两月有余,汉代秦而生,不知为何,不知何时,王宫内的诸人竟然非常自觉的完成秦国官职的组建,或许萧何做的好。

或许他们的骨子里已经印有尊卑和等级,在诸将相不在之时,王宫内的吏卒在刘邦面前谨小慎微,为王命侍从。

有个王在汉中坐镇,他们脸上有的是安心,有的是笑容,仿佛有王在,有三公在,汉国将逐渐强大。

那些从关中追随而来的人,尤其那些曾经生活在秦咸阳宫的宦者、宫女、吏卒仿佛又找到家的感觉。

能够侍奉在刘邦左右,他们很开心,似乎有回到过去,回到那个岁月,这让刘邦品尝到做王的滋味,稍稍安慰一些。

这一切归功于一个人,萧何,刘邦自然很开心,内心很感激,因为寄予厚望,刘邦得知萧何逃亡才如此的失落。

萧何又回来,刘邦很愤怒,真的很愤怒,左右之人毫不怀疑,皆屏住呼吸,不敢有失,不愿触刘邦的眉头。

可见到萧何的那一刻,刘邦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喜色,转瞬即逝,眼睛里依旧含着怒意,但嘴角附近浮现迷人的酒窝。

无人知道刘邦是如何做到喜与怒皆在脸上,刘邦骂道,“吾闻若亡,何也!”

刘邦怒在萧何的意料之中,未曾料到的是刘邦且怒且喜,两种情绪同时出现在脸上,如同日月同辉,的确令萧何有些恍惚。

因为萧何在追上韩信时,旭日与残月同挂在苍穹之上,日月同辉,此种情景看起来竟如此映衬。

萧何没有急着回应,而是参拜刘邦而不急不缓道,“臣不敢亡,乃追寻亡者。”

话音未落,刘邦脸上的怒意在削弱,喜色在增加,骂道,“若不善言谎,所追者谁也?”

萧何行礼再拜,“臣不敢言谎,臣所追者韩信也。”

刘邦怒意全无,笑骂道,“诸将亡者以十数计,公无所追,追信,诈也。”

酒窝虽然在,但太深的酒窝亦能将人卷进去,需能消除其疑虑方能无患,故萧何道,“诸将易得耳,至如韩信者,国士无双,难得。王必欲长王汉中,自用不着信,如吾萧何这般足矣,必欲出汉中争天下,非信而无所与大王计事者,且看王如何决策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