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文滔见两人看对方的眼神都有些不对,想起乐辰景明明前几日放了一套衣服在宫里。
他的眼珠子转了转后道:“世子回京不久,也极少在宫里行走,没有衣服在宫里原也正常。”
“本官却有套衣服放在宫里,安家主若是不嫌弃的话可随本官去将湿衣换下!”
安子迁当即大喜道:“如此便有劳崔尚书了!”
乐辰景听到崔文滔的话微微有些意外,看了崔文滔一眼眼里寒了三分。
崔文滔却觉得有些意思了,却朝安子迁看去,却见安子迁看向乐辰景的眼神有些气愤,他当即便眉开眼笑道:“举手之劳!安家主请!”
安子迁自然不能走在他的前面,便跟着崔文滔走到军机处的换衣间。
他是平民的身份,原本是不能进军机处的,有崔文滔带着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再则此时已近正午,军机处的官员大多已经离开,里面也没有什么人。
两人才一进去,崔文滔便轻声问道:“安承恩是你什么人?”
“是我的亲生父亲。”安子迁也轻声回答。
崔文滔的眼里顿时若有所思,安子迁却又行了一个常礼后道:“我离开杭城时,家父让我进京之后便来找崔伯伯,不想却在今日遇上了。”
“洛王府知道你父亲和我的关系吗?”崔文滔再看着安子迁问道。
“不知。”安子迁轻声答道:“我父亲说我来京之后需向崔伯伯表明身份,请崔伯伯救我一命。”
崔文滔长叹了一品气后道:“安府的事情我也曾听承恩说起一二,如今却成了这样的光景,圣上对你是起了必杀之心,让我如何保你?”
安子迁却看着崔文滔道:“圣上要的是安府的家财和米粮,并不是小侄的性命。”
崔文滔看向安子迁的脸色又变了变,眼里有了奇特的色彩,长叹了一口气后道:“你说的是对,但是你今日所做之事只怕已难以让圣上容下你。”
安子迁听他这么一说便知道他今日在大殿之上的事情崔文滔已经知道了。
他看着崔文滔道:“小侄今日若是不反击的话,圣上只怕已经要了小侄的命了,有些锋芒是不得不露。偷盗圣上的私章是要灭九族的,实不是小事。”
崔文滔轻叹了一声后道:“那章弥原是圣上的心腹,你这般除去他只怕圣上更加讨厌你。”
安子迁苦笑道:“再讨厌也不过是被灭九族罢了。”
崔文滔轻轻点头,却又问道:“我听说千赫王为你说话了,你是如何与他相识的?”
安子迁将昨夜乌铮请他喝酒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崔文滔的眸光却变了。
他轻声道:“这个千赫王当真是有些心思的,不过这样也好,圣上想要动你只怕又多了一层顾忌,你日后只怕得加倍小心了。”
安子迁的目光转了转,轻轻点头,他和崔文远第一次见面。
虽然有安大老爷那一层关系在里面,但是在这皇权之下,没有什么是可以保证的,崔文远到底是何想法还需要推敲,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看不步了。
崔文滔见他不语,也没有去深想,毕竟他如今也是一堆的心事。
乐辰景知道崔文滔平素对人有些傲慢,今日待安子迁却如此热情。
他心里觉得有些怪,却只觉得崔文滔不过是看出来他和安子迁不和,所以才会有那样的举动。
他的眸子转了转,觉得这件事情这样发展也不是什么坏事。
崔文滔在朝中不折扣的保皇党,和洛王府一向都水火不容,天下的兵权有不少在崔文滔的身上。
而崔文滔平素又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和朝中不少的大臣关素极深。
如今朝中的关系盘枝错结,却没有几人能看得清楚,如今朝中外忧内患,谁又知道谁的心思?
安子迁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看到乐辰景静静的站在那里,他的嘴角微微一扬,却轻哼了一声。
乐辰景白了他一眼,崔文滔的眸光深了些,却打着哈哈道:“世子还在等安家主啊!你们去赴宴吧,下官告辞!”说罢,他转身负手而去。
乐辰景冷笑道:“崔大人慢走,小心路上的石子,可别硌了你的脚。”..
崔文滔也冷笑道:“世子有心了,这一路之上可曾见到那颗石子真的硌到人的脚?”
“沙石之类一直都铺在地上,不过是为人垫脚罢了,就算那些石头再结实尊贵,却也不可能逾越到人脚之上。”
“就算是偶将人给绊倒,也不过是一时,待得再站起来时,那石子还得被人踩在脚下。”
乐辰景闻言却缓缓地道:“崔大人所言甚是!殊不知崔大人也是路边的一颗石子。”
崔文滔反唇霜讥:“世子虽然是皇帝血统,却也和本官一样是一颗石子罢了,纵然是极品的白玉石子,却也还是颗石子。”
乐辰景冷笑不语,崔文滔也笑了笑,然后扬长而去。
安子迁看到这一幕心里暗暗好笑,这朝中竟还有不怕乐辰景的大臣,这个崔文滔倒真是个异数,也难怪这么多年来一直圣宠不断。
殊不知兵部尚书虽然只是个二品的官职,可是实权极大。
朝中兵马的调动大多都得经崔文滔的手,可在说这个位置很大程度上是西京的保障。
以往坐这个位置的人时常调换,崔文滔却已稳坐五载,由此可以看出皇帝对他甚是放心。
帝王都是多疑的,当今皇帝更是如此。
安子迁为这个发现感到有些兴趣,只是想通这些关节之后,又觉得前路茫茫,崔文滔如此得到皇帝信任就更难指望他真能帮到他什么。
因为崔文滔和洛王的不和以及处处做对,他的顾虑会更多,洛王和崔文滔这么多年来的相互倾轧若说没有一此恩怨,就算是他也不信。
他暗暗叹了口气,又想起梦溪公主和崔文滔的话,看来皇帝是下定决心要将安府连根拔起了。
他心里很清楚皇权的威力,一个皇帝若是存心要谁死的话,通常情况下那人是必死无疑。
只是如今皇帝因为安府和洛王府的关系,只怕在没有万全的准备下也不敢动安府,毕竟如今是牵一发而动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