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技在民间

原来王陵提出以战将单挑决输赢,之所以提出此计,一是直接降戚鳃心有不服,二是亦相信刘季麾下那些酒囊饭袋是无法与将门世家相比,故而以单挑论输赢。

曹参、周勃皆同意战,尤其是樊啥跃跃欲试,“单桃,吾还从来怕过何人!”

刘季道,“既如此,则战!”

一片草地上,各路军马围成一个圆,如同一个操练场,战鼓隆隆,烈马嘶鸣,在楚军军营内樊哙提着一个陶罐咕噜噜给自己灌酒。

战将看着樊哙如此灌酒,恐影响接下来的决战,便劝其少饮,樊哙则笑道,“一个常龟缩在城内的秦将无需多虑,吾樊哙打其满地找牙,汝且看之。”

樊哙自信满满,看的奚涓却直冒汗,急忙向刘季汇报此事。

刘季听闻微怒,然转瞬笑骂,“许其饮,再抬一灌,务必饮完。”

奚涓发愣,“再来一罐?”

刘季见奚涓不解,便开口道,“樊哙极少正事前饮酒,绝非酒徒,定有缘由,也罢,随吾去探个究竟。”

军账内飘逸着酒香,与帐外的厮杀训练声相得益彰,走近的刘季忍不住多吸一口酒香,脸沉醉,忽然他脸色微变,“樊哙!”

直到此刻刘季才有些发怒,竟然将其随军携带的陈年老酒给偷饮。

樊哙有些微醺,此刻被刘季一声怒喝给惊醒,楞楞的看着刘季,然后傻笑,迅速将乘酒的陶罐抱在怀里。

刘季脸上没有怒容,但那如日月般明灭不定的眼神令樊哙不敢直视。

“为何偷饮此酒?”

“仅仅几口而已?”

“军中又非无酒。”

“此罐最香。”

“可忘约?”

“不敢忘,此酒每逢喜事方能饮,乃入关中之后方能饮。”

“既如此为何偷饮?”

“樊哙仔细寻思,此酒放在入咸阳时饮似有不妥,不如入吾腹,庆喜事。”

“入咸阳于沛公不过首步耳,况咸阳汇聚天下美酒,此酒当沛公为关中王之时再饮。”

刘季苦笑,“到底有何喜事,莫非弟已有战胜将之法?”

嘿嘿,樊哙只是一脸傻笑,不置可否,“等战败那秦将,再告诉刘兄。”

樊哙没有称呼其沛公而是改口为刘兄,

点明两人的连襟关系,刘季寻思此事多半和战败秦将无关,

但一时想不起究竟何事。

刘季一笑,“善,愚兄静候佳音。”

秦军营帐内,威鳃和王陵相对而坐,

王陵根据自己所了解在给戚鳃介绍樊哙此人,“樊哙,刘邦微时所交一屠夫,为人仗义胆大而心细,不可小觑,然非将门之家,格斗技术当不如将军。”

王陵还将樊哙的一些习性告知戚鳃,以达到知己知彼的效果,“然数年过去,此人有何变化尚且不知,然刘邦军中对将军必然无人如吾这般了解对手。”

王陵的意思是如此可算相抵,最后他总结为樊哙能位列刘季麾下麒麟将,

多半是靠着与刘季的裙带关系,

战术上稍加注意,心里可蔑视之。

王陵介绍完后决斗的时间将临,此刻却得到一个令其微惊而又兴奋的事,樊哙居然敢在决斗前饮的醉醺醺。

戚鳃是比较看重这次决斗的,一是和刘季麾下的战将一较高下,

充分亲密的接触一下,二是此乃获得砝码的机会。

投降之后能否获得一个好的位置,此举息息相关,不得不重视。故而别说酒一切皆暂时抛却。

七月的风迎面吹拂而来带着些许的躁动,给人不是一种暖,而是热浪下的躁动。

在热风中戚鳃看到一个醉醺醺的男子跨上战马,这是戚鳃第一次见到樊哙,浑身飘逸着酒香,戚鳃嘴角洋溢出一抹笑容,那笑容中带着一丝丝讥讽。

决斗如决战,军中之将居然能饮的醉醺醺,心中便对刘季的治军心生轻视,亦有一丝丝惊疑,可等到樊哙靠近却见眸如皓月,隐隐有光,身如松柏,虎悍劲勇。

戚鳃忽然神色凝重,脸上的轻视之色消失,就是在这神色变化之间,樊哙的战马已如箭一般射向他。

明明是七月之夏,戚鳃却感受到一股寒流袭击而来,速度极快,如极寒之北借来的寒风。

戚鳃震惊,他知道这是樊啥手中的那把冷月双刃斧带来的寒流,一道可以将其树枝砍断的利气。

不敢怠慢,戚鳃急忙抽出背在身后的双棍。

砰!

左手一棍迎上冷月双刃斧,右手的一棍划一个弧度,竟然转守为攻。

樊哙心中暗惊,不仅挡住一斧还能转守为攻,来不及细想接着又是一斧。

清凉的斧风携带者酒气向戚鳃席卷而来,戚鳃亦喜美酒,但从对方身上散发而来的酒味并夹杂着一些汗味和男人体香,则着实令戚鳃差点没吐出来。

戚鳃此刻渐渐明白樊哙为何战前饮酒,似乎其中还有这样的一层原因,不免对这种手段感到厌烦。

可转念一想此人本乃屠夫出身,指望其能吟诗作赋一身儒雅做派不太可能,便果断使出应对之策,屏息。

戚鳃屏住呼吸与樊哙大战。

樊哙的绝招便是三生斧,并不是一斧下去再抢起一斧,而是依靠相生相克的关系,一招下去,劲道绵绵不绝,相生相息,在短时间完成三斧的变化。

此是樊哙在屠狗宰野味时悟出的,即一次力道不会一下用完,而是分三次用,

是三次却是相连一气呵成,仿佛一刀下去将劲道三次用完,

一次比一次迅猛,力量进行叠加,

暗合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的老子理念,刘季为其取名三生斧。

很少有人能抵挡住三生斧的威力,除力量大的惊人外便是外人常常轻视樊哙此招。

樊哙一招三生斧,斧斧生寒风,如同一道小型的旋风,

犹如一道凌厉的冰剑,直接笼罩戚鳃。

看到这一幕,王陵震惊,“数年不见,此人何处学来如此技艺。”

震惊!

不解。

王陵不相信一个屠狗卖肉之人能无师自通,

不解一个卑贱庶人何时习得一身武技。

即便擅长剑术的墨家,招收弟子亦极其严格,

王陵相信樊哙绝不是墨家子弟,

更非鬼谷之门,而且鬼谷多出兵家,极少有擅长搏击之术者。

王陵哪里知晓,世事洞明皆学问,道法自然,刀枪剑搏击之术概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