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想过若是将这件事情告诉皇帝,是否会赢得皇帝的信任?
他在小寺里思前想后想了许久,得出来的结论却是一个字“难”。
他和皇帝做了这么久的君臣,平日里他也算是为皇帝想了许多,可是就算他为皇帝想再多也没有用。
皇帝并不信他,只因为些许小事便生起了百般怀疑。这一次的事情纵然示了警,只怕皇帝的心魔犹在,根本就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苏连城饱读诗书,却并不是那种愚忠之人。
因为书读的多,所以他更加明白在皇权交替之际若是站错了队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轻则身死,重则灭门。
而如今的皇帝在他看来并非贤明的君主,生性多疑而又暴戾,朝中的大臣大多对他心生不满。
只是皇权压身,大多数人都是表面臣服,若是洛王一起事,只怕那些大臣都会揭竿而起。
反观洛王,这些年来早有仁义的名声,在朝中也有贤王的美誉,平素做事是滴水不漏,皇帝数次和他交手,都没有占到便宜。
如今国库空虚,危机四起,皇帝虽然意识到那份危机,却一直用蛮力压之,实非上策。
如今的皇权,已以皇帝多年的暴政之下岌岌可危,可是皇帝自己却没有自觉,一直只认为是洛王有不臣之心,而没有想到是自己的错处。
有这样的一个皇帝,这西凤国要长治久安实非易事。
苏连城在寺里的那几日,抛开身边的一切杂念,客观而又谨慎的分析了朝中的局势,他的心里便升起了危机感。
原本想用看以乐辰景和白玲珑在一起的事情相挟洛王助他查出安府米粮的去处,以期能躲过眼前劫难。
可是深思之后又觉得纵然躲得过眼前的劫难,那往后的劫难又该如何避过。
而这一次的要挟又必然会引起洛王的怒气,依着洛王的性子又如何会放过他?
偏偏此时又出了苏秀雅的事情,他纵然大恨苏秀雅不懂事,却也不能放任自己的亲妹妹不管。
于是只得以此事相挟楚晶蓝,他知道楚晶蓝是个极聪明的人,很多事情必然是看得透的。
只要他的态度尚好当不会有危机,只是这个念头冒进脑海的时候,他的心里又有诸般烦恼。
楚晶蓝在他的记忆中是个冷血无情之人,任什么认定她就不会杀他?
苏连城轻轻叹了一口气,自己却想不透自己潜意识里的想法。
暗室的门被打开,两个官差走了出来,他的思绪被打断,忙上前道:“辛苦两位了。”
两个官差施了个礼后便退了下去,他走进暗室里便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他知道纵然他早有交待,这三十大板打下来苏秀雅也难以受得住。
只是他心里终是有百般担心,他命身后的婢女将苏秀雅从暗室里抬了出来。
苏秀雅原本已经晕厥,此时被人一抬便又醒了过来。
她一看到苏连城便用尽全力道:“大哥,你一定要替我报仇!我变成这样都是楚晶蓝害的!”
“够了!”苏连城咬着牙道:“你难道还嫌你不够丢人现眼吗?你如今这般根本就是自找的!”
“我早前就对你说过不要去招惹楚晶蓝,你偏生不听,如今倒是好了,毁了所有的名节吃了这么大的亏竟还不知悔改!”
苏连城平素是个极温和的,极少会如此疾言令色说话,苏秀雅此时身上疼痛难忍,苏连城又这般说话,心里觉得委屈至极,嘴一扁便要开始哭泣。
苏连城厉声道:“不准哭!你闯下了这等祸事,却是连哭的资格也没有!”
“以前觉得你是个极聪明的,如今却觉得你蠢不可言!”
“你如今害了你自己也便罢了,却是连我也一并害了,你如今也算是见到棺材的人,竟还不知悔改!”
苏秀雅的眸光里有水气浮动,在她的心里,她这个兄长是极疼她的,是连重话也舍不得说她一句的。
如今倒好,竟如此对她说话,她心里只觉得难受异常。
朝堂中的事情她是不甚了解的,但是这一次听到那张诣意的时候终是明白她做了蠢事。
此时再看到苏连城的表情时,她顿时明白这件事情也许比她想像中的更为严重。
她看着苏连城道:“我知道我这一次拖累了大哥,但是大哥何时竟为楚晶蓝说话呢?”
“她的心肠恶毒无比,只会做那些表面上的事情,难道大哥又被她迷惑了不成?”
“放屁!”饱读圣贤书的苏连城被气的急时终是暴了粗口。
苏秀雅愣了一下,苏连城又道:“你如今竟还是这般去想,真是枉费了你以前读的书。”
“我也终于明白为何如海会休了你,秀雅,你当真是个蠢妇,我当初就不该将你带到西京来,无端的让你生了诸多的妄想。”
苏秀雅听他说到杜如海,心里一时间也有些不是滋味。
苏连城忍无可忍终是又道:“世子是什么样的人物,又岂是你能肖想的?”
“先不说你曾经嫁过人,他不可能娶个弃妇,就算是你从未嫁过,以你的容貌还有蠢钝,他只怕都不会正眼看你一眼!”
苏秀雅的眼里顿时满是泪水,她的亲哥哥竟如此说她?
她不过是追求自己所爱的人罢了,以前被别人说她忍了,如今竟被自己的亲哥哥这样说,一时间又哪里受得了!
苏连城看到她那副样子心里也满是不忍,但是却也知道今日若是再不断了苏秀雅对乐辰景痴心妄想,苏秀雅往后的日子都休想幸福。
于是他的眼睛一眯后又道:“你如今还是好好想想你自己吧,这三十大板虽然不会要你的命,但是往后只怕会留下后遗症,你日后还是想那些能与你匹配的男子吧!”
苏秀雅听到苏连城的话只觉得万念俱灰,心里难受至极,一口气上不来便晕死了过去。
苏连城忙让大夫替他把脉,大夫把完脉之后道:“苏小姐被打三十大板,寻常人是难以受得住的,她如今的伤势不算太重,性命应该能保住,但是腿只怕是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