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难以转变

刘季曾经与他项羽并肩作战,对战友下手项羽内心颇为煎熬,为此项羽护着虞姬进帐后便询问虞姬的意见。

在项羽看来虞姬一直置身事外,或许能看得更清楚,他知道自己又时候很暴躁,甚至屠城,那是因为愤怒,那是因为秦人曾屠戮他的族人,杀死他的祖辈。

抛却这些,项羽内心很柔软。

思虑片刻再传吕马童进帐,对其又吩咐几句,脸上这才露出欣慰的笑容。

吕马童出帐后,项羽立即召集亚父范增及诸军吏入帐商议旦日破沛公之事。

大雪下的一个角落,隐秘的树丛内,吕马童对着一个人影呢喃,那人不断的点头,随后没入树丛内。

雪白的树枝震颤,震的雪花簌簌落下,分不清雪花天上来还是树上落下,树枝的震颤因一匹雪白战马冲出树林,向西南方向飞奔而去。

夜已深,但天地之间因白茫茫的大雪而透着一股月白,吕马童离开密集的树丛向点燃篝火的楚军军营走去。

吕马童并未注意到除那名为其传送沛公讯息的密使纵马离去外,还有一匹战马离营而去。

战马上的那人行色匆匆,但观其仪容不俗,须发刚直,眼眸如火,容不得一点阴虚,行驶的方向亦是向东南方向的霸上。

吕马童默默走向中军大帐,侧耳倾听。

“为何不趁其不备夜袭?”

“士卒长途跋涉,已是疲惫之师,旦日破沛公军为时不晚。”

吕马童听得出来此乃项羽和亚父范增意见向左,正在争论。

范增见无法改变出击时间,眼眸如繁星般闪耀,改变策略,“沛公居山东时,贪浸于财货,好美姬,今历险入关,财物无所取,妇女无所幸,此压抑其欲,其志不在小,

吾曾令人望其气,皆为龙虎,成五彩,此天子气也,将与羽儿争天下必沛公也,急击杀勿失。”

范增此时欲让项羽清醒意识到非刘季守关之错,而是秦灭之时两者关系已发生巨大变化。

不再是并肩作战之友,而是争夺天下之敌。

项羽默然,微微颔首,看不出他是理解范增之意还是仅仅同意范增出击之举。

内心还是挣扎的,虞姬那随意的一句话还在项羽耳旁回荡,他不愿做不义之人,可范增之言又在回荡。

若刘季真如范增之言,乃项羽平生大敌,此时出击乃消灭刘季绝佳时机,待诸侯各回其地后,能否胜刘季真的难言。

诸多繁杂的思绪快速袭入项羽的脑海,有些理不清头绪,项羽感叹,行军打仗他条理清楚,但思考此等之事却颇为头痛。

项羽开口道,“今夜诸将士已疲,旦日立刻以亚父之计击破沛公军,议事至此,亚父早些休息。”

项羽话音落地,范增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面色暗淡,知晓让项羽对刘季痛下杀手尚需时间。

击破刘季军,可也,活捉刘季治罪,亦可,杀刘季,项羽还未做好心理准备。

诸将散去,当项羽看着范增那满头银发的背影消失在大帐后,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项羽走到燎炉旁,亲手翻弄里面的炭火,虞姬迈着轻盈的步子走至身旁。

虞姬没有说话,知道此刻项羽内心颇为挣扎,静静的陪在项羽身旁,用温柔的笑来抚慰项羽内心的不安。

对待敌人,项羽毫不留情,甚至已经投降秦卒,只要露出反叛的迹象,立刻诛杀,可是对待盟友,项羽内心那份仁慈便开始泛滥。

随其入关者皆为盟友,没有参与钜鹿大战而仅随其入关者依旧是盟友,在他的内心甚至想着封王亦给他们一份。

只要入关便有封王拜侯的机会。

事实上在刘季入关关中后,项羽一路入关可谓畅通无阻,除函谷关收到刘季兵阻挡,没有任何拦路者,依旧是出城降迎项羽。

可谓即便无战力,当初选择入关便能有天大的封赏。

这些为盟友,那么入关灭秦的刘季更为盟友,对盟友出手项羽心里无法迈过这个坎。

难以接受刘季由友转敌的事实。

在项羽的内心思虑着,既然各路诸侯尊奉他项羽为合纵长,是诸侯上将军,那么自然亦包括刘季这路诸侯,这是这路诸侯的兵力远超其他诸侯,所立之功不亚于楚救赵。

刘季作为诸侯之一应该如其他诸侯那般尊项羽为上将军,听其号令,分王之时他项羽不会亏待灭秦功臣刘季。

可情况却大大出乎项羽的预料,先是函谷关钜之,后是曹无伤密报,一切皆在表明刘季不愿听项羽的安排。

关中之地刘季欲尽有之,不愿与项羽共有,或者并不认项羽为天下义军首领,而是认那个远在彭城的楚怀王。

怀王之约是不能遵从,已封章邯为雍王不能出尔反尔,否则定会酿成大祸。

项羽面露愁容,他很烦,很烦这种利弊的权衡,不喜欢费尽心思的权衡各路诸侯。

项羽默默想,在他这里很简单,他所认可喜欢的便可封赏,入关者便可封赏。

其余的自然靠边站,功劳那么多,总不能尽封。

实则在一路向咸阳挺进时,项羽和范增等重要将吏已开始谋划大封诸侯之事,当时范增曾提醒项羽在封王时要慎之,多思虑,尤其那些未曾入关却依旧在各地与秦军作战者,比如彭越、陈馀等

除此之外范增提醒项羽还要考虑身边之人,这些人虽未曾建立大功,或者未曾有机会建立大功,但他们追随项羽出生入死,为的是什么,自然是封侯拜相。

此等人心需安抚,要慎之,否则极易生怨而酿成大祸。

可项羽不喜思虑这些,不愿在这上面耗神,以钜鹿之战和入关与否封赏即可,既简单又有据可循。

范增见项羽对自己的进谏半听半推,心中早有隐忧,如今面对刘季这个大敌,范增又是充满担忧。

对于范增深藏在内心的隐忧,项羽亦能觉察一二,只是他觉得男子汉大丈夫以何立世?

断非此等权谋之术,人心之术,对于申不害这种靠权谋为韩变法之人不屑。

项羽不善权谋,不喜揣度人心,靠得便是坦坦荡荡,与之战场对战诸多兵法便不再奏效。

凭借自己的武力,硬碰硬,再好的计策若无很强的执行人对上项羽,便是泡影。

项羽喃喃道,“刘邦乃入关灭秦之功臣,与之无法共坐天下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