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夜前来,有试探,也有浓浓的无助,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事情怎么就一步步发展到这样的地步了!
安夫人自是不知道她的想法以及她心里的万千情绪。
她只轻声道:“你日后若是想要好生在这安府里生活的话,安份守已就好,再不可去招惹是非,尤其是不要去招惹楚晶蓝。”
“母亲如今也怕她了吗?”大少夫人轻声问道。
安夫人幽幽地道:“是啊!我是怕她了,以前觉得还有制约她的手段和法宝。”
“还有远溪可以教训她,而如今却是什么都没了,他们离开了那么久,为什么要回来?”
大少夫人一时间没有听明白安夫人的话。
她轻声问道:“五少爷一向孝训,母亲为何说出这样的话?母亲说那离开许久要回来的人可是指大伯和伯娘?”
安夫人看了她一眼,眸光幽深,轻轻地道:“事已至此,你也就不要想太多了。”
“今日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你只怕也累了,自个去休息吧!”
“我房里有书静和书瑶她们在,你就不用担心了。”
大少夫人难得听到安夫人如此说话,心里的疑云更重了些。
她再想起今日里安夫人一反常态帮安子迁而违逆安老爷的话,她的眼里便有了一个怪异的念头升起。
起初她以为因为三少爷害死了大少爷,所以安夫人生着气,如今想来似乎有些异常。
安夫人平日里极听安老爷的话,又岂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违逆安老爷的意思?
她抬眸试探地道:“三少爷如今已离开安府了,而五少爷今日的表现就算是大少爷在世也做不了那么妥当,他的才华只怕已不仅仅是五弟妹给的了。”
“母亲教五少爷比教大少爷还费心,这一次只怕所有的事情都是五少爷自己做的吧!”
安夫人如寒冰一样的眼神看着大少夫人道:“你想说什么?”
大少夫人轻声道:“我想说的是依着五少爷的本事,日后安府里再也没有其它的少爷能和五少爷抗衡之人,母亲应该开心才是,怎么反倒显得心事重重?”
安夫人冷着声道:“月妍,有些事情轮不到你来问!下去吧!”
大少夫人轻声就了一声“是”便退了下去,只是眸子里有了一分兴趣。
她幽如鬼火一般的眸子眨了眨后自言自语地道:“这事只怕此时还不算完结。”
太夫人在福寿居里安安静静的坐着,如意要去点灯,她轻声道:“别点了,这夜还是黑一些好,若是不经历这一夜的漆黑,又哪里知道白天的美好。”
如意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却也不敢去问。
她应了一声便又忍不住道:“太夫人,你还没用晚膳,吉祥已将晚膳备好了,要不你先去吃一点?”
“我不饿。”太夫人轻声道:“你饿了便去吃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如意不敢违逆她的意思,只得退了下去。
如意离开后,空荡荡的屋子里只余下太夫人一人。
这么多年以来,她早已习惯了一个人这样面对黑暗,却终是觉得她距这般一片黑暗的日子只怕也不远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反而静了下来。
人生有许多让人害怕的地方,而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围绕着名和利。
到她这个年纪,却是什么都经历过了,年青的时候为名利纠结过,更为名利烦恼过。
如今已是半截埋在土里的人,反倒将这些事情看明白了。
那名利啊,不过是一片浮在半空中的云罢了,摸不到,也够不着,更带不走。
因为那些光晕的作用,自己觉得那就是快乐,而如今才知道那些快乐有多么的虚假,假到让她生厌。
若是一切可以重来的话,太夫人想,当年我绝不会让两个儿子走上骨肉相残的地步。
如今老大不原谅她也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是她活该!
可是心里却一片刺痛,亲生儿子在面前却疏离成那副样子,她实在是一个不合格的母亲!
她伸手摸了摸乌黑的夜,却什么都摸不到,入手的只有那冰冷的空气,无助的情绪。
第二日清晨,楚晶蓝便一早起来为安子迁准备了早膳。
他想拦她却根本就拦不住,只得和她一起起床,她在煮早膳,他便在旁看着。
他突然觉得人生最幸福的事情只怕也不过如此罢了,不管是妇唱夫随,还是夫喝夫随,同样都是极美好的事。
两人用过早膳之后依例去看了安老爷和安夫人,再给太夫人请完安之后,安子迁便动身去了米铺。
只是马车才驶到春盈大街之上便停了下来,他掀开帘子欲骂,却见苏连城着了五品官员的衣袍站在路中间。
安子迁一见这种情景,冷笑一声便跳下了马车,正欲行礼苏连城却一把将他扶住后道:“你我之间,从不需要那些虚礼。”
安子迁淡淡一笑,却坚持把礼行完后道:“大人此言差矣,你若是着寻常衣物的话,我可以不行礼,如今大人官袍加身,草民若是不行礼的话便是藐视朝纲!”
苏连城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你我之间,何至于此?”
“这句话也是我想问大人的。”安子迁施完礼之后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整个人便如一棵劲松,往日的懒散尽除,眉间的凌厉暗藏。
苏连城轻轻摇了摇头,暗暗叹了一口气后道:“你以前说经商最是无趣,整日里为了几个铜板算计来算计去。”
“而如今已是堂堂皇商的家主了,是整个西凤国最受皇上器重的商人。”
安子迁看着他却没有说话,两人对视,嘴角边都有淡淡的笑意。
良久之后,安子迁问道:“我如今做上了安府的家主,表哥不恭喜我吗?”
“恭喜是要的。”苏连城的眸光也温和了一些后道:“只是若是这事是你自己心甘情愿去做,也是你做的开心之事,那才好。”
“若是勉强了,就算是说出了恭喜,你的心里只怕都是不痛快。”