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卒们争先恐后的攀上云梯,城上的箭矢开始如雨点一样洒向城下。
很多士卒在冲的过程中倒下。
城上秦兵搬起石块向下砸,如雨点陡然变大。
云梯上的士卒如落叶一样向下飘落,落下一波便冲上一波,像是秋风扫落叶,送落一波又一波。
攀上云梯很高的士卒落下来连痛苦呻吟的机会亦无,便沉沉的睡去。
那些还在向前冲的士兵被砸中或者被箭矢射中,痛苦的在地上翻滚。
一只猫头鹰在天空中盘旋,它的眼睛很锐利,看着下方密密麻麻的小红点照耀着夜空,还有移动的红、黑等颜色的点向城上靠拢,却一波又一波退回。
在这片战场的最后方是几位战在高高瞭望台上的将帅,有彭越、吕泽、刘季等。
彭越的眉头紧皱,看着冲上去的士卒一个个倒下,他的心在痛。
刘季、吕泽看着那些已经爬上云梯的小红点又落下来,同样的心里很不舒服,眼睛努力的睁着,明知道看不清前方依旧在努力的睁着,欲看穿夜空,看透那城墙上还有多少石块与箭矢在等着城下的士卒。
刘季先开口道,“伤亡惨重,不宜继续攻城。”
这句话算是绕到彭越的心里面,彭越亦道,“未曾想这昌邑守将准备如此充分,需从长计议。”
吕泽作为楚军的攻城主将,亦向攻城总指挥刘季建议道,“折损太多,失去初衷,当立刻停止攻城,再做打算。”
三人达成一直,刘季立刻下令,联军停止攻城。
中军大帐内,诸将再次汇聚,再看攻城的将领们一个个灰头土脸,如丁复、靳歙等身上皆中箭,好在未伤及要害,稍作处理后便安安稳稳的席地入座。
这让吕泽看着很是心痛,他白色的绷带上已然还有一片晕红,吕泽认为此城强攻伤亡太大,还是智取为妙。
彭越看着自己手下更是一言难尽,他损失几名百将,这些皆百里挑一,很让彭越心颤,作为先锋未攻入城,先损兵折将。
樊哙、夏侯婴虽然庆幸未受伤,然狼狈之极,几人皆以为当智取。
商量许久,温酒亦饮光一坛,依旧毫无办法,城中那守将似乎是百毒不侵,毫无弱点一样,金钱与美色皆难动其心。
昌邑城不好打,这是诸将帅的一致的想法。
一致到深夜,刘季与彭越达成一个共识,刘季决定南下撤军至栗县做休整。
彭越则北上回巨野城,继续扩大队伍监视昌邑,彭越虽然出生在昌邑,少年时代亦在昌邑,但十四岁之后便在巨野混迹,故而巨野亦是彭越较为熟悉的地方,且其所引兵卒多为巨野人。
一场合攻昌邑的战斗就此结束,刘季与彭越当夜便拔营而走,临走之际刘季与彭越又痛饮几杯,这才难舍难分的离开。
星夜之下还有一支军队在潜行,这支队伍由曹参、灌婴率领正在阻截杨熊,一路上始终未遇到秦军,即将到达长桓时前方斥候来报,言杨熊军退向阳武。
原来是虏获一名秦兵得知,曹参与灌婴便率军西进……
战昌邑不利。
刘季遇到自挂帅西征以来第一个大坎。
西征不利,河北赵地的钜鹿亦是一波三折,张耳对陈馀坐拥数万军队而不进,非常生气,派遣陈泽、张黡二人前去质问陈馀,甚至传下密令若有情况可夺其兵权。
话虽如此,兵权可不易夺。此时钜鹿之北的赵地阵营内,陈泽、张黡在挑选兵马。
张黡、陈泽责问陈馀之后,陈馀召集诸侯共同商议的结果,便是陈泽、张黡引兵先尝秦军。
陈馀调拨五千人马给二将,陈泽、张黡看着这些新收集的恒山兵,的确有点头痛。
明显是未经过训练的新兵,引这五千人马去击二十万秦军,虽只是尝试但不好保证秦军会突然将其包围。
好在有张敖、燕国、齐国等诸侯增精兵,不过这点兵能不能为赵国卖力就不得而知,而且二人自知诸侯精兵怎肯交予自己。
唯有张敖乃张耳之子,愿将部分精兵交予陈泽、张黡。
张敖的意思是愿将一半兵马交付于张黡、陈泽。二人在私下商榷,如将张敖兵马带走若是有变恐丞相怪罪。
思来想去,张黡、陈泽决定让张敖引兵随后,若他们初战小胜便引兵掩杀,若不利及时退兵。
如此张黡、陈泽不怕日后张敖有事而受迁怒,张敖亦愿引兵随后。
钜鹿城处在秦兵的层层包围之下,可谓密不透风,一只鸟儿似乎皆插翅难飞。
张黡、陈泽引兵寻找战机,欲给秦兵一击。
距离三箭之地,张黡、陈泽命全军原地休息,随时待命。张黡看着前方的钜鹿,看着遮天蔽日的黑色旗帜,他手里将刺头棒握的更紧。
灰白色的刺头在朝阳下闪闪发光,中间的乌铁部分被一个粗大的手紧紧握着。
张黡双目如电,眉如利剑,面容严肃。身旁的陈泽剑眉微挑,豹眼圆睁,看到此场景他内心着实吓了一跳。
不过片刻便恢复如常,面对如此多的秦军畏惧只会让他退却,让他快速走向深渊。为了赵国,为了张耳的赏识,他不能畏惧。
陈泽与张黡商榷,从何处攻击成了一个问题。王离麾下有不少战将,诸如涉间、苏角等皆武力超群。
张黡道,“吾等兵力犹如沧海一粒,需击其薄弱之地,再硬的顽石亦有软脆之处,如同大象亦怕雄狮。”
陈泽点头赞成,便派遣几名斥候前去打探。斥候在草丛内靠近钜鹿,专走难行之路,片刻之后便带回了一个消息。
陈泽与张黡得知在西南方向有一处秦兵疏于防范,且无千夫长引领。
两人对视一眼,眼露笑容,立刻点将抹兵准备出战,张黡的意思是选择在午时人容易犯困时进攻,是个进攻的时机之一。
作战在后人看来必定有巧妙的计谋,有精密的计算和兵卒的微妙配合才算得上一场战争。
其实战争不是每时每刻都充满美学,它是残酷的亦是简单的,简简单单的厮杀便夺去成千上万人的命,简单到没有喊杀声,只有戈矛相交的声音,只有战甲摩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