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这等贫贱之女不愿娶,以此为耻的不仅陈平一人,中阳里村的刘季何尝不是有这样的心思,只是刘季与陈平又颇为不同。
曹氏的酒馆内,刘季笑嘻嘻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这是一位人到中年依旧风韵犹存,甚至更加美丽动人的女子。
曹氏撅着小嘴,两眼泪花点点,“没良心的,言欲娶吾,道了多少遍,何曾见那迎娶的人马?”
曹氏一边诉苦,一边赶刘季出门,刘季笑嘻嘻的饮下最后一口酒,“别急嘛,时机未到,像吾刘季……”
曹氏不容分说拿起帚将要赶人,“就知道食吾的,饮吾的,还想骗吾多久。”
本来刘季是想道出自己的无奈和规划,首先是自己现在一无是处,没有一个正经的营计,何来钱筹办婚宴,二来翁父也不同意自己娶一个寡妇,还是要费一番口舌的。
可是刘季也不是一个占了便宜就溜的人,他想着自己能某求个秦的小吏,有了身份再做打算,至少在家里有了言语的分量。
可是曹氏岂能了解,只知道自己被刘季哄骗了许久。
刘季从碟子中抄了几粒花生,笑呵呵等躲开曹氏等扫帚,“等吾刘季有了婚酒钱,定将汝纳入吾刘家为婦!”
看着刘季落荒而逃,曹氏最终破涕为笑,“吾怎么就信了刘季这个喂不饱的主!”
其实曹氏内心也明白,在这个乱世女子毫无身份地位可言,基本上是男子的玩弄的工具,这刘季至少是个有心之人,每次店内有事便会帮衬,尽力拉来食客,有了好玩意也会第一时间送给她。
曹氏只是内心缺乏安全感,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怕人老珠黄,会有别的寡妇将其偷了去,到时候可真是人财两空。
……
在战国年代,各阶层非常注重出生背景,往往是看家族背景结亲的,交友也往往是如此抱团的,贫贱之家想娶富裕之女看起来是不太可能的。
虽然看起来不太可能,但努力还是有可能的,为此在陈平的内心早已有了榜样,那就是闻名魏国的任侠张耳,此人就是靠着娶富家之女打开了通向外黄县令之路的。
这样的故事陈平在读书之事尝尝听闻,自然也在内心埋下了种子,既然有可能自然是要博一下的。
机会始终是留给有备之人,陈平平日里除了读书便是找一些事情做,贴补家用,经过多日观察,便已经有了目标。
此女是富家人张负之孙女,从他人那里得知此女被传为有克夫之相,嫁了五次,每次丈夫都死去,因而没有人敢娶她。
陈平觉得机会来了,无人敢娶,那吾陈平便有了机会,陈平默默寻找机遇,似乎上天也在垂怜陈平的遭遇。
机会终于来了,这天陈平告别陈伯道,“兄长,邑中有丧事,吾欲前往侍丧,好讨些铜钱来填补家用。”
陈伯便嘱咐陈平在外要小心做事,多做事少言语,手要勤快,陈平都一一记下,在走之前陈平特意拜托兄长如若有德高望重之人前来拜访,务必留其晚走些时辰。陈伯虽然不知其意,但一口答应。
来到丧家办事,陈平小心谨慎,做事几乎没有差错,得到了丧家的满意,此时他的心思便落在了同在丧家的张负。
陈平便主动靠近张负,欲求其孙女,自然是先给对方一个好印象。陈平像对待祖父一样的礼节问候张负,也虚心请教道,“晚辈年轻,做事多有疏漏,望张翁在旁多多指点。”
张负也早已注意到陈平,非常喜欢陈平,独觉陈平乃身材伟岸的俊俏郎,对陈平的做事周到也非常赞赏。
如今陈平又以孙辈礼节侍之,张负甚为欢喜,道,“平做事周全,面面俱到,诸多事情均不偏不倚。”
等到丧家之事都办完,人皆离去后,陈平再次以孙辈之礼见过张负之后这才归家。
张负心中已有决断,便欲前往其家以更加详细的了解陈平。
张负雇车前往,故意放慢车速,陈平默默走在前面,虽然觉察有车子跟随,但陈平依旧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像往日一样非常轻松的归家。
途中车子渐渐远离集市,车子出了城门,沿着城墙驶入一个偏僻的穷巷子内,张负见陈平家用破旧席子做门,然而却见陈平在门外与一两位德高望重者交流,最后非常礼遇的送其上车。
张负满意的捋捋胡须,点头道,“回府。”
望着张负的车子渐行渐远,陈平露出满意的笑容,回到家中愉悦的对陈伯道,“兄长,平,马上就有妻子了。”
陈伯很惊讶,“汝回想转移了,可是邻家张姑娘。”
陈平摇头,“兄长很快便知,平要娶富家之女。”
对于这句话陈伯听过几次,每次见陈平言之凿凿,不便打击,只当听其玩笑语……
等到张负归家,便叫来张仲道,“吾欲将孙女嫁予陈平。”
张仲甚为惊讶,“父何出此言,陈平贫穷又不从事生产,乡里人均耻笑他的行为,认为这是好食恶作之人。为什么偏偏把吾女儿嫁予他呢,岂不是让女儿受苦。”
张负斥责道,“岂能以贫贱出身论英雄,哪有像陈平这样仪表堂堂而长久贫穷的人呢?哪有长久贫穷之人门前常有长者车辙呢?”
听闻此言,张仲不再言语,一是不敢违父之命,二是不知用何词作答,即便有些不愿意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毕竟自己的女儿已经连续克死五位丈夫。
破席之门内,陈平这天穿了一件平时不舍得拿出的衣服,洗漱的非常干净,陈伯见之颇为奇怪,但也未加多问,忽然席门外一阵马蹄声传来。
下马之人带着布匹和钱幣进门,陈伯得知这些财物均是富人张负派人送来作为迎娶其孙女的聘礼时,更加震惊。
陈伯急忙将其迎至家中,以茶水慰劳,送财物之人道,“吾家主知晓陈伯家贫,恐丢了礼数,便送些财物,以备陈平下聘之用,另外还有一些酒肉之资也在路上,以便乡里置办酒席,切莫输了张家气派。”
陈平一一谢过,但是陈伯却一时间难以接受,感觉这是天上掉馅饼,如今自己弟娶妻不仅没有花费,还平添一些财产,着实感慨。
送走张家之家奴后,陈伯得知陈平娶妻之人乃张负孙女,起初也为陈平的安危着想,但见陈平面色喜悦,也不好言语,且已木已成舟。
陈平便协助陈伯置办婚宴和聘礼,等到嫁娶之日,张负神情复杂,告诫自己的孙女道,“万不可因为陈平家贫穷就侍奉人家不懂得谨慎小心,侍奉陈伯要像侍奉汝父一样,侍奉嫂嫂如同侍奉汝母一样。”
虽然陈伯早将其婦赶走,但是张负知晓陈伯日后肯定还会纳娶的,张负孙女再次拜谢张负与张仲,眼睛有些湿润,她不知道这次还会不会再次成为寡妇……
自从曹氏将刘季扫地出门后,刘季的心思更重了,没有一定的经济来源,如果再没有地方蹭点饮食真的难过。
刘季便找来卢绾商榷怎么谋个生计,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将萧何请过来,看看他那里有没有什么可以做的。
刘季道,“汝去请萧何来,吾去哄哄汝嫂嫂,否则无地点宴请萧何。”
卢绾应声而去,刘季则慢悠悠的超曹氏酒馆走去,一路上寻思该怎么和曹氏开口,被人已经嫌弃,如今再添一口饭食,那曹氏岂不更用斜眼看自己。
曹氏酒馆外,刘季发觉多了一匹马栓在树上,看样子是匹小吏骑的马,内心感到奇怪,啥时候这酒馆如此闻名,连小吏也来此饮酒。
刘季刚踏入酒馆,便看到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正笑眯眯的看着曹氏,此刻的曹氏无意间瞥了刘季这边厢,曹氏原本无动于衷的神情,慢慢变了。
这满脸横肉的家伙,此刻正大言不惭的向曹氏卖好,或许是曹氏的身段和紫色让这位小吏心动,而且这位小吏是从秦国本郡过来的,也是第一次见荆南女子,直接被迷上了。
这秦小吏无耻道,“小夫人甚美,可否舍酒肆入吾室为妾,保证饮食无忧,穿着有度。”
秦小吏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还特地从怀中掏出一串钱,表为诚意,看他走路的步伐,言语的节奏,可知此人已经醉醺,见美色而止步已经顾不得其他。
店内的食客皆知此人为秦吏不愿与之为敌,曹氏的脸色不悦,本来她是这里的店主,敞开门做生意自然是笑脸相迎,早已练就了一副和气生财的面容,如今也不免有些恼火,但生意还是要做的,为此曹氏一直隐忍不发,如今见刘季到来,心思活跃。
曹氏心想吾也是众蝴蝶追逐的花朵,观刘季如何反应,若君再不怜香惜玉,吾大可跟他人而走。
同时呢,曹氏也想度量自己在刘季心中的分量,是不是足以让他与秦吏交恶。
因此在曹氏看到刘季的那一瞬间,她居然接下了这个满脸横肉家伙的圆钱,就是这一举动两个人的反应天差万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